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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找來西風崖底這一日,風燼離開,玉子書下廚,他在房間吃藥睡了一日。
當然,雲淺月也陪着他睡了一日。
晚上,容景睡醒,燒退了,精神好了一些。雲淺月也睡了個夠本,很精神,拿出她和玉子書、風燼三人畫的畫獻寶似地讓容景看。
容景仔細地將三幅畫看了一眼,沒言聲。
「怎麼樣?我們畫的好不好?」雲淺月看着三幅畫,愛不釋手地問容景。
「嗯!」容景輕輕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得到了他誇獎,美滋滋地將三幅畫重新地收起來。
「玉太子,下一盤棋如何?」容景看向坐在不遠處桌子上品茶的玉子書詢問。
玉子書眸光掃了一眼雲淺月收起的三幅畫,看着容景那一雙清泉般的眸子波紋一閃而過,他微微一笑,放下茶盞,緩聲道:「景世子身子大好,有此雅興,子書莫敢不從。」
容景見他答應,推開被子,下了床,走向桌案。
雲淺月收拾好三幅畫回身,就見二人坐在了桌前,她也來了興致,連忙走到桌前坐在了二人中間,笑呵呵地道:「我給你們當裁判。」
「好!」玉子書笑了笑。
容景瞟了雲淺月一眼,拿出寒暖玉棋,鋪開棋盤,對玉子書微微一讓,「玉太子請!」
玉子書也不推脫,拿起一子落在棋盤上。
容景見他落子,也執子而落。
二人均是天生優雅尊貴之人,話不多言,對弈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做來,憑地如畫一般。
雲淺月坐在二人中間,覺得這兩個人幸好不是敵人,若是敵人的話,這天地風雲失色怕是都是小事。
一個時辰後,一局和棋已定。
容景看着棋盤挑了挑眉,「玉太子,再來一局?」
「好!」玉子書含笑點頭。
於是二人再擺上一局。
又一個時辰後,第二局同樣和棋。
雲淺月心裏嘖嘖地想着,這算是棋逢對手吧!不禁驕傲,一個是他愛的人,一個是他最親的人。兩個世間絕頂聰明的男子。
容景這次不說話,目光再次看向玉子書。
玉子書笑了笑,揚眉問容景,「景世子還想來第三局?」
「玉太子以為如何?」容景反問。
「好!」玉子書笑着頷首。
二人於是再擺棋局。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四周沒了動靜,這裏的人們都睡了。她看了二人一眼,想着下棋真有癮啊,即便這二人看起來再賞心悅目,她也坐不住了,於是站起身,給火爐加了些炭火之後,徑自躺回了床上。
雖然白日睡得多了,但云淺月還在在這裏安靜靜謐的氣息中睡了去。
迷迷糊糊中,只聽玉子書的聲音響起,「景世子,不用再來第四局了吧?」
「不用了!天色晚了,玉太子今日辛苦給景採藥,早點兒歇着吧!」容景聲音溫潤。
「採藥到是不辛苦,和景世子下棋還是比較辛苦的。」玉子書站起身,別有深意地丟下一句話,抬步走向門口,房門打開又關上,他進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響起容景細碎的收拾棋盤聲。
不多時,容景抬步向床前走來,須臾,上了床,緩緩躺下,將雲淺月抱進了懷裏。
雲淺月翻了身,將腦袋枕在容景的胳膊上,自動地調整姿勢躺下,偎依着他迷迷糊糊地問,「第三局還是和棋?」
「不是!」容景搖頭。
不是?雲淺月睡蟲驅散了些,懶洋洋地問,「那誰贏了?」
「我!」
雲淺月睡蟲頓時跑遠了些,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問,「子書輸了?怎麼會?你們的棋藝不是相當嗎?」
容景默然,不答話。
「嗯?」雲淺月用胳膊撞撞容景,「難道他最後一局棋失利了?」
容景依然不說話。
雲淺月等了半響,見他不吭聲,想着估計有什麼隱情,也就不再問了,打算繼續睡去。
不多時,容景的聲音響起,隱隱帶着一絲笑意道:「他若是不輸的話,今夜就不必睡了。」
雲淺月大腦有些短路,睜開眼睛,額頭在隱隱燭光中掛了幾個問號看着容景。
容景伸手拍拍她的頭,聲音極其好聽地道:「笨蛋!」
雲淺月不明白她哪裏笨蛋了?當然,和他比的話,她的確不夠聰明,再聰明的人在他面前也都黯然失色,這人生來就是打擊人的。她哼了一聲,憤道:「你才笨蛋,不說拉倒。」
容景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瓣,輕輕一吻就離開,慢悠悠帶着絲蠱惑的聲音響起,「雲淺月,以後你畫的畫裏,不准沒有我。聽到沒有?」
雲淺月恍然明白了什麼,怪不得子書問他「還用不用來第四局?」,怪不得他說「採藥到是不辛苦,和景世子下棋還是比較辛苦。」,怪不得容景說「他若是不輸的話,今夜就不必睡了。」,她心裏掛了個大大的嘆號,有些無語地想着,容公子,你吃醋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這麼的有格調!
在感嘆聲中,雲淺月繼續睡了過去。
容景看着她的睡顏,嬌軟的身子緊緊地貼着他的,半邊臉埋在他胸前,他嘴角微微勾起,須臾,無聲而笑,大約是笑得有些大了,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才伸手揮滅了燈,閉上眼睛。
第二日,容景、雲淺月、玉子書三人在眾人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西風崖底。
出了暗道之後,她吩咐鐵老,讓他將軍機營通往西風崖的這條暗道機關全部破壞,封死了這條路。夜天逸和夜輕染顯然已經統一戰線,夜輕染不管對於她基於什麼樣的矛盾心理,但他畢竟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她不能拿西風崖下數百人的性命來賭他對於她的那片情意。
鐵老對於雲淺月的吩咐半絲疑問也沒有,照着雲淺月說的做了。
三人離開了軍機大營。
大雪過後,天地依然一片銀裝素裹,滿目雪白。外面的大雪比西風崖底的大雪還要大,足足有幾尺身。回城的路上,看不到一絲人跡。人勉強能走,車馬難行。
三人徒步而行,步履到沒有多快,雪後無風,只是透入骨髓的冷。
走了一段路後,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見他面色正常,不見潮紅,寒熱之症好了,絲毫看不出生了一場病的模樣。暗暗想着男人這個生物,一般時候下其實都是很強大的,只有特殊情況下,才會偶然來一次虛弱的特別。
「怎麼了?」容景感覺到雲淺月的目光,偏頭對她柔聲詢問。
雲淺月搖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容景挑眉。
雲淺月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就想着子書采的藥效果就是好,才一日夜你就好了。」
容景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頭,神色認真,「玉太子醫術真是極好。」
玉子書掃了二人一眼,笑道:「醫者醫病,醫治不了病人的心。病人心裏配合,病才好的快。不是子書醫術好,是景世子配合的好。」
容景聞言點點頭,很是認同,「嗯,玉太子說得對。有人讓我趕快好起來回去騎玉雪飛龍,我怎麼敢不快好起來?這次病的確是心病,有人解除了我心病,自然好的快。」
雲淺月聞言白了容景一眼,本來想嘲笑他兩句,但想到玉雪飛龍,立即轉了話對玉子書道:「子書,我們回去騎玉雪飛龍,再來一場賽馬吧?」
玉子書失笑,「雲兒,你騎玉雪飛龍,贏了我也不光彩吧?」
雲淺月輕咳一聲,轉回頭對容景問,「喂,除了玉雪飛龍外,你馬廄里還有好馬沒?」
容景搖搖頭,「馬廄里還有一匹天山踏雪,但是天山踏雪雖好,還是及不上玉雪飛龍。那是天下最好的馬,哪裏還能有比之更好的馬?」
雲淺月看向玉子書,又問道:「子書,你們東海有好馬沒?」
「東海也有玉雪飛龍!」玉子書眨眨眼睛,「雲兒,你那日不是說要與我一起回東海嗎?如今還去嗎?天聖遍佈多山脈,而東海大部分是平原。那才是賽馬的好去處。」
雲淺月眼睛一亮,「是否就跟內蒙古呼倫貝爾大草原一樣?」
「差不多吧!有的地方是那樣。」玉子書點點頭,笑道:「東海有山有水有平原。且風土人情極好,人傑地靈,夜不閉戶,名士風流。我想你會很喜歡那裏的。」
「這麼好啊!」雲淺月露出嚮往之色,嘆道:「天聖的土地讓人活着真是太累了。」
容景瞟了玉子書一眼,忽然伸手摸摸雲淺月的頭,溫聲提醒道:「雲淺月,別忘雲爺爺,他可就你一個孫女。」
「那個糟老頭子,栓了我這麼些年,不過如今我爹不是回來了嗎?他陪着他唄!」雲淺月不以為然,「不妨礙我去東海。」
「榮王府那些人呢?你不是一直想保護他們不受傷害嗎?雲離和七公主。」容景又道。
雲淺月搖搖頭,「我爹不是在嘛!他神通着呢!還護不住這些人?」
「天聖的土地如今的確不好,前兩年大旱,今年又有了水災,可謂是遍佈蒼夷。流民失所,難以度日。而今先皇大喪,新皇未出生,攝政王攬政,二皇子和四皇子餘黨定是不平。未來朝野恐怕還有諸多大動盪,京城的貴子王孫自然不愁衣食,但是苦的卻是天聖百姓。雲淺月,你生於天聖,長於天聖,是天聖子民,自當為天聖為子多盡心力,你若是袖手跑去東海悠閒的話,是否太不仁善了?」容景吐出一大段話。
雲淺月一噎,忽然被容景的話覺得她的形象很高大,高大到天聖沒了她不行一般。
玉子書輕笑,看着容景道:「景世子真是比本太子還愛民啊!」
「那是自然,榮王府百年來以守護萬千生靈為己任。尊的不是天聖的夜氏江山,尊的則是天下百姓。容景身為榮王府子孫,自當沿襲祖宗仁善,愛護百姓。不枉天下百姓對榮王府對容景的推崇。」容景慢慢地道。
玉子書點頭,好笑地道:「景世子雖然是該如此,但云兒不必吧?她一個女子而已。」
「玉太子這是看不起女子?」容景斜睨着玉子書。
玉子書輕咳了一聲,正色道:「東海有女官!這樣說景世子還以為子書看不起女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了,你應該知道她對天聖的重要。」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嘴裏沒有水,有的話聽到這句話早噴了,她轉過頭,一臉無語地看着容景。
「他對天聖重不重要子書不知道,但對景世子來說很重要,子書是知道的。」玉子書也好笑地道。
「玉太子慧眼。」容景誇了玉子書一句。
雲淺月抬眼望天,大雪後,天空也是一片白茫茫,她想着這個人真是
三人一路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來到了城門。
因為大雪封山,寸步難行,城門口除了守城的士兵外,幾乎寥寥無幾人外出。守城的士兵看見三人,連忙見禮,三人向城內而去。
城內的街道早已經被士兵清掃,街道整齊,不見雪花。只有家家戶戶的房脊上鋪着一層厚厚的雪白,其餘門庭店面都早已經清掃乾淨開張。相比於城門內外的冷情,京城的大街上人聲熙攘,車輛來往,倒是別有一番熱鬧。
「到底還是天聖繁華之地,皇上大限,未見恐慌。」玉子書笑着道。
「天聖上下,也就剩下這京城之地繁華了!」雲淺月冷笑一聲。
容景眸光淡淡掃了一眼兩旁的店面,街上人流,並沒有言語。
三人走了一段路,只見前方一輛馬車從拐角出來,掛着丞相府的車牌,她挑了挑眉,偏頭問容景,「那一道遺詔作廢了?」
「沒有!臨時遺詔。」容景也看到了那輛車,淡淡道。
雲淺月揚眉,「尊崇臨時遺詔?找人徹查兩道聖旨之事?之後再行定案?」
「嗯!」容景應了一聲。
「如今你官拜丞相,那丞相府如何處置了?秦丞相攜家眷告老返鄉了?」雲淺月又問。
「天降大雪,返鄉不得。得雪化了,該返鄉了吧!」容景面色沒有什麼情緒。
「這真是叫人奇怪了,老皇帝不是一直器重秦丞相嗎?如今一紙遺詔裏面居然罷了他的官。」雲淺月冷笑了一聲,「莫不是他想着讓秦丞相認祖歸宗回南疆?」
「這也無不可!」容景淡淡道。
雲淺月見那輛馬車駛來,不再說話。想着秦丞相甘心告老返鄉?或許他與老皇帝達成了什麼一致意見,不,或許與夜天逸達成了什麼一致意見,讓秦丞相帶着家眷去南疆認祖歸宗?畢竟他們是南疆王室一脈。這樣的話,那麼秦玉凝是跟着秦丞相離開呢?還是留在京城?她留在京城又以什麼身份?
雲淺月正想着,丞相府的馬車車簾掀起,露出秦玉凝貌美的臉,她看了三人一眼,連忙吩咐車夫,「停車!」
馬車立即停了,秦玉凝從車上下來,站在三人面前,標準的大家閨秀禮,聲音溫婉端莊,一如以前,「景世子,玉太子,淺月小姐,玉凝有禮了!」
以前稱呼月姐姐,如今變成了淺月小姐,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雲淺月笑了笑,「原來是二皇子妃!」
秦玉凝面色一變,臉上的笑微凝,直起身,搖頭道:「淺月小姐說錯了,如今再沒什麼二皇子,玉凝也當不上二皇子妃這一說了。」
「聖旨賜婚,大婚花轎迎門,三媒六聘的禮數都行過了,雖然未曾拜堂,但也算是一半二皇子妃,我這稱呼原也沒錯不是?」雲淺月臉上笑得和氣,話落,偏頭問容景,「容景,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容景笑着點頭。
秦玉凝臉色一白,眸光似乎不太敢看容景,語氣也有些僵硬,但還勉強掛了一絲笑意,道:「玉凝聽說淺月小姐這幾日沒在京城,和玉太子一起離開了,很多人都很擔心,尤其是七皇子,這幾日面上一直不見晴好,畢竟這大雪天寒的,如今你安然無恙回來就好了。七皇子也大可放心了。」
這話雖然說得是事實,再尋常不過,但云淺月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很多意思。她怒毀聖旨不成而離開,且和東海國太子一起,行為不檢點,七皇子是她名義上的婚約人,這話真是一波三折。她笑看着秦玉凝,面色不變,「秦小姐還是這麼會說話,會做人,若我是二皇子的話,死了也都會惦記你的。」
秦玉凝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語氣不由微重,「淺月小姐口口聲聲二皇子,是否對死去的二皇子有什麼心思?二皇子臨去前可以託付四皇子傳話來着,說他愛的人是你。」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笑了,「我對死去的二皇子的確有些心思,那心思叫做惋惜和感嘆。想着好好的一個人,只怪他生來命不好,托生到了天家,托生天家也就罷了,偏偏還沒遇到一個像四皇子一般對他一心一意的一心人。那日皇宮裏面的事情我雖然沒親眼見到,但可是聽說了,秦小姐真是相當威風啊!和六公主兩個弱女子就粉碎了一場逼宮傳位的戲,這一段聽來跟戲本子唱戲一般,實在令人感懷,秦小姐對天聖有功,可惜皇上還沒來得及獎賞你就殯天了,而新皇還在姑姑的肚子裏,如今攝政王監國,不知道攝政王這幾日可是獎賞了秦小姐?」
秦玉凝似乎強自忍着,才沒讓臉沉下來,搖搖頭道:「玉凝那日是因為和六公主在一起敘話,知道宮裏出事,才連忙來救,我們兩個弱女子哪裏有那個本事?全是因為皇室的隱衛和七皇子早有防備才沒致使二皇子和四皇子犯大錯。救皇上乃民女的福氣,哪能要獎賞。」
「這可是大功一件,怎麼能不要呢?一般女子可做不出來這等功勞之事。」雲淺月話落,不等秦玉凝開口,偏頭問容景,「容景,你如今官拜丞相,輔佐攝政王監國,這等大功,應該有什麼獎賞啊?」
容景聞言狀似沉思了一下,看着秦玉凝道:「救駕之功,的確是大功。這件事情等先皇出殯後,我會上奏摺和攝政王商議的。秦小姐總體來說,與二皇子有了肌膚之親,過了三媒六聘,雖未拜堂,但也是二皇子的人。這大義滅親之舉,是功上加功,更應大賞。以給天下女子做表率,馬虎不得。」
容景話落,秦玉凝的臉徹底白了,連掩飾都掩飾不住,她抖了抖嘴角,沒發出聲。
雲淺月頓時笑了,她說了半天,也不及容景這一番話來的力度大,看着秦玉凝,她連連點頭道:「是該這樣,秦小姐如此大功,就該封賞,以給天下女子做表率,絕對不能馬虎。」
「嗯,這件事情我記下了!」容景點頭,溫聲詢問,「秦小姐攔住我們三人可是有事兒?沒事兒的話我們回府了!」
秦玉凝聞言立即錯開身子,咬着唇道:「玉凝沒事兒,只是看到淺月小姐安然無恙回來,一時歡喜,便下車來打個招呼。」
容景點點頭,不再說話,對雲淺月和玉子書道:「玉太子,我們回府吧!」
玉子書含笑點頭,「好!」
三人與秦玉凝錯身而過,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雲淺月忽然問玉子書,「子書,我們天聖的美人美吧?剛剛秦小姐是我們天聖第一美人呢!」
「嗯,是很美,但不及洛瑤。」玉子書笑道。
「洛瑤啊!」雲淺月仿佛不認識洛瑤一般,對容景道:「容景,與你有婚約的人呢!」
「東海退婚了,婚約作廢,她不算是與我有婚約,過不了多久,沒準就是南梁的太子妃了。」容景敲了雲淺月的腦袋一下,溫聲訓斥道:「又踢踢踏踏的不好好走路,仔細回去之後腳疼。」
雲淺月對容景吐吐舌頭,忽然趴在他耳邊用不掩飾的聲音道:「我知道秦小姐以前喜歡你呢!」
「喜歡我的女子如過江之鯽,淺月小姐,不必擔心有人撼動你在我心裏的地位,別人如螻蟻,只有你是明珠。」容景又敲了她頭一下,「好好走路!」
雲淺月頓時喜滋滋的,「果然是甜言蜜語最中聽!」
容景對她無奈搖頭,玉子書好笑。三人走遠。
秦玉凝的臉陰沉如雨,如蒙了一層寒霜,偏偏看着那三人遠去的身影發作不得。袖中的粉拳攥緊,蒼白唇瓣咬出紅印,整個人被惱怒恨意羞愧席捲。
車夫看着秦玉凝,也不敢催促,丞相府的馬車在來來往往的街道中接受眾人矚目。
有三三兩兩的人開始聚在一起私語,說是私語但聲音到不小,說的自然是雲淺月剛剛說的那一場夜天傾和夜天煜逼宮傳位,秦玉凝和六公主兩個女人致使兩名皇子一死一傷,逼宮失敗。古人最重以夫為天,以夫為綱,秦玉凝在天聖京城所有人的心裏,包括天下所有人的心裏,已經是二皇子夜天傾的女人,更何況還為他懷了孩子,即便沒三拜天地,那也是改不了的事實。更何況二皇子喜歡秦小姐,不惜逼迫皇上聖旨賜婚的事情在半年前傳得天下皆知,人人都知道二皇子身為太子時喜歡秦玉凝才對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棄之如敝履,如今不成想秦玉凝在二皇子逼宮傳位上倒戈對二皇子拔刀相向大義滅親,被自己愛的女人打入地獄,這讓善良的老百姓們唏噓的同時,都對秦玉凝有一種很深的厭惡,暗暗都大罵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冷血無情,蛇蠍心腸,對於自己的男人,居然都下得去手。
無論在現代,還是古代,輿論都是可怕的,這一陣風一旦颳起,就難以消停。
秦玉凝被各種情緒充斥頭腦,等回過神來,就看到許多人圍在一起對她指指點點,人人臉上是嫌惡的情緒。善良的百姓表達喜惡最是直接。她本來蒼白的臉色更是白無血色,一直以來,她都是京城所有閨中女兒的典範,更有甚者,在容景沒有說「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時,就有人拿她和雲淺月比較,說雲淺月無才無德,紈絝不化,做不了皇后,秦小姐才有資格進宮為後,百姓們對京城乃至天下第一美人都推崇備至。認為所有女子都不及她,可是如今這麼多嫌惡的臉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地看着她,是她從來沒想過也沒體會到的。
這一刻,她不僅是被雲淺月和容景剛剛那一番話激起的惱怒恨意羞愧,還有恐懼。是真真切切的恐懼。她一直以來,高高在上慣了,突然一天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她從高處跌入塵埃,才知道有多麼令她崩潰。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發現眾人指指點點,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語,話語都是不堪入耳,她的話被冷風捲入風中一吹就走,埋沒在眾人的話語中,根本無力辯解。她忽然用袖子掩住臉,上了馬車,簾幕落下,聲音有着恐懼和哭腔以及顫抖,「趕車快」
丞相府的車夫也驚呆了,這幾日他都趕車過街,從來沒遇到今日的情況。見秦玉凝上車,連忙一揮馬鞭,馬車離開此地。
即便走得遠了,秦玉凝似乎還能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她捂着臉身子不停地顫抖。
雲淺月自然不知道她和容景、玉子書離開秦玉凝後還發生了這麼一種狀況,當然如果知道的話,她也許會很有興致地折回來看戲,並且會看個夠。那日她用匕首傷了夜天傾,拿着劍威風凜凜地架在夜天煜脖子上的情形她一直記憶猶新。
剛到雲王府這一條街到,雲王府大門內衝出兩道身影,正是凌蓮和伊雪,二人見到雲淺月,齊齊眼眶發紅,喊了一聲,「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嚇死我們了。」
雲淺月想着她是忘了事先通知她們了,西風崖下本來就隱秘,一直不對外人道。她是為了想給崖下的人一個隱秘環境,不想被人打擾。她看着二人有些愧疚,但為了不引出她們眼淚,還是語氣輕鬆地道:「你們的小姐我像是那麼沒用的人嗎?出去散散心而已,心情好些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二人對看一眼,齊齊埋怨道:「那您也不傳個信!」
「我是和某人打架啊!傳信的話難保你們不告訴他。好了,好了,我下不為例!」雲淺月伸手拍拍二人肩膀。
二人顯然是礙於容景和玉子書在,點點頭,眼淚到底是沒掉下來,面色輕鬆下來。
「妹妹!」雲離的聲音從雲王爺大門口傳來。
「總算回來了!」七公主跟在雲離身邊,二人顯然也是得到訊息急匆匆跑來。
雲淺月看向二人,只見雲離也清瘦許多,七公主臉色有些憔悴,走路有些拐,雲離扶着她走路,她連忙走了上去,關心地問,「嫂嫂,你的腿怎麼了?」
七公主上上下下將雲淺月打量了一遍,才鬆了一口氣,沒接她的話,卻是埋怨道:「那麼大雪的天,你就算不滿那道遺詔,也該回府來啊!怎麼能跑出了城,多少人擔心你。」
「妹妹,你這幾日去了哪裏?可有凍傷?」雲離也打量雲淺月,立即問。
「月兒,你總算回來了!」容楓顯然也是聞訊趕來,沒乘坐車馬,施展輕功飄身而落。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凍死在外面了。」雲老王爺還沒到雲王府大門口,聲音已經從內院傳了出來。
「父王,我就說她會無事,您偏偏還急得跟我跳腳怪我不出去找她。」雲王爺的聲音。
似乎又有幾人說話聲,魚貫向雲淺月湧來,讓她一時間接不上話。她忽然覺得容景那句話說得也不是不全對,至少有一半還是對的,她似乎在天聖還真是很重要的人物,這回她沒毀成遺詔,打發怒火,負氣出走,看來真是有些勞師動眾了。
可是這樣勞師動眾,居然都沒能讓那人死心,她真是覺得失敗。
須臾,所有聲音落,她剛要開口,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明日先皇大殯,你今日回來正是時候。雖然兩道遺詔空白,但還有一道遺詔在,你總歸是先皇親點的兒媳婦,要行大孝之禮。明日與我一起少不得要勞累一番,今日就好好在府中休息吧!不必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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