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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徑直打馬出了西城門,身下上好寶馬,腳力極快,秋風吹來,青絲衣袂飄揚,遠遠看來,她一身紫色阮煙羅,像是紫霞從天邊飄瀉下來,即便太陽不烈,也美得炫目。
玉子書跟在雲淺月身後,一樣縱馬疾馳。他一身錦貴華袍,青絲玉帶,隨着駿馬奔跑起來,衣袂飛揚。如玉的姿容,傾世的風采。令所過之處,萬物皆驚心。
二人一前一後,在長長的街道上,如鋪開一幅畫卷一般。
街道上的百姓們紛紛避讓,之後驚艷地看着玉子書遠去的身影,久久收不回視線。直到那二人出了城門,方才三五一幫,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紛紛談論那個人是誰?什麼身份,京城何時來了這樣一個人物?
雲淺月不管因為玉子書的容貌身後已經談論成一片,有席捲京城之勢,她只策馬疾馳,向西山而去。
出了京城,通往西山的路上一路平坦,玉子書漸漸與雲淺月並排,兩匹馬如騰飛的龍,風馳電掣而過,只掠起呼呼的風聲。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勒住馬韁,偏頭看向玉子書,笑道:「馬術退步了?」
「地形不熟!讓你站了優勢。」玉子書溫暖一笑。
雲淺月看着連馬蹄子都在一條直線上的兩匹馬,撇撇嘴,「地形不熟都能和我並排成這樣,你這是謙虛還是驕傲?」
玉子書輕輕一笑,「你說呢?」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翻身下馬,放開馬韁,讓馬信馬由韁地徑自休息吃草,她對玉子書拉長音道:「走吧,玉大太子,我們上那處涼亭休息一下,讓我考察考察你怎麼突然間就來了天聖?」
玉子書笑着點頭,也鬆開馬韁,翻身下馬,抬步跟上雲淺月笑道:「有問必答,絕不敢隱瞞。」
雲淺月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笑容明媚。
玉子書伸手拉住雲淺月胳膊,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他伸手將她被風吹歪的髮簪正了正,又將吹散的青絲捋順到耳後,自然地放下手,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道:「都深秋了,居然穿得這麼少?不知道添衣嗎?」
雲淺月心下一暖,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沒添衣?」
「我與你不一樣,你不是體質畏寒嗎?」玉子書微微蹙眉。
雲淺月忽然笑了,伸手抱住玉子書的胳膊,輕輕嘆息地道:「小七,我以前那個身體畏寒,這個身體不畏寒了啊!重生一回,總有變化的是不是?」
玉子書一愣,須臾,啞然失笑,「是啊,我竟忘了,彼芸兒已經不是此雲兒了!」
「彼小七也已經不是此子書了!」雲淺月語氣有淡淡的惆悵。
玉子書用沒被雲淺月抱住的那隻胳膊摸摸雲淺月的腦袋,也悵然地道:「是啊,有時候總會活在從前,轉變不過來,即便時空已經不一樣,人和事兒也已經不一樣,容顏已改,身份已改。但還是忘不掉。」
「忘不掉就不要忘,那是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回憶,無論是黑色的,還是白色的,還是灰色的,還是彩色的,都是我們走過的路。一步一個腳印,認認真真地走過的。我們為何非要忘了?」雲淺月將身子半個重量都靠在玉子書的胳膊上,抱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語氣極輕,「正因為我們比別人多活了兩輩子。正因為我們有了那輩子的不圓滿,所以,我們才更知道怎樣去活好,知道自己要什麼,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精彩、圓滿,此生不同於上一世,要再無遺憾。」
玉子書低頭看着雲淺月,見她目光看着天邊,上一世清冷的眉眼被這一世輕柔的眉眼所取代,上一世恪守嚴謹,冷靜理智,從骨子裏透出的冷情和凡事克制在這一世都不見蹤跡,他能看到的只是她溫軟如水,恬靜隨意,閒適婉約,令人見了輕鬆舒適的姿態。他眸光不禁變得溫柔,低聲道:「雲兒,你變了!」
「嗯,變了!」雲淺月誠懇地點頭。
「變了也沒什麼不好!」玉子書收回視線,目光看向天邊,秋高氣爽,萬里無雲,他溫聲道:「上一世該做的,我們一分沒少做,甚至不該做的,我們做了何其之多?不惜所有,傾盡性命。這一世,就該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這是上天補給我們的。」
「嗯!」雲淺月也仰着臉看着天空。
接下來二人誰也不說話,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們每年都要抽出時間在新茶冒芽的時候去採摘新茶。她走得累了的時候,就這樣抱着他的胳膊,將她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依靠給他。而他任勞任怨,半聲也不吭。
一路相攜,從幾歲的孩子,到二十幾歲的大人,慢長而又短暫的二十年歲月,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那些塵封的過往,似乎第一次在這靜寂的山裏有一個發泄口,可以安靜地流淌回憶,像電影一般地放映。
無人打擾!
來到半山腰的涼亭,雲淺月依然抱着玉子書的胳膊不鬆開。
玉子書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被景世子看到,又該醋了!」
「你還怕他醋?」雲淺月收回思緒,好笑地看了玉子書一眼,依然沒鬆手。
玉子書只能任由她拖拉着一起坐下身,她和以前一樣,沒骨頭一般地靠着他半個身子,似乎時光未改。他笑道:「畢竟與以前不一樣了!」
雲淺月笑意收了一些,搖搖頭,「改的是環境和時間而已,有什麼不一樣呢!你無論如何變化,也還是小七,我也還是我。容景,他是我的甜蜜,不是我的負擔。」
玉子書淺淺一笑,「雲兒,我為你高興。」
「嗯?」雲淺月挑眉看着他。
「你找到了景世子!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愛你。不該近他身的人,他不會讓之近一步。對你的在乎,甚至超越了自己。」玉子書笑道:「容景那樣的人天下本就不多,被你遇上了,是福氣。」
雲淺月含笑,面色多了一抹溫柔,誠摯地道:「小七,你也會找到一個好女子的!」
玉子書笑而不語。
雲淺月忽然坐起身,看着他,眸光看盡他的眼底,他眼底一片溫暖,色澤凝潤,看不到別的顏色,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忽然又放棄,收回視線,重新靠在他身上。
玉子書將雲淺月剛剛那一瞬間流露的情緒看盡眼底,並沒說話。
過了許久,雲淺月用手捅了捅玉子書,「你不是要交代嗎?你怎麼來了天聖?」
「南梁睿太子在十大世家藍家發生的事情傳到了東海,洛瑤聽聞居然天下都在盛傳她和睿太子之事,她便坐不住了,跑去和父皇請了旨,要去南梁看看,她一個女子,隻身出門,父王自然不准。她便去找了紫蘿。紫蘿一直以來和洛瑤不對卯,她不喜歡洛瑤,相反洛瑤也不喜歡這個從小沒在皇宮長大的妹妹,二人在一起的時候,一直當對方是空氣。這讓父皇很頭疼。洛瑤找到紫蘿後,紫蘿正因為找不到華王叔和姑姑發脾氣,以前他們去哪裏,她都知曉,獨獨這次,那二人扔下她走了個無影無蹤,她連蹤跡也不知,很是惱恨。本來見洛瑤去找她,在氣頭上的她更是避而不見。但當聽說洛瑤想要去南梁,又說也許華王叔和姑姑就在南梁或者天聖。她立即就答應了。」玉子書慢慢解釋道:「於是二人一起跑去找父皇。父皇第一次見到兩個女兒和睦,大為高興,但聽說二人要一起離開東海,雖然紫蘿時常跑在外面,但那時候都是跟着華王叔和姑姑,這回兩個女孩子,自然還是不放心,不准。於是二人就左右磨父皇,父皇被磨得無奈,便喊了我去。」
「所以,你就陪着二人來了?」雲淺月眨眨眼睛。
「我想到你也快及笄了!我在東海朝中也無事,便答應陪二人一起來。」玉子書笑道,「父皇見我答應,於是放了心,便應允了二人。」
「可是你沒和她們一起,而是進了天聖地界便分道揚鑣了?你可真放心,不怕她們出事兒,你跟你的好父皇難以交代?」雲淺月挑眉。
「我派了人在暗中保護她們,一般尋常人奈何不了她們。若是不尋常的人,定然是知道她們的身份才找上她們。但也會顧忌她們的身份,不會為難她們。出不了大事兒!」玉子書搖搖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笑道:「況且你不是派了人去了東海嗎?既然知道她們出了東海,你怎麼可能不派人查找她們的下落?既然知道了她們的下落,你自然會保護她們的,天聖可是你的地盤,我鞭長莫及。」
雲淺月翻了白眼,憤道:「你算計的到真是精準!」
玉子書笑着點頭,「我是太子,不算計不行啊!」
「連我派去東海的人你都能知道!你也太東海國土也是上萬里吧!」雲淺月又道。
「入東海,有數道關卡,千年來,東海和天聖無甚往來。各不相干。只有百年前的榮王前去東海,拿走了東海的辟邪珠,太姑姑跟隨榮王前來,才有了牽扯。」玉子書解釋道:「後來天聖才有少數子民好奇前去東海,東海也有少數子民來天聖。兩地的人員才漸漸互通。但也僅是少量的互通,但自從姑姑那一代起,也是因為她,時常來往穿梭於天聖和東海,東海邊境這數十年來才繁榮起來。互通貿易。人流量才加大。但即便再大,也是有限。我在每道關卡都設了人把守,凡是進入的人都會登記在冊。有任何可疑的人,跟蹤入境之後,暗中觀察,都難以逃過我的耳目。雖然你的人很是隱秘,看起來尋常,但只要細查之下,還是有破綻。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這個太子當得可真不容易。沒有內憂外患,就如今緊密地防患於未然了!」雲淺月聽完之後,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實在是嘆服。
「老王叔說觀星象,天聖有大亂的徵兆,以免波及東海,我為了不讓其影響東海那一片樂土,自然不得不妨啊!」玉子書無奈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老王叔?神棍?你還信觀星象?」
「是不怎麼信,但天聖的局勢來說,不用觀星象,便也知會大亂。」玉子書笑道。
「這倒是!」雲淺月點頭,問道:「你的姑姑是不是叫做玉青晴?華王叔是不是叫做雲韶緣?」
玉子書眸光微閃,低頭看雲淺月,「是姑姑和華王叔告訴你的?」
「他們沒說,我也沒問他們。猜的!經過了這麼些事情,和這麼些跡象,以及羅玉和紫蘿,我猜不出的話,就真是笨死了。」雲淺月撇撇嘴。
「呵」玉子書笑看着雲淺月,「這麼說來你並沒有問他們關於他們的故事?」
「沒問!」雲淺月搖頭。
「那我與你說說吧!」玉子書笑着問,見雲淺月不置可否,他緩緩開口:「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具體細節也是不知。據說當年姑姑出生時候奄奄一息,正好那時候我東海的老王叔遊歷到南梁,得知了此事,便去了皇宮,帶走了姑姑,並且不准南梁對外宣稱還有個公主。大約那時候他是為了避免麻煩,他那個人,生來就厭煩麻煩。大約也是喜愛姑姑,想據為己有。總之,老王叔醫術極高,保住了姑姑一命,將她帶回了東海。那時候皇室已經兩代沒有女兒了,而姑姑長得粉雕玉琢,極為漂亮討喜,深得皇祖父的喜愛,想要認了姑姑為女兒,老王叔死活不同意,說是他辛苦帶回來的女兒,憑什麼給皇祖父,兄弟二人為此還大打了一架。雖然老王叔打贏了,但是奈何執掌東海江山的人是皇祖父,皇祖父一紙詔書昭告天下,說喜得一女,賜名青青公主,老王叔氣得哇哇大叫,但也無可奈何,幾番爭執之下,還是奪得了姑姑的撫養權。皇祖父知道不能再惹急了老王叔,於是也退了一步。所以,自此後,姑姑便成了皇室的公主。但教養在老王叔身邊。」
「娘親還是個香餑餑!」雲淺月笑了笑。
「嗯!」玉子書點頭,笑着道:「老王叔學富五車,不僅武功高絕,醫術、毒藥、正派武功,亦或者邪門歪道,沒有他不懂的,不曉的。是東海國最富有學才之人。當年曾皇祖父本來就要立他為太子,奈何他無其志。曾皇祖父用盡各種辦法,他還是無心,無奈之下,才讓皇祖父坐了皇位。因兄弟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極好,所以便也無甚皇位之爭。皇祖父一直很寵這個弟弟,但獨獨這一次,破了例,非從老王叔手裏搶了個女兒。」
「不僅是香餑餑,還是個金餑餑!」雲淺月點評。
玉子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老王叔喜歡遊戲風塵,不喜被束縛,行事不拘小節,雖然才華灌滿,將天下諸事都看得太透,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看得太透徹,才讓他心思不細膩。先後遇到幾個女子,也都錯過,後來也淡了心思,居然不顧皇祖父勸阻,跑去當了老道。一生再未娶,只撫養了姑姑一人至今。」
「老道?」雲淺月心思一動,想起了一人。
「嗯,是老道!」玉子書點頭,見雲淺月不再問,繼續道:「因為他喜好遊戲風塵,常年遊走於天下各處,自然到哪裏都帶着姑姑。在姑姑十歲的時候,識得了一個人。兩人脾性相投,心心相惜,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雖然未曾點明心意,但彼此心裏都結了緣。」
「那個人就是你的華王叔,我的父親了?」雲淺月道。
「嗯!」玉子書頷首,繼續道:「從那時候起,姑姑便不跟着老王叔各處跑了,便與華王叔一起,那段時間,就是二人合力建立了紅閣吧!當然,人人都知道紅閣是個女子所建,不識得還有一個男子,應該就是華王叔不願意暴露自己。所以避在暗中幫助姑姑。在姑姑十五歲時,皇祖父將老王叔和姑姑招回,給她過及笄之禮。與此同時,說起了她的婚事兒。也同時說起了與榮王府的那一樁婚約。」
雲淺月聽到這裏,坐直身子,豎起耳朵。
玉子書看她的樣子,笑了一下,道:「那時候榮王也是才滿天下,雖然不及百年前的榮王先祖,但榮王府的男子,在天下間也是數一數二的。東海自然知曉榮王。那時候東海京城各府的公子們,也有幾個出挑的,但都不及榮王。皇祖父愛女心切,自然願意給女兒找個最好的。心裏十分願意姑姑前來天聖找榮王府履行婚約。」
雲淺月靜靜聽着,不再接話。
「姑姑當時答應了,於是帶着東海國和榮王府的那紙約定來了天聖。姑姑和華王叔相識五年,他不知她是東海國的公主,她不知他是雲王府的世子。二人一直以來誰也沒問誰,也沒去查誰。姑姑來到天聖后,自然不會暴露公主的身份,也沒聯絡華王叔,而是找了京城一家客棧住下了,她先後結識了天聖的太子和榮王府的世子,以及京中的各個人物,偏偏沒機會認識雲王府的世子。」玉子書說到這裏,似乎有些好笑地道:「她看過了諸多人物,將京城的各處都逛夠了,便覺得沒意思,也不想那麼早嫁人,於是便帶着婚約離開了京城,回了摩天崖。到了摩天崖之後,得到消息,聽說華王叔得知北疆毒瘴峰有一株服用之後可以青春永駐的紅顏花在最近幾日開花,他隻身一人跑去採摘了,毒瘴峰是什麼地方?那是天下最毒之地,姑姑嚇壞了,連忙追了去。毒瘴峰裏面都是毒物猛獸,姑姑一番辛苦之下找到了華王叔,才知道紅顏花還要一個月才開,他怕被人採摘了去,早早地跑去候着了。姑姑無奈之下也跟着他一起候着,每日與毒蟲毒物為伴,兩人每日最多的時候能中好幾種毒。但幸好兩人都懂得醫術。但被折騰了一個月,當採摘了紅顏花之後,出了毒瘴峰,也是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他採摘紅顏花是為了送給我娘的?」雲淺月想着他爹還有這個壯舉,難怪能感動了她娘,將美人娶回了家。
「是吧!據姑姑說當時她問了華王叔採摘紅顏花做什麼?華王叔說他想青春不老。沒說要送給她。後來紅顏花開花那日,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半給分着吃了!」玉子書輕笑。
雲淺月想像兩個人分着吃花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
「出了毒瘴峰之後,姑姑說要去南梁,華王叔要回天聖,於是便分開走。不多久,天聖傳出雲王府世子要娶藍府小姐的婚事兒,那婚事兒被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自然也傳到了南梁。姑姑想起聽聞的關於雲王府世子的傳言,據說是個窩囊沒骨頭的主,還為那藍府的小姐可惜了一下,便扔下不再理會,不想,沒隔幾日,便收到了華王叔的書信。華王叔說他是雲王府世子,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她,願意的話就在婚期之前趕到天聖搶親。」玉子書說道這裏好笑了一下,繼續道:「姑姑接到書信後愣了半響,之後二話沒說,就去了天聖。後來就是她代替了藍府的小姐,當了新娘,入了洞房,後來的事情,想必你都知曉。」
雲淺月點點頭,好笑地道:「這樣偷梁換柱,偷天換日的事情,也就他們做得出來!」
「姑姑和華王叔成了婚,榮王府的婚約自然就擱淺了。後來姑姑帶着華王叔回了東海,生沒說已經嫁給了華王叔,只說是一個朋友。皇祖父雖然知道天聖的雲王府世子在大婚之日鬧了一招偷梁換柱的戲碼,但也不知換柱的那個女子是他女兒。他越看華王叔越喜歡,讓他入朝,他欣然應允,他極其有才華,皇祖父連連提升他,後來因為東海發生了瘟疫之事,他治好的瘟疫,挽救了東海無數百姓性命,實在功高,而為人卻甚是低調,不張揚,不鞠躬,更是深得皇祖父喜愛,於是破例封賜為異性王,華王。那時的皇祖父已經忘了想促成姑姑和榮王的婚事兒,便親自和華王叔提議,想要將公主嫁給他,反正他們兩個看起來也極為般配感情甚好。華王叔沒及時應允皇祖父,說回去考慮一下,這一考慮就考慮了一個月,後來皇祖父派了好幾個臣子去問,華王叔都說沒考慮好,又過了一個月,華王叔還沒表態,皇祖父坐不住了,親自又問,華王叔才應了。於是華王迎娶公主,成為了東海的駙馬。」玉子書好笑地道。
「後來呢?」雲淺月覺得她爹和她娘真是黑心,聯手糊弄東海皇。
「後來那二人也一直沒告訴皇祖父他們其實早在雲王府就成了婚。還是幾年後,老王叔喝醉了酒,不小心說漏了嘴,他才知道。」玉子書笑道:「但那時候華王叔和姑姑都不在東海,他也沒能找到發脾氣的人。等過了半年,那二人回來,他的氣早沒了。」
雲淺月無語。
「好了,說得我嘴都幹了,你還想聽什麼?」玉子書笑問。
「沒了,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不走,我們慢慢說!也不一定你現在將你知道的東西都倒給我。」雲淺月搖搖頭,將拇指和中指放在唇瓣,打了個響哨,吃草的馬聞聲立即跑了過來,她伸手解下水囊遞給玉子書。
玉子書接過水囊。
雲淺月閉上眼睛,二人一時間不再說話,靜了下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道人影飄身而落,驚訝地喊了一聲,「月兒?」
雲淺月睜開眼睛,就見容楓站在幾丈開外,一臉訝異地看着她,她對他一笑,「容楓,你怎麼在這裏?」
容楓看着二人,玉子書閒散地坐着,雲淺月半側着身子靠在他身上,二人自然隨意,他目光定在玉子書的身上,仔細地打量了兩眼,又看向雲淺月,一時間沒說話。
「才多少日子不見而已?傻了?」雲淺月好笑地看着他。
「你你怎麼在這裏?」容楓看着二人親密的依靠着,似乎有些被怔住,對雲淺月試探地問道,「這是玉太子?」
「嗯,他叫玉子書!」雲淺月坐直身子,想着她和小七這樣姿勢密切,大約在容楓眼裏看着很驚心,所以一貫沉穩的他才如此表情,她笑着對他道:「他是我故得不能在故的故人。」
「文伯侯府的楓世子嗎?幸會!」玉子書對容楓淺淺一笑。
容楓定了定神,斂起眸中驚訝的情緒,微微拱手,「玉太子有禮了!在下正是容楓。」
「楓世子和雲兒是知近之人,子書和她是故人,所以,楓世子對子書無須客氣。」玉子書上下打量容楓,他沒自稱本宮,而是稱子書,自然是了解雲淺月和容楓的關係。
容楓面色一松,看着玉子書,不自然地一笑,道:「我在軍機大營理事,聽到了月兒的哨聲,便趕了來,實在有些唐突。玉太子見諒。」
「哪裏!能見到楓世子子書很高興!」玉子書笑着搖頭。
「我聽說東海國的玉太子來了,以為兩日後四皇子的大婚才能得見,沒想到今日便見到了。玉太子果然一如傳言。」容楓又道。
「今日天聖皇上在宮中擺宴,散了宴席之後,某人要考校我的騎術,我還沒醒酒,便被拉了出來。」玉子書笑道:「據說楓世子堪比當年才華橫溢的文伯侯,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玉子書也笑道。
容楓剛要在說話,雲淺月伸手一拉胳膊,容楓沒反應過來,便被她拉着坐在了身邊,她不耐煩地道:「都是自己人,哪裏有那麼多文縐縐的客套!」
容楓啞然失笑。
玉子書無奈地瞟了雲淺月一眼,也笑着搖搖頭。
雲淺月偏頭問容楓,「你不是兵部行走嗎?怎麼如今成了常駐軍機大營了?」
「夜輕染防守京城,西山軍機大營沒人看顧,皇上和七皇子就派了我。」容楓道。
「是啊,你是夜天逸的師弟。不會對他捅刀子。」雲淺月笑了笑。
容楓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褪去,「如今京中不平靜,皇上沒多少日子了,朝中派系林立,私下裏各有糾纏,而新進的清流一派鎮不住場面,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一步便被殃及。算來算去,看守這軍機大營,我竟然成了那個最合適的人。」
雲淺月點點頭,「夜天煜大婚在後日吧?你什麼時候回去?」
「本來打算後日再回去,不過如今與你們一起回城也行。」容楓道,「軍機大營我不過就是一個看顧而已,有皇上的人,七皇子的人,染小王爺的人在,想出什麼事情都難。」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們回城吧!走吧,反正天色也不早了。」雲淺月這才發覺已經時候不早了,容景沒找來,也沒派人來,這麼久讓他放心已經很不易了,不能再挑戰他的極限。
玉子書和容楓自然沒意見,三人站起身。
這裏距離軍機大營不遠,容楓聽到雲淺月哨聲便施展輕功趕來,自然沒騎馬,雲淺月翻身上馬,伸手去拉容楓,容楓也不猶豫,將手遞給他,輕飄飄地端坐在了她身後。
兩匹馬,三個人,再不說話,向城門而去。
進了京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雲淺月打算先將容楓送回文伯侯府,之後再回雲王府。三人剛走上主街,路過一家店面門前,忽然從樓上扔下數掛燃着的鞭炮,鞭炮噼里啪啦炸響,對準的位置正是騎馬走在雲淺月右側的玉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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