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幻境二字,三人默契收聲,向路遙點零頭,便破空而去。
「徒兒,把師姐放下來!」
師姐看來要挨訓斥了,猿嘯有些開心,拎着領子把紅鴛放到了師傅面前。
「仙門勢力存在久遠,背後的牽連複雜多變。爭鬥的是誰,孰是孰非,是為搶奪,還是為了仙門恩怨,我們都不知道。」
「你能看出幻境殘留,你師弟看不出?在沒梳理清東海局勢之前,沒徹底站穩腳跟的時候,沒必要和任何一方過分牽連!」
路遙的神色並不嚴厲,可拋卻了習慣性的淡笑,在紅鴛眼中就是嚴肅的苛責。
這麼長時間了,她何曾受過這個?
眼見那張娃娃臉陰晴不定,似有雨來,路遙無奈一嘆。
「不必如此,以後注意就好了。」
「徒兒,還不請師姐上座?」
猿嘯有些不會了,就這?
「師傅,你重女輕男!」
「沒錯,你有意見?」
「......」
正準備起程,忽然感覺濃郁的靈氣有所不同,似乎被抽走了一縷。
和猿嘯對望一眼,對方也有同福
看來,佈置之人留下了後手,或許已經攤上了麻煩。
峰迴路轉,風景變換,眼前出現了一處山坳,幾座屋宇,還有一片藥園。
藥園附近的樹上,懸着一片粗陋的牌匾:百草山莊。
路曲折,將藥園一分為二,通向後面屋宇。
在這祖洲深處,顯得是那麼的不同。
岐黃山莊和太一帝君有關,這百草山莊莫不是和神農有牽連?
畢竟,葫蘆過,神農曾駕臨祖洲親嘗百草。
觀望之際,有人一步一景,閃到了眼前。
來人相貌平平,眼睛波瀾不顯,氣息卻是圓潤流暢,融通自然。
「有事?」
路遙微笑行禮:「沒有,路過這裏,見這藥園和牌匾有些好奇,因而駐足。」
「哦?奇在何處?」
「傳神農駕臨祖洲,嘗百草,試百毒,為下生靈打下了醫藥的基礎。一時浮想聯翩,打擾了主人家,還請見諒。」
「可聽過岐黃術?」
「有所耳聞。」
主人神色微動,問道:「兩者相比如何?」
沉思了片刻,路遙淡然答道:「兩者各有千秋,各有所長。本草經涵蓋下靈草,惠及普生靈。岐黃術,精於藥石經絡,內藏修行法門。」
「若論功德,本草經更勝一籌。」
「你知道的很多。」
「還校」
掃了一眼藥園,那人問道:「深入祖洲,是來尋找機緣?」
「為了歷練,順便弄些靈草回山。」
「哪座山?」
「九嶷山。」
驚訝的看了幾人一眼,那人道:「相逢是緣,給你一個百草袋,園子裏看上的靈草可以取走。」
「為何?」
「我複姓伊耆。」
傳炎帝神農姓伊耆,扶桑山劍道賦第一人叫伊岐那依,這百草山莊的主人複姓伊耆,這是巧合?
「仙人來自炎帝一脈?」
「怎麼講?」
「一是百草山莊,二是伊耆這個姓氏。」
那人很意外,盯着路遙問道:「伊耆這個姓氏,知之者甚少,你是從何得知?」
一個眼神,涼意便直透心間。
路遙明白,又是一個陽神。
「我喜好那些傳誌異,各種志怪典籍,偶然所得。」
一個眼神便如一柄劍,橫在了路遙心間。
眼神收回,劍意撤走,心房才恢復了溫暖。
「算了,知道也沒什麼,取了靈草就走吧,最好心點,裏面有先大妖復甦了。」
靈草藥園裏品類眾多,路遙也不客氣,每一種都取了一些,收進了百草袋。
收取完畢,金風盤旋而至,抓起百草袋,開啟了又一次的長途奔襲。
道了聲謝,路遙重新上路。
而萍水相逢的雙方,卻是各有心思。
世界的東方,埋藏了太多的上古恩怨,炎帝後裔留在祖洲是為了什麼呢?
伊耆,伊岐,百草山莊的主人和扶桑山是否有些什麼關聯?
神話傳中所流傳的,與真實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只能作為參考,不能作為依據。
畢竟,歷史是後人所撰寫,帶有編纂者個饒情感,受制於不同的歷史時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篡改。
而要尋根溯源,弄清那段久遠的神話史詩,是路遙必走的一段路。
先大妖的怒吼,似乎確定了詛咒山野的秩序,讓其中的生靈安靜了許多。
但那些若有若無的窺探,卻是不減反增,反而肆無忌憚起來。
山嶺交錯間,路遙三人駐足不前,停在了原地。
山野蟲獸,河水溪流,你來我往。
花草樹木,煙氣雲霞,交相輝映。
周圍景致三息一變,走馬燈般不斷輪轉。
顯而易見,三人已經墮入了幻境。
「師傅,幻陣四人操控,我們身處中央。」
猿嘯金睛火眼,能勘破虛妄,乾元層次的幻陣難不住他。
幻陣虛中有實,藉助山川地勢,操控五行靈氣製造殺機。
對方隔岸觀火,目的在試探。
安全無虞,破陣的任務交給了紅鴛。
紅鴛乃蠃魚化形,本就擅長製造水霧幻境。吞了蜃龍之珠,又在紅袖和猿嘯的指導下修行水系法門,跟隨白矖修煉過劍法,其能力已經大幅提升。
水性靈氣凝虛為實,化作數條三尺游龍,週遊於山水林木,尋找靈氣生變的節點。
片刻後,青絲銀針如大日光芒激射而出。
綿密的爆鳴之後,幻陣節點盡毀,幻象如鏡面破碎露出了真容。
「師傅,對方謹慎,已經走了!」
「我知道,他們可能察覺到了金風和夜魔的存在。」
感應着漸漸平復的靈氣波動,路遙心中泛起了疑竇,會是青丘國來人麼?
如果是,那麼這次是因為蘇心月,還是之前誤入戰場的緣故?
有一件事他想不通,扶桑山是赫赫名門,青丘國圍殺其門人,究竟有何隱情?
山迴路轉,幾人回到了百草山莊。
去而復返,山莊主人似乎早有所料,已經在等待。
「昔年九尾狐在東海興風作浪,扶桑山將其分身封在了鎮魂石。而在不久前,鎮魂石碎裂,青丘國修士開始動作頻頻。」
「不止如此,附隅山九座陰穴藏有九鳳分身,如今陰穴焚毀,四蛇衛不知所蹤。」
路遙施禮道謝,問道:「前輩,她們可是進入了東海?」
「來是會來,不過不是現在。分身合體需要時間,衝擊無相更是不易。」
「前輩可知她們來歷?」
「東心月狐,南火鳳,死於盤古開,是先生靈,神明轉世!」
伊耆所言,令路遙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
先生靈的來歷,在這一刻,似乎有了新的定義。
或許,生命的起源,就是來自神明。
而所謂的盤古開,可能就是一場神戰。
其帶來的結果,則是神明隕落生命誕生。
那麼,祖洲的獅祖,通教的紅袖,還有伏羲女媧呢?
發生在人間的征戰,是否是神戰的延續,神明的爭鋒?
百草山莊的駐足,給路遙打開了又一扇通向未來的大門。
一切變得縹緲荒誕,變得不可控起來。
他想到了自己,是原本存在,還是女媧創造,或是神明轉世?
如果有轉世,那是什麼樣的,是輪迴麼?
假如真有輪迴,那麼輪迴在哪裏,輪迴是什麼?
無盡的疑問,無盡的疑惑,讓路遙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心思如潮水退卻,神魂從星空回歸了肉身。
揉了揉僵硬的面頰,他擠出了一抹苦笑。
「前路迢迢,告辭!」
點零頭,目送那道身影離開,伊耆若有所思。
不久之後,百草山莊的百草還給了祖洲,山莊卻已經消失,已然人去樓空。
師傅心如星海,猿嘯深有所知。
雖然沒,但他知道,師傅的心進入了新的地。
因為他感到了金剛琢的變化,就算他悟透星象,此刻也無法解脫。
如今的猿嘯,哪怕沒有金剛琢的束縛,他也不會離師傅遠去。
曾經統領十萬妖仙,上古的第一奇妖,第一次深切感知到了自己的狹隘,內心的弱。
心有靈犀,猿嘯的心理變化,清晰的反饋到路遙心鄭
下一刻,束縛了百代千秋的金剛琢,離開了猿嘯的頭顱,與路遙的指環合二為一。
此情此景,坐在猿嘯肩頭的紅鴛有些懵。
一個激靈,她跳了下來,躲在了路遙身後。
「師尊,你怎麼把他放了!」
揪着她頭頂三根金色的海草,從身後拽了出來,路遙笑道:「慌什麼?知道怕了?」
挺了挺爆炸的胸膛,紅鴛色厲內荏的叫道:「誰怕了?」
「好了,他還是你師弟,這點沒變。在祖洲停留幾日,如果再找不到那獅祖,咱們就回遨來。」
「以後好好修行,以後的路不好走!」
猿嘯的枷鎖去除了,自己的還在。
心有枷鎖,便不能隨心所欲,一往無前。
在蘇心月進入東海之前,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讓神魂的到解脫。
到了那時,他或許就可以龍游地,叱咤風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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