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個將滿十四歲的少女。
在出乎意料的見到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一首他所做的詞。
曾經的那首《聲聲慢》雖說也是極好的,但個種悲意太重,並不合吳沁當下的心境。
只是當吳沁說出這話之後,立刻就知道自己莽撞了——這裏有這麼多人。
這忽的就向李辰安討要一首詞實在不妥。
何況大皇兄遠道而歸,自己卻隱隱間因為李辰安而忽視了大皇兄。
大皇兄與李辰安同來,呆會父皇也將至,他們顯然是有一些事要聊聊的。
定是國事。
也或許有自己的私事。
於是,她連忙又道:「倒是不急……待茶餘飯後,攝政王有暇有意再寫一首給我,便是我之幸事。
」說着這話,吳沁衝着李辰安靦腆一笑。
那一笑間並無動人心魄的嬌媚,卻也有十里春風的萬種柔情。
這春風帶着那柔情就這麼吹到了李辰安的心上!心田頓起漣漪。
他的身子忽的一僵。
該死的!丹田中那蓮台上的火焰,特麼的又直起了腰來!這玩意兒簡直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似乎只關乎於女人啊!李辰安不動聲色的微微弓着身子,感謝於這世間的長袍很是寬鬆,並沒有讓他的窘態呈現於眾人的眼中。
只有蕭包子這個時候看了李辰安一眼!蕭包子抿了抿嘴唇,心裏有些遺憾——這時若是在歸園。
若是在歸園的那處房間裏。
若沒有別人……「大皇兄,」吳沁的話打斷了蕭包子的白日夢。
「五妹不知你回到了京都,也不知你會前來,故而未能遠迎,還請大皇兄見諒!」滿臉絡腮鬍子的吳悔頗為親昵,也頗為欣慰的看了看吳沁,大手一擺:「接到父皇旨意,為兄便急急返京,也沒有提前告訴任何人。
」「我也是今日才進的京都,只是聽聞攝政王李辰安就在歸園,於是向父皇請了旨意去了歸園。
」「為兄也沒有料到父皇會邀請了他,還將會面的地方選在了你的這公主府里……」吳悔咧嘴一笑:「倒是個好事!」「你長大了,與為兄記憶中的那個皇妹判若兩人。
」吳沁羞怯垂頭,瞅了李辰安一眼,心想這人卻還嫌自己小呢!想到這個小字,少女又偷偷的瞅了蕭包子一眼。
她並不知道蕭包子的名字,只覺得那蕭姑娘着實比自己大了許多。
便有些自慚形穢。
可又一想,按照宮裏那嬤嬤所言,自己年歲未到,到時候長開了,自然也就大了。
於是,她又放下了心來。
「皇妹還是那個皇妹,只是那時候淘氣了一些,總是纏着皇兄要去四處走走……」茶爐上的水已開,吳沁取了茶葉放入了茶壺中,又道:「不過是出於好奇罷了!」「成天在這宮裏,雖說也和其餘的皇兄們隨先生讀過一些書,但更多的時間還是在學着做女紅。
」「我那時候以為這個世界也就宮裏這麼大,直到那年離開這裏去了皇兄的封地,我才知道世界果然如書中所言的那般。
」「我也才知道民間……亦如書中所言的那般。
」「不過,這都是你們這些男人的事。
」吳沁抬頭,看了看吳悔,又看了看李辰安,「你們都是有大本事的男人,可不似我這樣的毫無用處的女人……」她熄滅了爐火,斟茶,遞茶,又娓娓說了一句:「我僅僅是希望這個世界能變得更美一些……世間和睦、沒有戰爭、沒有疾苦……沒有流離失所的百姓,若是連乞丐都沒有,那便是最好的。
」李辰安再一次正視吳沁。
他沒有料到這個小姑娘……其實也不小了……她竟然會有着這種思想境界!這是極為難得的!這說明她平日裏就算是呆在這高牆裏,就看着這高牆上那四方的小小的天空,她的思想當已飛到了這高牆之外!她至少是讀過許多書的。
她有着極強的憐憫之心。
她不似自己所想的那種公主,她沒有公主的驕傲,沒有公主的病,更沒有站在雲端之上俯視眾生。
她能夠感同身受的理解民間之疾苦,這便說明她真的走入了民間裏。
所以,她並不像一朵空谷中的幽蘭,她更像是……更像是蔥鬱原野上的一顆普普通通的小草!如果將她丟入茫茫的人海中……她並不會被淹沒,倒不是說她那天生麗質的模樣,而是她的身上有一道光!那是她身為皇家公主的氣質。
那也是她迥異於別的女子的思想的升華!這樣的光芒,在鍾離若水身上、在蕭包子、在夏花,甚至在寧國的那位四公主寧楚楚的身上都是沒有的!當然,這並不是說李辰安就更喜歡吳沁多一些。
而是在這四個女人的心裏,家,和自己,才是她們的全部。
她們不會將視線放及天下,她們只會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她們的所有行為都只會圍繞着這個未來的家而展開。
這並非她們之過。
僅僅是受到這世界思想的約束罷了。
而吳沁……她雖年齡最小,所想卻更多一些。
只是她想歸想,作為女人,哪怕是公主,她也知道自己僅僅是想一想罷了。
此刻她說出這番話,顯然她意識到了面前的這兩個男人,極有可能主宰吳寧兩國的未來。
她知道目前吳強寧弱。
她說這番話,就有了更深一層的意思——不起兵戈!兩國既然結盟,若能同進,若能相扶,當是最好的!鍾離若水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吳沁,她的心思此刻稍有些複雜。
她感受到了這個姑娘身上的博愛,也感受到了這姑娘看似隨意的言談里所隱藏的那份小心思。
吳悔端着茶盞此刻也看向了他的這個皇妹。
他再一次仔細的看着這個很是陌生的皇妹!能夠被吳帝看中的吳國繼承人,吳悔當然不似他表面上的那粗漢子的模樣。
他的心思其實極為細膩。
他呷了一口茶,品出了這杯茶里的那味道。
他忽的放下了茶盞,親切的拍了拍李辰安的肩膀,看着吳沁,開口說道:「沒有人願意輕易開啟戰端。
」「也沒有人願意看見世間百姓流離失所。
」「為兄尋思……未來,許能如皇妹所願!」吳沁滿臉歡喜,端起茶盞遙遙一舉,「謝皇兄!」「謝……謝三位姐姐!」蕭包子一怔,謝我們幹啥不是應該謝辰安的麼吳沁沒有謝李辰安,僅僅是看着李辰安羞澀一笑。
一切,就在那一笑中。
李辰安卻在那一笑中身子又是一僵!那蓮台上的那簇火焰砰的一傢伙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恰在這時。
茶舍外的張公公忽的一聲高宣:「皇上駕到!」眾人起身。
李辰安也艱難起身。
吳沁看出了李辰安的異樣,有些緊張的低聲問了一句:「……你怎麼了」「啊……有點、有點肚子疼!」蕭包子頗為不安,她瞧了瞧鍾離若水,腦子裏冒出了一個疑問——同樣是不二周天訣,鍾離若水似乎毫無異樣。
可李辰安的反應咋就如此強烈這怎麼是好莫非往後出個門,隨身還得帶上一頂帳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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