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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說的故事講完,全體目瞪口呆,諾大個場地,這麼多的人,居然寂靜得能聽見風吹水流的聲音。
半天,單縣令才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道,「你你可有證據?」
「有。」春荼蘼答着,從懷中抽出一疊紙來,「這是證人證言,當日我和我父親在坊市這邊逗留過幾日,因為好奇投湖落水的事,我仔細詢問過很多目擊證人,後來把他們所說的話錄了下來。這些證詞上寫有姓名,大人派手下一一核對,令其簽字畫押,即能成為呈堂證供。其中包括如意邸舍的夥計,在天黑後見過范建徘徊在後門。有人能證明範建在如意邸舍通向湖邊這條路上,來回走了很多遍。武二哥還看到過范建在事發當天傍晚,在湖邊大石處出現。」
這就是她說的「魔鬼藏身於細節之中」的真意。詢問證人時,往往會忽略一些盲點,但如果更細緻和敏銳些,就會在所謂事實之上,尋找到更多真相的腳印。當初,她和春大山在坊市這邊足足待了一天,之後審問王婆子時,又抓住她的話中最微不足道的違和處,追根究底,然後推測出答案。
「還有物證。」交上那些證詞後,春荼蘼又說,「大人可以現在就派人去看,湖邊那塊小石頭已經沒有了。冬天,本來去湖邊的人就少,出事後更是鮮有人跡,所以現場保護完好。又因為土地冷硬,撬壓的痕跡仍在。當初范建為了省力,在撬棍下還墊了塊尺長的小石。上面隱約殘留有銅粉。」若非因為注重細節,怎麼會留意到湖邊有一大一小兩塊石頭,而且小的那塊已經不見了呢?而這些,被最初的問案差役全部忽略了。
聽她這麼一說。單縣令立即派人去調查,果然發現和春荼蘼所說一模一樣。當時,還有很多圍觀百姓跟着去看。也都驚奇不已。他們就在坊市附近生活、做工,卻從來沒有人注意過這些,不禁對春荼蘼發出讚嘆聲。
這時候,范家老太太、老徐氏和梅狀師,以及混在人群中的吳狀師已經都說不出話了。事實明擺着,之前感覺那麼複雜的案情,被春荼蘼一個故事就理得清清楚楚。
吳狀師倒罷了。畢竟老徐氏向他隱瞞的事情太多。梅狀師卻對站在場中的小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范家鬧事,要打官司,於是向他提供了王婆子的情況和范建落水的結果,他收集人證和物證太容易了,這本身就說明一件事:范家是共謀。只是他身為范家的狀師。不便揭穿,一直裝作不知罷了。但春荼蘼完全是旁觀者,卻利用有限的證據抽絲剝繭,還原全部事實,不得不說,實在是太聰明能幹了。春家小娘子簡直天生就是吃狀師這行飯的,只可惜是個姑娘家。
「那,你可知范建到底去了哪裏?」單縣令平靜了下心緒,又問。
春荼蘼笑笑。那明媚開心的模樣幾乎晃花了韓無畏的眼睛。他抬了抬手,立即有手下兵丁走到馬車旁,一下掀起帘子。
車內,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斯文敗類,五花大綁的坐在車內,眼神里全是絕望和不安。不是范建又是誰?他不掙扎也不出聲。顯然是被點了穴,控制住了。
這下,輪到范老太太癱倒在地了。而老徐氏則跳起來,要撲上去把范建撕碎。從來,她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和算計,她現在恨不能把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活活咬死!
不過這裏到底是臨時公堂,立即有差役上前,把她控制住,仍然按着她跪在地上。老徐氏說起來是受害者,可卻沒有人同情她,大家腦海里都浮現着一句話:這兩口子,沒一個好東西!
「帶范建。」單縣令有氣無力地拍拍驚堂木,心中已經只剩下驚嘆了。
韓無畏又抬了抬手,就又有兵丁如狼似虎的上前,解開范建身上的禁制,毫不客氣的把他從馬車上揪下來,丟到臨時公座之前。
范建摔了個嘴啃泥,倒也算光棍,即沒叫也沒鬧,自個兒掙扎着爬起。他有功名,但也有罪,所以還是得跪好。
「堂下何人?」單縣令依程序詢問。
「學生范建。」
此言一出,全場哄然。縱使大家都猜出此男是誰,但他自己親口承認,終究是不同的。
「還敢自稱學生?真是有辱斯文!」單縣令罵道,特別生氣。在自己的治下,一個讀聖賢書的秀才做出這種事,他也覺得面上無光。
「你可知罪?」他氣咻咻地又問。
「學生知罪。」范建相當配合的承認了。
春荼蘼冷眼旁觀,覺得這范建即聰明、又陰險,關鍵是還識實務。他身犯數罪,詐死、誣告、謀奪,雖然都沒有死罪,但數罪併罰也夠他喝一壺的。不如爭取個好態度,在細節上偏向他一點,爭取寬大處理,最好只是罰銀和交贖銅、再杖幾十下了事。
一般詐死,多是為了逃避勞役、稅賦,或者擺脫奴籍什麼的,他這種情況雖然少見,卻也可套用在大唐律中的詐偽之條款。誣告,身為丈夫誣告妻子,按所告之罪減二等處理。也就是過失殺人減二等。謀奪,大唐律有規定:公取私取皆為盜,謀奪也是盜竊,只比搶劫的處置輕一點罷了。另外,除了誣告,他的別項罪名應該定性為未遂。
而才認完罪,范建就回過頭,對梅狀師使了個眼色。
梅狀師是個機靈的,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幾步,對單公座上的人深施一禮道,「大人,學生慚愧,為這樣的屑小之輩代訟。只是,我大唐律法,講究德主刑輔,以尊重禮法和人情。教育百姓為先任。這范建深有悔意,如今好歹沒有命案、重案,不如給他個機會,讓他與其妻說幾句話。若能彼此諒解,勝於反目成仇,也是大人教化治下小民之功。」他這話說得極漂亮。單縣令心中就是一動。如果真的變壞事為好事,於他的官聲只怕更好哪。
當下抬頭望了望天道,「天色不早,此地離范陽和淶水都遠,若再耽誤,只怕縣城的大門關閉,百姓夜歸。不得其入。百姓受苦,豈不是本縣的罪過?這樣,把人犯一起押回縣衙,後日三堂再審並讀鞫。」說完看了看韓無畏,「韓大人。您看?」
「這是縣衙的職事範圍,你看着辦吧。」韓無畏淡淡的道。
於是單縣令宣佈退堂,眾人一邊興奮的議論着,一邊依依不捨的散去。春大山見狀,不知是該哭還是笑,自家的女兒太本事了,什麼時候因為她的存在,百姓把看打官司當成比看戲還好的樂呵事了。
「荼蘼,咱們回哪兒?」他上前問。
「先回淶水。咱們的邸舍不是還沒退嗎?」春荼蘼很堅定地說,「再說,我得看看最後是怎麼判的。而且吧,太太還沒給我潤筆銀子和茶水費呢。」在古代,不叫律師費,因為大部分情況下要寫狀紙。要上堂辯論,所以以潤筆和茶水銀子稱之。
「不過,范建的功名怕是要革了。」她繼續說,又聳了聳肩,「反正他又不種田,不貪圖減稅賦,更不想再走科舉路,秀才不秀才的也沒多大關係。」
「他們會和解嗎?」春大山有些擔憂。若姻親中有罪犯,對春家也非常不好。暗中,他再度後悔自己定性不足,結了這門壞親。
「八成吧。」春荼蘼想也未想地道,「范建是個聰明人,知道打折了胳膊折在袖子裏的極致真理。他應該會和老婆商量,趕緊拿出大筆銀子在縣衙上下打點。因為他們犯的罪說起來可大可小的,就算是徐老太太也摘不清,畢竟負着知情不報罪呢。若真雙雙入了獄、落了案底,徐家及其後輩可就完了。」
「你是怎麼找到岳范建的?」春大山問,險得叫出岳父來。還好他生生咽下去,改為直呼其名。
「這就是我之前和您賣的關子啊。」春荼蘼嘿嘿一笑,「從這邊調查的情況,我推測范建沒有死,而他不可能離太遠,因為要操縱事情的發展,范家一門草包無賴,他不坐陣不行的。當然也不能離太近,免得被找到。那他還能到哪兒去?一定找自己的相好唄。小琴雖然跟我坦白了與范建的事,但她說得不盡詳細,而且擺明是利用我躲開徐家,哪可能說出全部實情?最奇怪的是,小琴遇事總要攀扯別人,可那天我讓她單獨住到外面,她只推託了兩句就答應了,明顯要和其他人聯繫呀。於是我就要求韓大人幫我盯着小琴,哪想到這丫頭狡猾得緊,許久沒動靜,甚至連門也不出。但比耐心她可比不過我,因為我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嘛,所以終於叫我逮到機會,查出范建就躲在范陽。然後我又請韓大人把人盯死,前天通知他把人送來就是了。」
「這麼說,范建和小琴早在咱們跟隨康大人去巡獄時,就」春大山說不下去了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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