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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斐然恰巧這時衝到她面前,腿腳不穩,身形不穩,手也不穩。眾人只見一道短短的白練,接着聽到啪的一聲輕響,再然後方才還鬧哄哄的地方,忽然寂靜到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聽得格外清晰。
推人、潑酒、躲閃,中招,真是妙-到巔毫。若說不是提前設計好並演練過,連馬廄那邊的小馬都不會信的。
韓無畏登時就大怒,抬步就要跑過來,卻被身邊的康正源死死拉住,「讓她自己出氣。」他低聲道,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可憐的白痴羅斐然,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韓無畏怔了怔,硬生生穩住腳步,抱臂站在當地,「也是,別人給報仇,哪有自己手刃痛快呢?」
他倆說得旁若無人,身邊站着的杜家長孫杜東辰,也是杜含玉和杜含煙的嫡親哥哥,聞言皺了皺眉,看向妹妹的目光冷了下來。
那邊,卻噗嗤一聲有笑了,正是九公主。看來,春荼蘼的狼狽讓她非常愉快。再看其他貴女,也是隱有笑意,還有······快意。
春荼蘼仲手抹了下臉,把淋漓的酒水擦掉,冷冷地看向羅斐然。
「春家妹妹,對不住!」羅斐然連忙道歉,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我我…···我絆了腳,沒有站穩。春家妹妹,哥哥給你賠罪,真的對不住。」他長得不錯,道起歉來還很「真誠」,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若是無意,春荼蘼不會計較這些。不過是些小尷尬、丟臉的糗事誰沒有過,她是很有自嘲精神的。但,對方明明是故意,她注意到羅斐然給媯『陪禮之前,飛快的看了九公主和杜含煙一眼,有討好、有得意、還有那種同謀者之間曖昧的交流。
事情明擺着的,所以·她不會善罷干休。這些人,一句話里有八個意思,肚腸之間拐八道彎,她這種宅斗菜鳥不跟他們玩陰的·那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乾脆,什麼事她都擺到明面上來。見不得人的醜陋瘡疤,就由她攤開了瞧。當面鑼、對面鼓什麼的,她最喜歡了。咄咄逼人什麼的,她也最擅長了。
「你真無恥。」她笑,因為笑得冷·就顯得分外驕傲,滿含鄙視。
「你說什麼?」羅斐然訝然,因為春荼蘼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大家閨秀,就算心裏再恨,面兒上也得保持些風度,會說些場面話,頂多甩手走人·何況這種半吊子的貴女,當然更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了。反正,今天這女人的臉是丟了·今後還能怎麼報復他?
可是這什麼反應?
「你罵我無恥?!」他重複。
春荼蘼點頭,「我本來想罵你是賤人的,沒好意思的。」
「你罵我賤人?!」羅斐然還是難以置信。
春荼蘼露出「你很白痴」的神色,「羅公子好奇怪,喜歡重複別人的話嗎?對,我罵你是無恥的賤人!」說着,略上前一步。
羅斐然比她高大,但氣勢卻弱,畢竟做賊的都會心虛,所以不自禁的後退。
羅氏雙姝之一立即不樂意了·「春家妹妹,你不必如此吧?我哥是做錯了事,但已經馬上道歉了,你還待如何?居然開罵了,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春荼蘼根本不理她,只略舉起雙手·「請各位站在原地別動。無畏,小正······」她側過頭去,看向那二人,故意叫他們的暱稱,顯得親近,氣死這群所謂的閨秀。其實私下,她也從沒有這樣叫過他們,總是大人大人的,最多連名帶姓的稱呼。
韓無畏與康正源都是聰明人,立即明白其意,韓無畏就上前道,「大家請配合一下,聽春妹妹有什麼話說。舉手之勞的小事,總做得到吧?」他是賢王世子,皇上最為寵愛的侄子,除了九公主之外,是真正的皇族血脈,說的話自然有份量。再者,這也不是難事,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呢。所以,眾人點頭應下,誰也沒動。
春荼蘼團團略施了禮,是在公堂上的男人禮,朗聲道,「再請各位看一下前後左右,記着身邊站着的是什麼人。」
這是最好的方法,比現場畫圖留證還要好。因為這是個人證鏈,任何一個人說謊,都能造成整體對不上號,而這麼多人,串通的可能性機乎沒有。所以,也就保證了最真實的狀態。其實這只是件小事,用不着這麼多複雜,但她既然要鬧大,自然要正式些。
眾人嗡的一聲,又好奇,又意外,都感覺這像是在公堂上查案哪。可是這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只不過是羅斐然潑了春荼蘼一臉酒水。可是情不自禁的,都照做了。
「春荼蘼,你要幹什麼?」羅氏雙姝的另一個道,「這是皇家苑林,不是公堂,你沒必要譁眾取寵吧?再者,我哥都說是無意的了,難道你還要硬污他一個罪名?」
「他無意?」春荼蕨斜睨着那個「無辜者」,「那就用事實來說明!」
話音未落,康正源走了出來,「荼蘼,我來幫你。」眼中的興奮光芒,一次而過。
他和荼蘼一起北上巡過獄,大抵知道她要做什麼,不禁分外有興趣。案件的推演,他最喜歡了。當然這根本不算案件,頂多是小肚雞腸、狗屁倒灶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但好歹算······事件吧?
不用春荼蘼說,康正源站到需要的位置上。
「各位請看,剛才我是站在這兒的,而羅公子則站在現在康大人站的地方。」她的聲音清脆明亮,因為說公事,就用了尊稱,「羅公子距離我約五步的距離,他手拿酒盞走過來,地面平坦,中間無人遮擋,他即無殘疾,又沒有喝醉,更沒有突然發瘋,怎麼會手舞足蹈,踉蹌到完全控制不住雙腿的程度?」
「這······是我妹妹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羅斐然解釋·「她並非惡意,想是催促我」
「哦,原來如此。」春荼蘼似是認同的點頭,但話題一轉′「原來羅小姐雖然與羅公子是一家人,私底下卻是有仇的。嗯嗯,明白了。」
「你胡說八道!」站在對面的羅小姐道,「我和我哥哥是親兄妹,感情好得很,你少在那裏挑撥離間!」誰不知道羅家的雙胞胎女兒是庶出,羅斐然是嫡出?而越是所謂名門望族·暗裏的陰私事就越多,尤其是嫡庶之間。春荼蘼這話正踩在羅家姐妹的痛腳上,所以立刻炸毛。
春荼蘼仍舊是不理她,手指輕輕敲了敲額頭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兄妹無仇,為什麼羅小姐這麼用力推羅公子?再麻煩羅公子給我解釋一下,您是武勛世家出身·從小習武,目前在軍中任職,雖然官職不大·可若提起武藝高強,羅公子的名氣不小吧?」
「這個我作證。」韓無畏道,「京中子弟,平時偶有比武,羅斐然技巧不行,但勝在下盤穩當。有一次我們角力,他只輸了我而已,對其他人是全勝戰績。」
他這樣一說,很多貴族子弟都紛紛點頭,證明是事實。
沒想到·這個紈絝還有點本事。春荼蘼暗想,對韓無畏丟過一個感激的眼神,故意道,「那可失敬了。沒想到,羅家二位小姐還是俠女。出身高貴,養在深閨·看起來是弱質女流,卻能隨意一推,就把長安數一數二的大力士推出四五步遠,腳步不穩到連酒都拿不住!」
眾人尷尬,沒一個人說話。
明擺着的事,在場的人,但凡看到剛才的情形,心裏沒有沒數的。但春荼蘼就是非要弄一個證據確鑿,擺出來問得對方啞口無言。這樣,才好看哪。
「許是······許是巧勁兒·」羅斐然嗓子發乾,對今天的事完全不能應付了。
為了討好杜八和九公主,為了給兩個妹妹報當日在幽旅店城的仇,他設計了這一齣戲,甚至還和杜八與妹妹演練過幾次。想父親也吃過這賤丫頭的虧,可惜現在她身後站着白相,他不能明着動手,只想給她個難堪。哪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預。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怎麼也得當場把面子圓回來吧?或者裝作若無其事。哪有春荼蘼這樣的,攤開來給大家看,完全是要一幅要把事情鬧大的樣子。
「巧勁兒?」春荼蘼面色變冷,「那就請羅小姐再巧一把,推推羅大人看看。」
「我從小身子不好,不能習武。」康正源淡淡地笑,「但請羅小姐用最大的力量推我,看我能不能直接撲過去。」
羅氏兄妹三人面色雪白,哪敢上來試?
「怎麼,不敢?」春荼蘼圍着尷尬不已的羅斐然轉了兩圈,「貴妹妹連斯文的康大人都推不動,別說你們兄妹之間沒仇。即使是有,她推得動你嗎?可如果推不動,平地無阻擋,你是怎麼收不住,歡天喜地跑過來,潑了我一臉酒的?羅公子,你不妨給我再重演一下當時的情況。」
羅斐然臉色漲得通紅,哪說得出話。他瞄了一眼杜含煙,後者裝沒看到。
一邊的九公主終於看不過眼了,開口道,「行了,春荼蘼,你鬧夠了沒有?一點小事,至於這樣大張旗鼓的嗎?我看你,是仗着白相撐腰,橫行霸道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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