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着崇螢的信,崇陽就連夜去了崇玉的院子裏。
他走得很快,拄着拐,臉上走了一頭的汗。
到崇玉的院子裏時,卻發現裏面詭異的安靜。
崇陽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往裏走,平日丫鬟們都是在院子裏的,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丫鬟守在門口,見他來了,忙往裏面遞話:「小姐,世子來了。」
過了一會兒,裏面才傳來一聲崇玉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崇陽推門進去,見崇玉歪坐在床頭,散着頭髮,一副像是準備睡覺的樣子,心中疑惑更甚。
「這個點兒就準備睡了?」
崇玉扯了扯嘴角,像是露出了一個笑模樣,面上卻像木頭人一樣,也不看他,眼神空洞洞地看着窗口。
崇陽皺了皺眉,一手拄着拐一手上前就要拉她:「快起來準備準備,我這就送你出府。」
崇玉慢半拍地扭頭看向他。
她不急,崇陽卻急得要命,能讓崇螢專門送信過來,可見那個莫三瘋有多棘手。
「你還愣着幹什麼!沒時間了!螢兒已經安排好了,會把你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快起來跟我走!」
「崇螢?」崇玉冷笑,「這個時候跑過來獻殷勤了?」
她朝崇陽冷冷一笑:「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崇陽皺緊眉頭,這會兒看崇玉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他壓住心頭的怒氣和焦急看着她道:「你到底怎麼了?是還在怪螢兒嗎?」
「剛才她專門送信過來,說已經托敬貴妃給你說了親事,馬上你就能擺脫莫三瘋這門親」
「閉嘴!」
崇陽一怔,看着滿臉冷意打斷他的崇玉,心中不知為何閃過了不好的預感。
崇玉抬頭看着他,滿臉冷意:「崇螢、敬貴妃哈哈哈哈,我的好兄長,你還真是好騙!」
「你信她們,我可不信!」
若是真心想要幫她,怎麼可能讓敬貴妃給她找一個那樣毫無幫助的親事!崇螢為什麼還要讓莫三瘋來欺負她!
她們不過就是想看她笑話罷了!
崇陽臉色沉了沉,沒想到崇玉這麼頑固不化:「你什麼意思?她們不幫你還有誰會幫你?崇玉我告訴你,你再這樣冥頑不靈,不管誰來都救不了你!」
崇陽以為只要嚇唬兩句,崇玉肯定能乖乖聽話立刻跟他離開,沒想到崇玉只是微微一笑。
「誰也不用來救我,我靠的是我自己,而且」
忽然她頓了頓,眼中似有淚光閃過:「而且已經太晚了。」
崇陽心頭「轟」的一聲,上前一步猛地拽過她胳膊:「你做了什麼?你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話音未落,崇玉身上的外衫因為牽扯滑落到胸口,露出的肩膀上一片紅痕和青紫。
崇陽手一抖,怔怔後退了兩步。
崇玉笑了笑,抬手拉上自己的衣服:「看見了嗎?我已經跟了莫三瘋,你現在才來跟我這些,已經晚了!晚了!」
崇陽一冷愣,下意識握緊拳頭:「是不是莫三瘋欺負你?是他」
「不是他。」
不等他說完,崇玉就打斷道:「是我自己願意的,只有他能保住我崇家千金的地位,敬貴妃的親事算個屁!她們就是為了欺辱我!」
崇陽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狠狠罵道:「崇玉!你你怎麼這麼糊塗!」
「你腦子被狗吃了!不信崇螢去信莫三瘋!」
崇玉臉色陰冷:「我沒信嗎?我巴巴求着她幫我,結果呢?她就找敬貴妃給我說了那麼一門親,她打發叫花子啊!」
「還有你爹,我的好伯父,口口聲聲讓莫三瘋來睡了我,哈哈哈哈哈」
她咬牙瞪着崇陽,陰狠的模樣再無半點往日的乖巧:「崇陽,你告訴我,我不靠自己,還能靠誰?」
崇陽腦袋空白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說什麼?」
他的父親
崇玉自嘲地笑了笑:「你沒聽錯,滾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不想看見你們任何一個人。」
「崇玉,我」
「滾啊!滾!」
崇玉瘋了一樣將床上的東西朝崇陽扔過去:「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枕頭砸倒了崇陽的拐杖,砸得崇陽一個趔趄。
崇陽看着床上的崇玉,動了動唇,終是沒有再開口,灰白着臉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屋外,月亮冷冷地掛在天上,平添了一抹陰冷。
崇陽慢騰騰地往自己院子走去,腦海里閃過的,全是崇玉歇斯底里的吼叫和那句關於崇直的話。
他看了眼偌大安靜的侯府,從來沒覺得自己長大的這個地方原來這麼恐怖,這麼陰森
屋子裏,崇玉發瘋一樣,將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侍女想進來阻攔,全被她罵了出去。
她坐在一片狼藉里,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眼中冷意森森。
她不後悔跟了莫三瘋,但憑什麼只有她沒得選,憑什麼崇螢那個崇家的野種,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那麼多!
——
季氏醫館。
崇螢打發了衛阿牛送完信後,就一直在等崇陽和崇玉的消息。
但直到入夜蕭燼來了府上,她也沒能等到。
她有些坐不住,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蕭燼見她幫他處理傷口心不在焉的,不由問道:「出什麼事了?」
崇螢看他一眼,頓了頓將莫三瘋的事情告訴了他:「我已經讓衛阿牛又去了一趟,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蕭燼拉過她的手輕輕握了握,安慰道:「你別着急,崇陽雖然糊塗,但也沒弱到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只要崇玉願意跟他離開,那就不會出事。」
聽出他話裏有話,崇螢不由怔了怔:「你的意思是,崇玉可能不會走?這怎麼可能?之前還是她主動來找我的。」
蕭燼扯了下嘴角,拉着她坐在他身旁,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的想法是會變的。」
崇螢低頭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問:「你呢?你也會變嗎?」
蕭燼指尖微頓。
崇螢看着他,慢慢將手從他手中抽離出來,一字一句道:「蕭燼,你是不是該跟我說實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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