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叢生的路邊。
馬車已經停了許久。
車裏,流雲抱着崇螢,讓她靠在自己還並不寬厚的肩膀上。
小小少年眼睛都紅了,聲音帶着微微的啞意:「姐姐,這樣你有沒有好一點?還是很疼嗎?」
崇螢勉強扯了個笑,輕聲道:「好多了。」
車窗的帘子是掀開的,崇螢看見外面的天色,不由催促道:「停了有半個時辰了吧?快趕路吧,百雀她們還等着呢。」
流雲搖搖頭。
她這樣,他不敢再駕馬車趕路。
只怕路途顛簸,會加重她的傷勢。
但總是停在這裏也是不行的,流雲思索片刻,抿緊唇做了決定:「我們先不去跟百雀她們會合了,等你傷好些再走。」
「不行,佘秀和百雀兩個女孩子,還帶着一個芳芳,不能撇下她們」
崇螢擔心三人的安危,掙扎着道:「流雲,聽姐姐的話,我的傷沒事,你快些趕路,我再撐一會兒沒問題的,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頂多,頂多是有點疼罷了。」
流雲定定看着她,抬手輕柔地擦去她額間的冷汗,哼道:「不行。」
「你」
「這會兒我說了算。」
流雲沉聲道,少年的雙眸黑漆漆的,帶着讓人無法反駁的堅定:「你要真有意見,那就等你能站起來揍我的時候,再說吧。」
崇螢還想說什麼,流雲卻已經下了車。
他乾脆將車裏之前存放的一點乾糧和水打包裝好,然後將崇螢抱出馬車,放在地上,然後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讓馬兒帶着空蕩蕩的馬車跑進了山里。
這樣就算有人從京中來追他們,也不能根據馬車的蹤跡來找他們了。
趕完馬車,流雲將包袱背在背上,然後彎腰就要公主抱崇螢。
崇螢搖搖頭,撐着想要站起:「我自己能走」
「你說了不算。」
流雲繃着小臉打斷她,用力抱起她哼道:「你已經失去我的信任了,從現在起,你得聽我的。」
這還是流雲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強勢,卻並不讓崇螢反感,反而覺得心裏很是暖和。
大概是應了禍不單行的原理,不到天黑就下起雨來。
他們在的地方距離鎮上的客棧還有些距離,流雲想了想,乾脆帶着崇螢棲身在破廟裏。
「你先坐會兒,我去撿點柴火。」
大概是從小過慣了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別人一到破廟總是不大適應,但流雲恰恰相反。
他一到這種地方,就跟魚兒進了江河似的,眼睛不睜就知道該做什麼。
利索地給崇螢鋪好軟和的草墊,又將包袱放在她身邊,流雲轉身就出去找柴火。
崇螢看着他出去,嘆了口氣慢慢靠了回去,閉上眼,胸口疼得忍不住輕呼出聲。
莫洛的銀針實在有些狠毒,就算已經取了出來,但那樣的深度已經傷在了心脈上,上面的毒素更是擴散到肺里,讓她每次呼吸都有些艱難。
崇螢從空間裏又取出一瓶止痛劑一枚護心丸,看也不看全吞了下去。
她得儘快好起來。
流雲出去了一刻鐘就抱着柴回來了,崇螢看着他抱回來的柴火,笑了笑道:「怎麼這麼快?」
她還以為要好一會兒呢。
流雲白了她一眼,哼道:「你在這兒呢,我敢跑遠嗎?」
他放下柴,在破廟中央的地上圈出一小片範圍出來,點燃枯葉,架起火堆。
崇螢發現他撿來的柴火很有層次,有易燃的枯葉乾草,有耐燒的木塊,一看就是習慣了露天生活的。
火堆點燃沒一會兒,外面就下起暴雨來。
一場雨來得又快又急,流雲皺了皺眉,走過去將破廟僅有的半扇門關上,返回來坐在風口處為崇螢擋住風:「冷嗎?我再把火燒旺點?」
崇螢搖搖頭,拍拍身旁的位置:「坐過來點,你那兒迎風。」
「嘁,這點風算什麼?你別小看我。」他挑了挑眉,說話口氣仍然沖沖的。
崇螢頓了下,知道孩子心裏有氣,想了想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莫洛還有最後一招,是我大意了,以後不會了,別跟姐姐生氣了,好嗎?」
流雲一怔,像是沒想到她會跟自己道歉似的,低下頭沉默着。
好一會兒,他才搖了搖頭悶聲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討厭看見你受傷的樣子。」
「與其說我是生你的氣,不如說我是生自己的氣。」
流雲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要是我早點練好功夫,要是我再聰明點再成熟一點,你就不用這麼累了,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才答應離開的」
「胡說什麼呢?」
崇螢抬手摸摸他的腦袋:「什麼你啊我的?你是我弟弟,我為了你做什麼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姐姐」
流雲感動得一塌糊塗,吸了吸鼻子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結果就聽見崇螢接着說了句:「不過你武功確實太廢了,弱雞一樣,剛才抱着我才走幾步就喘得不行,嘖嘖」
流云:「」
感動什麼的,他果然想多了!
眼看着孩子又繃起了小臉,崇螢沒忍住笑出聲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弟弟就是用來玩兒的!
崇螢正「玩兒」得開心,破廟的門忽然被一腳踢開,一群淋得濕漉漉的流浪漢進來,目光不善地掃過姐弟倆。
「喲~今兒運氣可真好,在這破地兒竟然能遇見如此美人兒!」
領頭的流浪漢盯着崇螢,嘴角都快流哈喇子了。
他才往前一步,流雲的燒火棍子就懟到了他臉上:「再靠近一步,小爺打死你!」
那流浪漢愣了下,陰森一笑道:「小娃娃,毛長齊了嗎就學人當爺?來來來讓爺爺好好教教你!」
他朝身後幾人使了個眼色,一時間六七個流浪漢同時朝姐弟倆沖了過去。
崇螢皺了皺眉,剛想動,就聽見流雲頭也不回地冷聲道:「這群王八羔子還用不着你出手。」
他掄着燒火棍衝上去,還不忘「威脅」崇螢:「不許動!不然我就生氣了!」
崇螢原本打算扔暗器的手滯了下,嘆了口氣又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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