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王府門口?」
崇螢驚訝了,下意識朝府門口的方向看過去,重重高牆將那些聲音擋得一乾二淨。
昨日她回府時這些人還都在為她喊冤,說崇煙兒是災星呢,僅僅一夜的時間而已,現在竟然又來這裏討伐她了。
這變得也太快了。
她蹙了蹙眉,問百雀:「那個國師晏離在百姓間很有威望嗎?」
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出他為何能一句話就輕易動搖百姓們的輿論。
百雀擔憂地看着她:「小姐,你連這個也忘記了嗎?」
「嗯?」崇螢疑惑。
看她一臉迷茫,百雀嘆了口氣解釋道:「小姐,不是有威望那麼簡單,國師大人在丹國百姓的心中簡直就是神祇一樣的存在啊。」
「每一次他開壇做法,都是京城裏百姓聚集最多的時候,大家都是為了去看他的。」
「這麼瘋狂?」
崇螢忍不住皺眉,只覺得哪裏不太對。
大概是因為她生活的時代很開明,她心底對這種盲目的追崇有着本能的反感。
想到這裏,她忽然記起,蕭燼從前也是戰神一樣的存在。
她問:「和蕭燼比呢?」
百雀沉默片刻,如實道:「以前的凌王,一句話可退百萬雄兵,不管是氣焰上還是威望上,都壓了國師一籌,可如今」
她嘆了口氣看着崇螢,「小姐,自從戰場回來以後,凌王就仿佛變了個人,陰森森的,又身患殘疾,仿佛一個死人,這幾年京中都說他是煞神,是不好的象徵」
崇螢明白了。
就算大家依然敬畏曾經的戰神,但那畢竟是過去。
如今的蕭燼身患殘疾,還是個啞巴,即使昔日功績再輝煌,現在也不再能為丹國遮風擋雨,一個沒用的人誰又會記得?
現在,只怕沒人能撼動晏離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所以自從凌王爺退居府中之後,國師大人的聲望便與日俱增,如今已經是可以一呼萬應的程度了,就連皇上也很是聽他的話呢。」百雀說。
連元軒帝也如此推崇?
崇螢更加驚訝,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就算元軒帝再寵晏離,難道還允許他凌駕在皇權之上嗎?
她皺眉思索着,百雀在一旁急道:「怎麼辦啊小姐,現在外面到處都在傳真假千金的事情,我們該怎麼辦?」
崇螢倒是很淡定,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慌也沒用,先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就跑唄。」
「跑?」百雀愣住了,跑哪裏去?
崇螢點頭:「對啊,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這裏能活。」
雖然她是想計劃開個醫館來着,但是醫館在哪裏不能開,天大地大,她崇螢還能活不下去嗎?
一瞬間,百雀被她身上那股灑脫和自由驚住了。
仿佛下一瞬,她的小姐就會長出翅膀,飛出這吃人的煜王府和京城,去自由自在地活!
百雀頓時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她立刻抓緊崇螢的袖子,緊張不已:「小姐,你不要百雀啦?」
「想什麼呢!」
看她緊張的樣子崇螢不由失笑,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放心吧,以你家小姐我的本事,就算帶上一個你,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個京城。」
她說得輕鬆,完全沒將她看成一個包袱。
倒是百雀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鬆開了崇螢的袖子:「那還是不要了。」
崇螢抬頭看她。
百雀認真道:「真到那時,小姐隨便把我扔哪兒都行,反正我就是個小丫鬟,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小姐一定要跑得越遠越好!」
崇螢心裏滑過一陣暖流,從她穿來以後,百雀是第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依賴她的,如今更是為了她,連自己都可以犧牲
她捏捏百雀的臉蛋,笑着道:「胡說,誰把你當丫鬟了,我可是把你當妹妹看的。」
百雀頓時紅了眼眶:「小姐」
她吸了吸鼻子,袖子一抹擦掉眼淚,狠狠點頭:「不管小姐去哪裏,百雀以後都要跟着您,您等着,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說完,不等崇螢點頭,一溜煙跑進了裏間。
崇螢看着她風風火火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這個丫頭
只是兩人都沒有想到,對方竟是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她們。
崇螢一杯茶還沒有喝完,蕭寅身邊的侍衛陳六就來了東院。
「王妃,安國侯派人來府中傳話,讓您回府一趟。」
「安國侯?」崇螢細眉微微挑起,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夠陌生的。
陳六點頭:「是,您父親安國侯昨日就已經回安國侯府了。」
崇螢拿着茶蓋的手微微一頓,昨日才剛回府,今日就急着叫她回去了。
這可真有意思。
她眼中划過一抹暗芒,嘴角露出譏諷。
記憶中這位父親是個慈父,連崇陽都曾說,她仗着父親的寵愛總是欺負崇煙兒。
可是為何她卻覺得,原主似乎有些怕這位父親呢?
她一直坐着不動,陳六不由皺了皺眉,催促道:「王妃,還請您速速動身。」
崇螢看了他一眼,故意道:「若我偏不回安國侯府呢?」
陳六一頓,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
他低頭朝崇螢行了一禮,語氣沒有起伏道:「那麼,屬下只能按照王爺的吩咐,將您送出府了。」
「呵。」崇螢搖頭,諷刺一笑,「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我昨天把他的小情人趕了出去,今日,他自然也不會護我半分,早該想到了,也罷——」
她將手中的熱茶放回桌上,拍拍衣袖站起身:「正好,許久不見,本妃也很是思念父親,回去一趟也好。」
她心中,可還有許多問題要問這位安國侯呢。
——
凌王府。
蕭燼坐在輪椅上,蹙眉盯着自己癱瘓已久的右腿。
一旁的蕭甲神情也緊張兮兮:「主子」
蕭燼想起崇螢的話,忽視潛意識裏的恐懼,用盡全力放到自己的右腿上,緩緩朝前。
「動,動了!」蕭甲眼睛一亮。
蕭燼那原本麻木的腳踝此刻生生往前挪了半步。
蕭甲驚喜極了:「主子,煜王妃真是神了!照這樣下去,您用不了多久就能行走自如了!」
這七年來,他們無時無刻都在幻想這個畫面,漸漸都要失去信心了,如今,終於能看見曙光了!
蕭燼皺着眉頭,臉上卻沒什麼喜色,轉頭看向他,張唇問道:「蕭癸回來沒?」
蕭甲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就傳來了蕭癸的聲音。
「主子。」
蕭燼聞聲,立刻看向門口,目光直接往他身後看。
沒有
蕭燼頓時皺緊了眉頭。
蕭癸摸了摸鼻子,實在是主子失望的眼神太明顯了些。
他身後,一直沒聽到聲音的百雀從他身後鑽出來,小小一隻,顫巍巍看着蕭燼:「凌,凌王爺。」
蕭燼看向蕭癸,沒開口。
蕭癸立刻解釋道:「回主子,屬下去遲了一步,到時煜王妃已經回安國侯府了,只有這小丫鬟留在府中,屬下就把她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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