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拿着槍看了又看,寶貝得連季滄序想摸一下都不能離開他的手。
崇螢見他喜歡,就說:「回頭再教你怎麼用,你帶着防身。」
她只怕不能再這裏留太長時間了,怎麼說也要給家裏人留點東西防備。
流雲正低頭玩得高興,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她這話,隨口嗯了聲。
芳芳見他一直低頭摸着那把槍,而香囊和手帕雖然被他收了起來,卻都是一眼即過,沒有留戀。
芳芳眼中微微閃過一抹失落,咬着唇沉默不語。
老滿等人也都送了禮,流雲對禮物不分大小,只要有趣的他都會玩兒一會兒,尤其鶴夫子送他的果汁飲,那是仿照崇螢給的方子做出來的,流雲以前就愛喝,眼下更是立刻讓人將酒換成了果汁。
連季滄序都送了紅包,季曜穹別出心裁送了他一套《帝王沖關三百題》,限期他一個月之內做完,氣得流雲差點動手趕人。
總之這晚雖然沒有滿朝文武歌舞獻藝,卻有一大家人鬧騰騰地湊在一塊兒,溫馨又自在。
直鬧得很晚,流雲最後都喝多了才叫散,他拉着崇螢的手不肯讓她走,崇螢無奈,轉頭讓百雀和佘秀先送回去,她則留下來照顧流雲。
臨走前芳芳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佘秀走過去問她:「怎麼了?有小姐在,陛下不會有事的,不要擔心。」
「嗯。」芳芳點點頭,話少得可憐。
佘秀笑着拉住她道:「走吧,我們一起回去,百雀前幾日新給你做了衣裳,你試試合不合身。」
芳芳這才點點頭跟她一塊兒走了。
崇螢讓阿望將流雲扶上榻,又給他喝了解酒茶才鬆了口氣坐在床邊。
阿望小聲問:「公主,這解酒茶還有半碗,要不要全餵給陛下?」
崇螢看了眼床榻上難得有幾分懶意的流雲,擺擺手道:「無妨,醉一點睡得香,讓他歇歇吧。」
阿望應了聲「是」,又忙活着端來溫水和帕子,想要給流雲淨面擦手。
「我來吧,你擱那兒就行。」
「哎。」
有崇螢在這裏,阿望什麼都不用做,他猶豫了下卻沒走。
崇螢以為他有話要問,就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阿望遲疑片刻,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公主,您真的沒有找到主子的線索嗎?」
他還稱呼蕭燼為主子,但也只有在崇螢跟前才會這樣,平日裏連蕭甲那邊都很少去。
崇螢倒是不意外他問這一句,蕭燼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若是連問都不問,她反倒要疑心他了。
「沒找到。」崇螢沒多說她和蘭檀等人的猜測,只道,「你放心,我會派人接着找的。」
阿望點點頭,他也沒什麼資格談放不放心的,崇螢能給他這句話已經夠給他面子了。
阿望看着崇螢眼底掩不住的疲憊,勸道:「眼下沒消息反倒是好消息,公主不要心急,照顧好自己才是要緊,陛下也很擔心您。」
「嗯,我知道。」
阿望問完這話,朝崇螢躬了躬身轉身離開。
殿門微微合上,崇螢轉過頭可以依稀看見門外阿望的身影,她揉了揉太陽穴,今晚她喝的酒也有點多,腦袋有點疼,但她一點都不想喝解酒茶。
她看了眼床榻上的弟弟,將濕帕子拿過來,替他擦了擦臉和手。
見他睡得踏實,崇螢笑了下便想起身離開,卻不想她剛動了下,手指就被流雲給抓住了。
他只握着她一根小拇指,鬆鬆地圈着,眼睛仍然閉着,顯然還沒醒。
崇螢只聽見他說夢話似的喃喃低語:「姐姐,好累啊」
崇螢怔了怔,瞬間就心疼了。
能不累嗎?一個從來沒有當過皇帝的人,被趕鴨子上架坐在這個位子上,雖然季曜穹和季滄序幫他分擔了許多,可現實依然逼迫着他快速成長。
崇螢抬手幫他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輕聲道:「很快,很快雲兒就不會那麼累了。」
她會擺平丹國的事情,等到天下一統,世上再無戰亂,百姓安居樂業,多的是人才幫流雲治理天下,他便不會那麼累了。
她以為這麼說流雲就能放鬆些,卻不想話音落下,他卻將她的小拇指抓得緊了些,喃喃道:「姐姐太累了,要幫姐姐」
崇螢驟然僵住。
原來不是「姐姐,好累啊」,而是「姐姐好累啊」。
他沒有覺得他自己辛苦,而是覺得她辛苦。
哪怕在夢中,他都想着要再多幫她承擔一些。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崇螢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累嗎?其實她已經沒什麼事了,整個蘭闕的爛攤子扔給了弟弟,家裏的事情有父親和二叔。
和他們三個相比,她已經是個再悠閒不過的公主了。
雖然這份悠閒只是暫時的。
崇螢吸了吸鼻子,抬手幫流雲掖好被子,柔聲道:「姐姐不累,姐姐在家裏閒着才悶呢。」
也不管說這話流雲能不能聽見,她只當說與他聽了。
「小聲跟你說,其實姐姐心裏也有野心的,不在其位時,姐姐只想要咱們一家人安好,但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想試試看,盡己所能地罩着更多的人。」
她是穿越來的靈魂,知道現代社會的安穩日子有多幸福,所以在擁有了這個地位和權勢之後,她便想也將這份安穩帶到這個世界。
她想,這才是造物主安排她穿越過來的意義。
幫原主報仇,救出季曜穹和季滄序是小家,如今她要為了天下這個大家而努力。
帶着季氏的遺憾,帶着蕭燼的囑託,在這條路上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崇螢沒在流雲房間裏多留,她喝得也有幾分醉意,回去之後就睡了。
自然,也沒注意到在她離開後,床榻上本該睡着的年輕帝王睜開了雙眼,眼中清澈一片,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他心疼崇螢的過去,心疼她一路為家人的付出,卻沒想到在她看來這些都不叫付出,而是自然而然的事。
「罩住更多的人麼」
黑暗中,流雲望着帳頂,良久幽幽嘆了一聲,嘴角卻是勾起來的。
「那我就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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