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教過,恩將仇報者,可廢。
剛起凶心,我突覺有種異樣的感覺,似有人在撥動我的情緒,但一閃即逝。
我隨即扭頭瞥了一眼蕭碧靜。
這個女人不簡單,估計她爹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細。
這時,蕭父長嘆一口氣:「李掌柜,您說的對,我沒資格跟您談條件,這件東西就算我給您賠禮道歉了,還請您笑納;至於我們父女,各安天命。」
蕭碧靜識趣的將密碼箱朝我遞了過來。
我冷笑一聲,想以退為進引我入局?真當我三歲小孩。
那些土夫子找的就是這個,我若接下,那不正中這蕭家父女圈套?
我對蕭父說:「這東西是蕭老闆冒着生命危險帶出來的,我不好奪愛!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出了蕭家,我讓蕭碧靜說送我到西街。
順德市東南西北四條街,東街是流派最雜的一條街,並且出手的貨多數是墓里的東西,叫鬼貨,所以得名鬼街;西街又叫攤子道,也叫古玩街,多是擺攤弄玉石文玩跟字畫的,比起東街多了些文氣,人也最多;北街名叫賭街,都是一些賭徒。
至於南街,則不叫街,叫南城。
雖然已經立秋,但天氣並不冷,西街深夜的燒烤攤依然不少。
隨便找了個攤位。
坐下之後,我開門見山:「刮骨刀!是勾欄一門的手段吧?」
被我識破,她也不慌,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她說:「是的,我是勾欄一門的人。」
我說:「據我所知,能入勾欄者皆是孤兒,沒有家。」
勾欄一門也是江湖流派之一,雖不入上流,但絕對是江湖上的情報中樞。
她解釋說:「二十年前江湖因為那件東西大亂之後,我們勾欄一門也被牽扯了進去;雖然我們掌握江湖上大部分的情報,但關於江家老爺子帶出來的那件東西,我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可那些人就好像瘋魔了一樣,認為我們藏私,對我們趕盡殺絕,十五年前,我們老魁首讓我隱姓埋名藏身於蕭家,隨後她便被冊門活活逼死,蕭萬發其實算是我的養父。」
說罷,她又補充道:「蕭萬發跟我們勾欄一門的魁首還是故交。」
我哦了一聲。
她接着說:「因為我養父從墓裏帶出來的那個東西跟二十年前盜門江家偶得的那個寶物有莫大的關係;那幫土夫子已經把消息給散出去了,江湖上那些人很快就會把蕭家的底細扒乾淨,冊門也會查出我的身份,單靠我一個弱女子跟蕭家養的這些門客,根本不夠。」
「所以呢?」
「我想聘請你做我們蕭家的客卿。」
「你喝假酒了?說話怎麼神志不清的呢?」
她被我譏諷,卻不在意:「只要你答應幫我,什麼條件都可以商量。」
我擼光手裏這兩根串:「你先告訴我今天晚上來襲擊我的是誰?」
她說:「我養父蕭萬發的把兄弟,掛門的。」
掛門。
我腦袋裏回想起老李的話,掛門是指跟武術行業有關的行當,也是分支最多的一個流派。
給有錢人當保鏢,看家護院的叫『支點』;
走鏢護鏢闖蕩江湖,這叫『拉點』,江湖上多數叫『走線兒的』;
開館收徒吃孝敬的叫『戳點』,也叫戳行;一般開館授徒的基本上都是有高人坐鎮的,所以這類高人,也會被尊稱一聲『尖點』。
最後這個『點』是走江湖賣藝的,又分『清掛子』和『挑將漢』,清掛子是單純打把式賣藝,挑將漢則是兼賣野藥;後來挑將漢被疲門給收了,所以現在江湖上只有清掛子沒有挑將漢。
這叫四小分支。
襲擊我那個,就屬於『支點』。
我說:「讓蕭家那個支點明天早上到我的藥莊給我磕頭賠禮道歉,然後再跟我談其他的。」
她一時之間不言語了,氣氛異常冷。
正巧,一個熟悉的人影進入我的視線。
年前老李帶我闖江湖、走街串巷的時候回過順德,我們在一家茶館認識,相談甚歡,當時如果不是老李阻攔,我們就拜了把子了。
我開口喊了一聲:「朱歡。」
朱歡扭頭看向我這邊,好一會兒,他說:「李尚?」
「才幾年不見,不認得了?」
此話一出,朱歡哈哈一笑坐到了我旁邊。
他自然也看到了旁邊的蕭碧靜,說:「蕭老闆,你也認識李尚這個奇人啊。」
蕭碧靜張口想說話,但我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記得我說的話。」
她咬着嘴唇:「我知道了。」
蕭碧靜走後,朱歡詢問什麼情況,我也沒藏着掖着,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我問他好端端到西街做什麼,他說他跟他爸改行搞古玩了,最近盯上一個好物件,正跟他爸琢磨着買下來呢。
下面的話我沒多問,因為古玩不是人玩古,而是人玩人,進這一行沒一個囫圇個出來的。
他在興頭上,我沒法勸。
我倆這一直聊到三點多將近四點鐘才分開。
剛躺下沒一會兒,不知誰家的大公雞咯咯咯的叫起來沒完。
索性洗了把臉,早些開門。
不多時,蕭碧靜帶着一個國字臉走了進來,手裏還提着一個皮箱。
蕭碧靜說這位就是昨天跟我動手的人,他養父的把兄弟,按照我的要求,今天特地來給我賠禮道歉。
之後她又說:「李掌柜,有件事兒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畢竟才二十來歲,徐叔已經是五十多的人了,他跪您多少有點不合適,而且」
不等她說完,我直接打斷:「江湖沒有溫儉恭良讓,這五十多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兒,的確該教訓。」
最後國字臉在蕭碧靜不忍的目光中,跪下給我磕了三個頭。
蕭碧靜說:「李掌柜,能坐下聊聊了麼?」
我表示可以。
她將手中的皮箱放在桌上道:「這裏面是一百萬,是您的診費。」
「診費我收了,如果接下來你想說聘請我的事兒,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李掌柜,您昨天可是說徐叔來給您磕頭認錯,您就說繼續往下談的。」蕭碧靜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沉不住氣:「難道,你說話不算話嗎?」
言語中『您』都變成了『你』,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我說:「我只是說他給我磕頭道歉之後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談其他的,可沒答應給你做客卿,不過」
她說:「不過什麼?」
「如果你答應讓我睡幾天,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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