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驟然下降,正午的毒辣陽光也不知去處,學校各個樓噴塗的紅漆接連脫落下來。
這裏的雲遮不住光,但天上懸掛的又實在算不上太陽,月亮的血色光紗嚴密的鋪滿校園,像被人用真空袋包裹住身體,透不過氣。
「沉悶」
雜草藤蔓在牆上肆意瘋長,看不見任何一扇完整或者沒有血漬的窗戶,與現實相反,腥臭的風會從角落的房間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天上飄着日記里記錄的那種,黑白相間的雪,近看上去,很像火焰燃燒時飄落的灰燼。
李繪溪和林清的身後還是學校的中心湖,這裏的建築基本也還都是學校的樣子。
和日記記載里的那句:「但又完全不同。」如出一轍。
李繪溪向後看去,這裏的中心湖裏的水是完全乾涸的,雜草叢生,土地開裂,從進入這裏以來,耳邊就存在扭曲晦澀的低語。
「這是什麼鬼地方」
林清被空氣里的灰塵嗆了嗓子,咳嗽了好一陣,緊着喉嚨緩緩說道。
「湖下的世界。」
與林清不同,李繪溪似乎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環境,並且仔細觀察着這裏的每一處設施。
「反的?」
「嗯這兒的建築和現實世界的順序都是反的,除了這個湖。」
「陳遲遲應該就在這兒。」
「這種事還用不着你來提醒我。」
林清看着自言自語的李繪溪,並沒打擾她,反而領先一步往正前方的教學樓走去了。
走到能看清教室的程度時,林清的腳步停住了,李繪溪也在此時趕上,只看見雙腿有些顫抖的林清面露恐懼的盯着一樓的教室,抬起只手示意李繪溪看。
「裏面有人」
李繪溪見狀也警惕起來,放眼望去,教室里正坐滿了學生樣子的人,像現實世界那樣上課,但它們又不能算作人類。
它們表層的液體很像某種可以隔絕其他液體的油,如同油會浮在水上,隱約能從液體後看見人臉。
形態與李繪溪在學校見到的那隻「鬼」基本一致。
林清盯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鎮定了些,輕聲道:
「裏面的人好多我都認識。」
「你認識?」
「靠窗那個就是高一13班的班長,成績常年第二,我們很熟。講課那個,是早上給咱們上過課的物理老師」
台上的怪人雖沒辦法看清全貌,但那個物理老師上課會盤核桃,舉手投足間透露的信息也在告訴兩人,現實世界的人會在這裏一一對應。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威脅。」
「你看四樓」
林清這邊剛松下口氣,抬頭看了一眼四樓,頓時又驚得他雙腿癱軟,頭皮發麻:
只見一個怪人此生正四肢伏在教學樓的四樓盯着樓下的兩人,本就與人類完全不相符的五官在體外的液體的漣漪影響下上下起伏,更顯詭異。
不過眨眼的時間,那人像壁虎一樣飛速爬了下來,扭曲着的嘴巴似在微笑,四肢並用直奔兩人而來。
「跑!」
那人在樓下看就有一人高,不覺得有那麼可怕,可當他跑了下來,則是一個三米多高的怪物狂笑着猙獰着臉向兩人撲來。
無暇思考,兩人的腦海里只有逃命。
就在這時,這個世界的下課鈴聲也響了起來,整棟教學樓的學生和老師無一例外,全部整齊劃一的把頭轉向窗外詭笑着盯着兩人,視線跟隨兩人的奔跑移動。
鈴聲結束,所有人都從殘破的玻璃窗中擠出,直奔二人而來,人群中不乏有幾個林清看着眼熟的身影,同樣的,李繪溪也注意到了那些熟悉的人,只是有些奇怪
猶如末世降臨,食人血肉的喪屍只知道本能的捕捉獵物,而這裏的現實則更加恐怖,所有追逐的人都像猛獸般四肢並用,一張張數不清,密密麻麻的扭曲五官洪水般向兩人衝來。
兩人疲於奔命,無暇顧及自己處於什麼位置,只是眼看着要被追上,甩開眼前的門便沖了進去。
這裏是學校的食堂
「哈…哈…它們…好像沒進來」
林清大口喘着粗氣,看着門外的詭異怪人群,上氣不接下氣的總結了句。
等到林清平穩了呼吸,才注意到兩人正身處於食堂里,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要比操場的濃厚。
這血腥味發狂般地鑽進氣管,直引得胃裏難止的翻騰,加上剛剛的強烈運動,有什麼東西就要逆流,從喉嚨里反衝出來。
「噦」
林清正要釋放,卻被李繪溪一把堵住了嘴,胃酸伴着食物殘渣又回流進了胃裏,喉嚨好似火燒,林清又吃了遍早飯。
「你聽」
林清正要惱火,這火氣卻再次被稀疏的腳步壓了下去。
兩人剛要放下休息的神經再度緊繃,體力已經用盡,肌肉里的每個細胞都在剛剛負荷產氧,此時已經完全沒法供給逃跑用的能量了。
兩人不約而同屏住呼吸,慢慢靠着牆向光線不明亮的黑暗中退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繪溪牽着林清的胳膊,能聽見他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可與剛剛狂奔的怪物不同,這腳步聲時有時無,雖在靠近,但也有意與這邊保持距離。
「再出現那種東西不知道要怎麼應付」
「我覺得這個不像怪物反而有點像」
「人?」
那腳步聲終於在兩人右邊不遠處停了下來,這邊沒什麼光,兩人的也基本看不見什麼東西,林清又聽了一會兒,那腳步聲確實不見了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應該安全了吧?」
「閉嘴!」
李繪溪的直覺告訴她,那個「東西」還沒走,正在黑暗中觀察這邊的情況,哪怕兩邊已經十幾分鐘沒再出現聲音。如果是怪人,兩人現在估計已經被發現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李繪溪?」
黑暗的另一頭髮出聲音,陳遲遲的聲音。
李繪溪一把甩下林清,直奔陳遲遲的方向跑去。
眼前的陳遲遲除了髒了一點,並沒有什麼異常,狀況外的林清此時也追了上來。
「你是五班的那個」
陳遲遲沒搭理他,默默牽住李繪溪的手,引着兩人向着食堂角落的一間房走去。
林清有些警惕,問李繪溪道:
「你確定她是人嗎?」
李繪溪也沒搭理她,只是跟着陳遲遲走。
「喂,說話啊,你們倆怎麼回事?被附體啦?」
李繪溪無奈的撇了他一眼,一種熟悉的被嫌棄的感覺再次傳到林清心裏,這他才確定,眼前的兩人是正常的,大步跟了上去。
到了角落的房間,看房間的陳列,應該是食堂的記賬屋,在林清印象里,這間房子每周只開一次,其他時間都沒人。
緊張的氣氛慢慢降了下來,陳遲遲這才張開雙臂抱住了李繪溪,崩潰大哭道:
「我好害怕啊,我以為沒人會來找我了。」
被抱住的李繪溪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但還是緊緊的回應了對方,侷促着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林清則開口問道:
「它們為什麼不追進食堂呢?」
陳遲遲搖了搖頭,剛哭過的喉嚨有些哽咽,不太說的出話,但還是回道:
「不知道,我一直在這間屋子裏躲着。」
「因為現在還沒到午休時間?」
李繪溪的一句話點醒了林清:
「既然它們還會聽課,那就說明它們還是遵循校規里的作息時間的,看他們發現人後的猙獰,明顯不像會吃食堂的樣子」
「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你怎麼進來的?」
「忘記了」
林清對於陳遲遲的一無所知徹底無奈了,攤了攤手,跑到一邊坐下了。
李繪溪看着尷尬的陳遲遲略有所思,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你昨天下午進宿舍樓之後的事嗎?」
「我本來要回宿舍找你的,但是宋老師叫我去搬些東西,臨走時我有些口渴,她順手遞給了我一瓶水,再然後記不得了。」
「又是水目前看來,你喝的應該是湖裏的水,那個老師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你說宋老師?」
「對。」
「不可能吧,我初中就在這邊讀的,已經認識宋老師快四年了。」
「至親的人都可能會痛下殺手,認識四年又能怎麼樣呢」
兩人的對話到此戛然而止,李繪溪的表情有些難看,語氣也罕見的稍顯激動了起來。
見氣氛有些微妙,林清插了句話:
「別管她怎麼樣,我們現在怎麼回去呢?」
可這句話說完,氣氛變得更尷尬了,畢竟三人都剛到這裏不久,這問題問得明顯有些愚蠢。
叮鈴鈴鈴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了,打破三人沉默的同時,也像是惡魔最後的低語,喚起了他們對這裏的恐懼。
鈴聲結束,林清下意識的朝樓下看去,聲音再次顫抖起來:
「你們看」
樓下密密麻麻擠滿了面部扭曲的怪人,一個個正蓄勢待發的趴在樓下的操場上。
但他們並沒像剛才那樣直接從樓外爬上來,似乎是還沒法鎖定三人的具體位置。
「所以它們現在是午休了?」
一向冷靜的李繪溪看着眼下的恐怖景象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陳遲遲也結巴了,回應林清的話道:
「這裏是食堂那我們不就是」
「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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