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楓把車留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打了一輛滴滴來到了金光小區。
老舊小區,沒有電梯,一共六層,第七層是閣樓。
「13-3-701,701,馮明燕租住的是閣樓。」王子楓心裏暗暗想着:「真是奇怪。」
若是馮明燕把自己跟黃威的事情告訴了陳家或者姜家的人,那麼應該得到一個好的職位,不會應該在法制辦這種部門,更不可能過得如此清貧吧,租住在閣樓。
閣樓是冬涼夏暖,冬天像個冷庫,夏天像個火爐,並且這種幾十年的小區,閣樓百分之八十都還會漏水。
王子楓真是有點想不通,馮明燕若是去找自己,為了安撫對方,至少會將她安排進齊州市政府辦公室,而不是什麼政府法制辦這種部門。
站在樓下看了看,701亮着燈,王子楓沒有急着上去,而是站在下面露出思考的表情。
稍頃,拿出手機,通過qq給袁雯潔撥了過去。
很快接通了,通過qq的通話,王子楓隨便了很多:「雯潔,我現在正站在馮明燕租住的房子樓下了,701亮着燈,她應該在家,我要不要上去?這事透着一股怪異,若是馮明燕為了前途或者利益出賣了我們,但好像她在威化市生活的並不怎麼樣。」
「先打電話跟她溝通一下吧。」袁雯潔想了想說道。
「好!」王子楓點頭應道。
今天晚上這件事情必須搞清楚,結束跟袁雯潔的通話之後,他撥打了馮明燕現在的手機號。
嘟嘟
鈴聲響了大約六下,手機里傳出馮明燕的聲音:「喂,王秘書。」
「咦?」聽到馮明燕叫自己王秘書,王子楓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怪異:「馮明燕,你還記得我啊。」
「存了手機號。」馮明燕淡淡的說道,從語氣來看,好像對方並不吃驚。
「微信拉黑,手機換號,然後考到了威化市,我能知道是為什麼嗎?」王子楓沒有咄咄逼人,而是儘量平和的問道。
「那個手機掉了。」馮明燕道。
這個理由出乎王子楓的意料。
「為什麼不聯繫我?不去找我?」王子楓問:「聽說你考的是威化市法制辦,當初我承諾過,你若是考齊州公務員的話,可以調你進市政府辦公室。」
電話里出現了片刻的沉默,大約過了半分鐘,才再次傳來馮明燕的聲音:「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
王子楓感覺這裏邊肯定有什麼隱情,於是開口說道:「很好嗎?住着破舊的小區,還租住在閣樓,不冷嗎?」
「王秘書這是叫人調查過我啊,也對,像我這種小人物,在你們這些人的眼裏隨便都可以捏死。」馮明燕聲音帶着某種冰冷。
王子楓眉頭微皺了起來,馮明燕這半年時間百分之百是經歷過很特別的事情:「我就在你樓下,有事跟你談,還有我也是農村出來的,並不是你嘴裏的那些人,對了,當初的承諾現在仍然算數。」
「還有,別以為自己很委屈,當初的事情,你如果不願意的話,黃威難道敢用強?」王子楓道。
說完之後,他抬頭看去,果然在701窗戶口看到了一個身影,估摸馮明燕此時也正站在窗戶處看他。
「你上來吧,天冷,我不想下去。」馮明燕道。聽聲音對於王子楓的到來好像並不吃驚,或者說經過半年的歷練已經可以做到處事不驚了。
「好!」王子楓沒有堅持,他來就是為了找到真相。
兩分鐘後,王子楓敲響了701的門。
咚咚!
吱呀!
門打開,馮明燕穿着一套棉睡衣出現在王子楓面前。
半年前的馮明燕,整個人是充滿活力的,年輕漂亮,而此時的馮明燕,整個人感覺失去了活力,給人一種麻木的感覺。
王子楓邁步走了進去,打量了一下房間,雖然收拾的很整潔,但破舊的家具,清冷的氣息,沒有一絲家的感覺。
「王秘書,坐!」馮明燕給王子楓倒了一杯水,然後整個蜷縮在沙發上,懷裏抱了一個抱枕。
王子楓坐下,盯着馮明燕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馮明燕瞥了王子楓一眼,道:「王秘書怎麼突然想起了我這個小人物,讓我猜一下,是不是因為水澤勝?」
王子楓沒有承認,當然也沒有否認,因為確實是因為水澤勝,他才會想起馮明燕,才會來到威化市。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王子楓再次問道:「還有你為什麼會來到威化市,跟水澤勝有什麼關係?」
「我憑什麼告訴你?」馮明燕盯着王子楓說道。
「憑你現在過得並不好,憑你在威化市並沒有受到重用。」王子楓淡淡的說道:「若是你以水澤勝專職秘書的身份出現在齊州的話,我絕對一個字都不會多問。」
馮明燕盯着王子楓,隨後移開了目光,沒有說話。
王子楓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知道問出真相不會那麼容易,所以對於馮明燕的沉默他並不生氣,而是繼續說道:「來之前,我去省里找過你哥嫂,他們搬家了,但租住的地方並不好,孩子仍然上的是省實驗小學。」
馮明燕仍然沒有反應,抱着抱枕,低着頭,眼神沒有一絲波動,仿佛整個靈魂都游離在身體之外。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從你現在的狀態來看,很不好,想想父母,想想家人。」王子楓道。
「閉嘴!」馮明燕突然抬頭罵道。
她有了反應,這是一種好現象。
王子楓繼續說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王子楓,現任齊州市四平縣常務副縣長,正處級。」
「四平縣是全國貧困縣,這兩年正在搞脫貧致富,若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把你調到身邊,等幾年後,四平縣摘掉貧困縣的帽子,那麼你也將跟着水漲船高,三十歲左右當上一個小領導不是難事。」王子楓繼續說道。
「天上會掉餡餅嗎?難道王縣長也看上了我的身體?」馮明燕諷刺的說道。
「天上當然不會掉餡餅,做為條件,你要告訴我一切,最主要一點,你和黃威的關係有沒有告訴其他人?」王子楓道。
「呵,果然是為了這事。」馮明燕繼續陰陽怪氣道。
「馮明燕,陰陽怪氣解決不了問題,我若是此刻的你,會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而高興,而不是陰陽怪氣。」王子楓淡淡的說道:「若是你沒有了價值,我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話雖然不好聽,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我不相信你們這些人。」馮明燕說道。
王子楓眨了一下眼睛,心中暗道:「剛剛對方說的是不相信你們這些人?誰欺騙了她?」
「在來找你之前,我剛剛提拔了兩個人,一個人叫魯澤,從山村考出來的,家庭條件沒你好,大學也沒你考得好,但這人忠厚,於是便成了我的秘書。」
「還有一個叫林文秋,在縣林業局混了十年的老油條,躺平的老憤青,本來他這輩子應該一直這樣了,但因為寫了一篇關於中草藥種植的文章,我重用了他。」
「還有我手下的一名 副鎮長彭偉」
王子楓講了幾個例子,最終朝着馮明燕看去,道:「他們這些人都有利用的價值,所以我不介意提拔他們,你呢,現在對我也有價值,所以抓住機會,相信一次,你都這樣子了,還怕失去什麼?」
這次馮明燕沒有再讓王子楓閉嘴,這麼多的例子,她多多少少有一點相信了。
王子楓說了這麼多,感覺到口渴,拿起進來時馮明燕給他倒的水,喝了大半杯。
「你好好想想,機會只有一次咦?」喝完之後,他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腦袋有點暈,接着看馮明燕的樣子發生了重影。
下一秒,王子楓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操,馮明燕在水裏加了東西,她想幹嘛?」
王子楓大力搖頭,起身想往外邊走,離開這裏,可是剛剛起身,眼前就是一陣眩暈,接着雙眼發黑,倒在沙發上,失去了知覺。
「大意了。」
這是王子楓最後的意識。
當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朦朦亮。他沒穿衣服躺在床上,馮明燕坐在旁邊,身上的棉睡衣變成了睡裙。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王子楓感覺身體一陣發虛,盯着旁邊的馮明燕問道。
馮明燕沒有說話,直接把她的手機扔給了我,上面錄着一份視頻。
王子楓打開看了半分鐘,隨後關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王縣長前途無量,不想讓這桃色視頻傳出去吧?」馮明燕冷冷的說道:「別想着刪除,刪除也沒用,我已經存在了網上。」
「說條件吧,我認栽。」王子楓說道。
「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你說的,把我調到四平縣,跟在你身邊工作。」馮明燕說道。
聽了這個條件,王子楓有一種想打人的衝動。他盯着馮明燕,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道:「這個條件我早就答應你了,幹嘛還要多此一舉?你有病啊。」
「我信不過你。」馮明燕回答道:「反正我的身體早就不乾淨了,現在這樣,至少我安心。」
「你」王子楓快要氣死了。
「王縣長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去齊州,而成了威化市的公務員?」馮明燕說道。
王子楓穿好衣服,盯着馮明燕問道:「為什麼?」
「我在學校朋友不多,其中以前一個同寢室的朋友,她家是威化市,一個周末突然邀請我去威化市玩,當時我也正想出去散散心,於是便跟着她來到了威化市」馮明燕講述着她的遭遇。
一個普通人覺得狗血,但現實中又經常發生的故事。
威化市的一群二代們,玩夠了外圍女,就想玩高學歷的女大學生。
馮明燕和她朋友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就成了這群二代的獵物,最終馮明燕的遭遇很慘,她朋友則逃過一劫。
至於這名所謂的朋友在裏邊有沒有充當什麼角色?她現在也只是懷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馮明燕想要報警,其中一名青年說他父親是威化市的副市長水澤勝,說她報警也沒用,還說她不是想考公務員嗎?可以幫她。
最終馮明燕順利成了威化市公務員,只不過是一個冷部門。
為了這個位置,她不敢說出那一段的經歷,因為若是說出來,對方可能沒事,而她肯定會被開除。
在威化市,她乾的並不開心。隨着對官場的了解,馮明燕知道自己沒有背景,根本不可能進步,更不可能離開法制辦,也許一輩子就當一個普通科員,各種打雜。
這種日子讓她絕望。
並且水澤勝的兒子還經常威脅她,為了保住現在的位置,她一次一次被對方玩弄。
馮明燕感覺瘋了,世界觀倒塌了,明明是姓水的欺負了她,可為什麼她還不敢告訴別人,還要為隱瞞這件事情,讓對方繼續玩弄。
聽完之後,王子楓感覺到一陣悲涼,盯着馮明燕,當年對方是一名高材生啊,說起來也是自己的師妹。
沉默了幾分鐘,王子楓抬頭盯着馮明燕道:「想報仇嗎?」
馮明燕看着王子楓的眼睛,隨後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想,每天都在想,你喝的那杯東西,我是給姓水的準備的,想着那天自己忍受不了了,就給他喝了,然後同歸於盡。」
「蠢!」王子楓淡淡的說道:「命是自己的,你還有父母和家人,跟那種人渣同歸於盡太愚蠢。」
「我能怎麼辦?」巨大的心理壓力,在這一刻突然釋放了,馮明燕毫無徵兆的哭了起來。
王子楓有點懵,隨之肩膀被馮明燕借了過去,然後就是一通哭泣。
馮明燕這段時間一個人承擔着巨大的壓力,不敢跟家裏人講,家裏人還總以她為驕傲。
名牌大學畢業,現在又是市裏的公務員。
嗚嗚
王子楓感覺自己的衣服被眼淚濕透了,他心裏一陣鬱悶,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幾分鐘後,馮明燕終於停止了哭泣,離開了王子楓的肩膀,道:「謝謝!」
「這是我的qq號,想報仇的話,我們以後在qq上聯繫,馬上天亮了,我必須走了。」王子楓道。
「嗯!」馮明燕點了點頭,不過王子楓走的時候,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一絲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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