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正文卷第332章燃眉之急忙碌幾天下來,莊子裏的田地都翻得差不多了,馮蘊看了一下水田的情況,準備先育秧苗。
育苗那天,幾個什長伍長恰好過來議事,順便湊過來觀看。
馮蘊沒有把苗放到田裏去育,而是專門為稻種安排了一間暖房,搭上數層竹架子,取田泥置於上方,均勻撒上稻種,屋子裏用木炭保暖加熱,密不透風,再派人按時添加水份……
徐嫂子也在旁邊,整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娘子讓人捯飭屋子的時候,俺還不知幹啥用的。哎喲娘也,原來是給稻子住的唄。」
眾人齊笑。
楊什長問道:「里正娘子,把稻子撒在竹墊上,這能成嗎?」
「能成。」馮蘊道:「先育苗,等苗出芽,天氣暖和了,連同竹墊一起,整個放入苗圃里養着,等五月份,秧苗長到二十來公分,再移栽到水田裏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是個什麼說法?為何要如此麻煩?」
但凡下過地的人,都知道,稻子是直接丟在水田裏播種的,里正娘子這麼倒騰,不嫌麻煩嗎?
馮蘊也是從書上看來的。
那些解釋,一時半會跟他們說不清。
她只道:「這麼做至少有三個好處,一是給稻種保溫,加快育苗速度,彌補雪災誤了的農時。二是育苗的時候不佔用田地,田裏可以種一些蔬菜,還有那些種了冬小麥的田,等到五月收割再整一遍,不受影響,土地利用率就高了。三是育好的苗,等到一定的大小,可以看出苗種好劣。我們只移植那些長勢好的,差的便淘汰掉。如此,產量便會比直接播種好上許多……」
村人種了一輩子地,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儘管里正娘子很有本事,可看她細皮嫩肉的,也不是種過地的人,他們不信馮蘊比自己家世代傳下來的手藝更強。
看了半晌,笑盈盈地離去了。
嘴上沒說什麼,顯然是不信。
馮蘊當然不會相勸。
播種是大事,勉強不得。何況用育苗法代替直播法,她也是第一次嘗試,沒有經驗。弄不好少了收成,那不就是害了別人嗎?
忙碌一上午,馮蘊累得腰酸背疼。
其實她有耐心也喜歡做這些事,可備不住身體不夠強壯,稍稍累一下,就感覺虛弱……
這個時候,她就有些感慨人不夠用了。
攤子鋪得太大,到處都需要人……
馮蘊在書房裏坐了片刻,叫來邢丙,讓他從部曲里再挑幾個得用的人,鍛煉鍛煉。
往後用人的地方多,單靠他們幾個,轉成陀螺也轉不開。
邢丙滿口答應。
馮蘊這才想到什麼似的。
「大郎呢?怎麼不見人影?」
邢丙笑了笑,「好似是礦山報名的人少,小子發愁,想着怎麼挨家挨戶去遊說……」
馮蘊眼皮一跳,「你把他找過來。」
十五歲的少年揪着眉頭被父親叫到馮蘊面前,滿臉嚴肅,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娘子。」邢大郎看着馮蘊,便撇了一下嘴唇,這才遞上冊子。
「統共才五六個人記名。這可怎生是好?」
花溪村現在的日子比別的村落好過,村里人的選擇也多,因此更為惜命。得知那礦山有性命風險,沒幾個人想去……
「就冊子上這幾個,也是礙於情面才來記的名……」
馮蘊拿着冊子看了一眼,數了數人數,不慌不忙地放下。
「這才好呢。」
邢大郎愣了愣,急得什麼似的。
「娘子是不是糊塗了,馬上就要上山了,找不到人,怎生是好?」
馮蘊道:「礦山上,我原也沒打算用本村人。」
有風險的事情,儘量不要用村里人。一旦出事,不好扯皮。可是如果不叫村里人吧,又怕他們覺得長門的肥水流了外人田,說不定心裏就會有意見,影響鄰里關係。
「礦井裏有毒氣,礦山常死人的消息,是我讓人傳播出去的。」
馮蘊輕描淡寫地一說,邢大郎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
敢情在背地裏拆他台子的人,是自家主子啊?
邢大郎看馮蘊一副早有盤算的樣子,苦巴巴地問:「那我們礦山上緊着要人,上哪裏去找?」
馮蘊道:「回頭找刺史君拿一份名單。有的是人。」
礦山開採的風險系數大,馮蘊不想讓農人去涉險,幾個報了名的人,讓邢州叫到莊子裏培訓,以後可以做小管事。
井下最危險的活兒,她率先想到的是賀洽手頭的人——信州囚犯。
信州眼下有五郡,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殺人放火。新朝百廢待興,律令尚在混亂之中,這些人斬也不是,不斬也不是,杖責和徒流無論哪一種,對賀洽來說,都是十分頭痛的問題。
大部分走上這條路的人,都無家無業無依無靠,犯的罪夠不上死刑,把他們打一頓放出去吧,隔幾天又會出來為非作歹。
說到底也是為了填飽肚子,怎麼着都難辦……
馮蘊找上門去的時候,只那麼一提,賀洽便喜不自勝。
「正愁沒地方處置這些人,王妃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賀洽說着便要帶馮蘊去提人,馮蘊看他着急的樣子,笑了一下。
「不急,還得刺史君管上幾日,待我那邊有眉目了,你再給我送過來。」
賀洽眉頭鬆開又揪緊,點點頭,捋着鬍子嘆氣。
「糧倉不豐,流禍四起,今歲日子難過哦。」
說起來他便又感慨李宗訓不要臉,公然賣官斂財,狠狠薅了一把大戶人家的羊毛,馮蘊看他愁眉不展,笑着建議。
「此計,刺史君也可一試。沒什麼大不了的,取敵之長,補己之短嘛。」
賀洽啊一聲,瞪大眼睛,「那我與李狗何異?」
馮蘊不多說什麼,笑盈盈地岔開了話題。
不到萬不得已,確實沒必要學李宗訓鋌而走險,壞了聲譽。可不得不說,要快速充盈國庫,利於民生,歹計也是好計。因為在這件事裏,還有一個掩藏的好處,開罪了這些大戶,換得老百姓高興,李宗訓其實沒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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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淳于焰從雲川找來的礦山匠人到了花溪。
馮蘊先帶他們去農具坊看了看正在鍛造的礦井工具,然後約好上山勘探的時間。
淳于焰在旁聽着,眉梢一挑,問馮蘊。
「你要上山?」
馮蘊點點頭,「山上積雪已化。孫大叔說,有他帶路,不用繞,端端直直地就能找到那個山洞。」
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嗎?
淳于焰冷笑,看着她嬌不憐受的樣子,「在家呆着。哪裏就用得着你了?」
咦?馮蘊半眯着眼,半是嫌棄半是笑地看着他,「世子做好你雲莊的主子就行,我不缺主子。」
這話硬氣。
淳于焰聽得心頭生恨。
這小娘子是聽不出好話賴話的嗎?
「登山之路,又濕又滑,險象環生。誰愛去誰去,反正本世子不去。」淳于焰大袖一拂,扭頭走了。
看着那背影,馮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堂堂丈夫,這也太小氣了吧?動不動就擺臉色,要不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才懶得慣他毛病。
馮蘊回到莊子裏,就準備出行的衣服和靴子。
不是她固執,非得跟着上山不可,而是開礦不比其他,她須得親眼看見地形地貌,山脈走勢,以對照書上所學……
不親眼看好,她放心不下。
次日是個大晴天,馮蘊早早起床收拾妥當,騎上邢丙牽來的小馬,等着匠人。不料一轉頭,就看到淳于焰騎在馬上,施施然走過來。
還是沉着眸,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看那行頭卻是準備同她一道上山去的。
「世子要一同出行?」馮蘊納悶地問:「不是說又濕又滑,險象環生?」
淳于焰不冷不熱地瞥她一眼。
「本世子就愛冒險。如何?」
馮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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