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沒說話,只在他懷裏點點頭。
他還沒來,就已經安排了那麼嚴密的保衛,這份安全感早就撫平了她心裏的恐懼與害怕。
之所以這麼緊緊抱着他,不是害怕,不是驚慌,只是想他了,單純地想他了——雖然分開還不足二十四小時。
兩人相擁,溫情脈脈,原本是極為感動人心的一幕。
可文湛身後跟着的易航家人,卻傷心痛哭,不知所措。
「小航小航啊,你一定要挺住,爸爸媽媽都來了都來陪着你,你一定要挺住」易媽媽望着亮紅的手術燈,喃喃祈禱。
穆晚晴聽到聲音,立刻回過神來,抬手推開男人。
文湛也想起還有易航父母跟在身邊,忙鬆開懷裏的女人,轉身看向二老:「易叔,易嬸,你們放心,我第一時間聘請了最權威的醫療團隊給易航治療,他一定會轉危為安的。」
易媽媽掛着眼淚,恍惚地點了點頭,泣不成聲。
穆晚晴內疚不已,上前道歉說:「叔叔阿姨,易航是為保護我才受傷的,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一定會讓他沒事的。」
其實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易航能不能挺過來,但只能這樣安慰。
走廊氣氛又沉重下來,幾人都沒再說話,靜靜地坐在一邊,只偶爾傳來易媽媽的抽泣聲。
文湛陪着穆晚晴,眼看時間快逼近凌晨一點,他關心地問:「你要不要去休息?這邊有我守着就行了。」
「不用了」穆晚晴搖搖頭,看向他微微一笑,「易航是為保護我才傷成這樣,現在他生死未卜,我哪有心思去睡覺。」
文湛知道她心裏很內疚,想安慰又不知說什麼好。
看到她臉上、手臂跟小腿都有傷,都塗了碘伏消毒,傷口瞧着像是被什麼利器所傷,引得男人緊緊皺眉。
突然被抬起腿來,穆晚晴驚了一跳,「你幹嘛?」
她今天穿着一條過膝長裙,淺色的,因為摔倒在地,弄得裙擺有些髒了,很是狼狽。
可這個時候也沒法換,只能將就。
被文湛突然抬起腿查看,她下意識地按住裙擺,急聲發問。
「這傷是怎麼弄的?不需要包紮嗎?」男人瞧着她白皙肌膚上的幾道細口子,心疼地問。
穆晚晴解釋道:「護士消過毒了,說不用包紮,就這樣晾着傷口會癒合得快一些。」
至於傷怎麼來的
她看了眼易家二老,壓低聲說:「那輛車子一開始正面撞向我們,沒有成功,馬上又倒車撞上來。」
「幸好易航趕來及時,發現危險毫不猶豫地一腳油門頂上去——兩輛車子猛烈撞擊,易航開的車車頭整個沒了,零件散落一地」
「這一幕就發生在離我跟小藝旁邊——」
穆晚晴之所以壓低聲音,是不想易家二老聽到這些再度受刺激。
「這些傷,是飛出來的零部件碎片割傷的」
文湛靜靜聽着,臉色越發收緊,眸光滿滿的驚惶不安。
「要不是易航反應快,車速快,將對方車輛頂住,我跟小藝肯定就」穆晚晴原本已經平復的心情,因為回憶那驚險一幕,又激起渾身的雞皮疙瘩。
文湛深深提了口氣,一手摸了摸她的臉,再次無聲地將她攬入懷裏。
兩人都不說話,但都知道彼此心裏翻滾的浪潮。
又不知過了多久,「叮」的一聲,手術室紅燈突然熄滅。
安靜的走廊就像解除了魔法,幾人全都動作一致地抬頭,起身,迎上去。
穆晚晴也豁然起身,可沒等她站直身體,突然一聲呼痛,身子像石化般定住了。
文湛已經走出兩步,見狀立刻回頭攙扶住她:「怎麼了?還有哪裏受傷?」
穆晚晴緊緊皺眉,臉色痛苦,一手扶在腰後,擺擺頭說:「沒是屁股,摔了一跤,尾椎骨有點疼」
其實摔完後一直都麻木僵硬,只是之前精神高度集中,忽略了這點疼痛。
文湛來了後,精神放鬆,又坐下許久,突然起身重重拉扯到骨頭筋脈。
「沒事緩緩就好了,快去問問醫生手術怎麼樣。」穆晚晴推開他,讓他先去關心易航。
自己這點傷,跟易航的九死一生相比不算什麼。
「好,你站着別動,我一會兒回來。」
他安撫了女人,趕緊上前。
易家二老已經在跟醫生打聽了,文湛走過去正好聽到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不過傷勢太嚴重,患者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還需要在icu觀察。如果能度過二十四小時危險期,應該就沒問題了。」
聞言,幾人高懸着的心都落下不少。
「醫生,務必用最好的藥物和器材給傷患治療,費用方面不是問題。」
當着二老的面,文湛再次強調。
主刀醫生看向他,明白過來:「您是文先生吧?放心,上級領導都知會過了,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好,謝謝醫生。」
幾人說話間,易航從手術室推了出來。
他戴着氧氣面罩,渾身插滿管子,眼眸緊閉,臉色全無。
易媽媽一看到兒子這副模樣,心痛不已,要撲上去又被老伴拉住,叫她不要吵着兒子休養。
一番折騰後,易航被送進icu。
病人在重症監護室住着,就不需要家屬陪護了。
文湛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住宿,讓手下人帶着他們去休息。
二老原本不願離開兒子,後來聽說酒店就在醫院旁邊,走路十分鐘就到,二老才勉強答應。
安頓好這些,文湛準備回去手術室那邊接穆晚晴,不料一轉身,看到女人扶着腰臀,慢慢走過來了。
文湛趕緊迎上前:「你來幹什麼?看你這樣子,沒準兒骨頭裂了,去找醫生看看。」
穆晚晴覺得小題大做,「我就是屁股摔疼了,過兩天就好。」
「還是檢查下才放心。」
拗不過文湛的堅持,穆晚晴只好隨着他大半夜的又去麻煩醫生。
好在,醫生檢查過後,確定傷勢不嚴重,也沒骨折骨裂。
「我開幾副藥膏吧,貼兩三天應該就沒事了。這幾天儘量臥床休息,不要劇烈運動,起身坐下時動作小心溫柔點。」
醫生開了處方,文湛親自跑前跑後,拿到了藥。
「走吧,都凌晨兩點多了,回酒店休息下。」文湛拎着藥,扶着她。
穆晚晴不放心:「易航一個人在醫院?」
「他在icu,暫時不需要人看護。二老就住在醫院旁邊的酒店,有什麼情況過來很方便。」
文湛不是不顧下屬的死活,只是做事情更有分寸條理,更理智些。
穆晚晴確實困了,屁股疼得走路都不敢用力,也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回酒店的路上,文湛接了幾通電話。
穆晚晴原本昏昏欲睡,可他電話一響,就又讓她打起精神,豎起耳朵探聽。
電話內容都是關於這起離奇車禍的。
很詭異,在天眼遍佈的大街小巷,那個肇事司機居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找不到。
就連肇事撞到報廢的那輛車,經調查後發現也是套牌車,找不到有效信息。
文湛打完電話,心裏越發迷茫。
穆晚晴問他:「到底是誰跟我有深仇大恨,非要置我於死地?」
文湛瞧着她,未語。
街頭路燈搖曳,隔着車窗,光影變幻。
他眉心緊鎖地盯着女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攬入懷裏,沉沉保證:「放心,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他計謀得逞。」
有他陪在身邊,穆晚晴不害怕。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你上次簽售會遭遇的車禍,我就有所懷疑,只是沒找到直接證據。」
聽他沉沉緩緩地吐出這話,穆晚晴從他懷裏抬頭,驚訝地問:「你那時候就意識到了?」
「嗯所以回崇城後,這段時間我一直車接車送,儘量不讓你落單。」
穆晚晴瞧着他英俊嚴肅的臉龐,說不出話來。
幸好這段時間他倆感情不錯,他天天管東管西的,自己沒有反感,也沒有對着幹。
否則,就以他這段時間的「管束」,兩人早就又吵翻了。
現在知道他不是掌控欲旺盛,而是默默地守護着自己的安全,讓穆晚晴心裏又溫暖了幾分。
文湛思慮片刻,低沉開口:「其實我心裏有三個猜想。」
穆晚晴睜大眼眸瞧着他,靜待下文。
「一,我最先懷疑過我媽。她一直不喜歡你,阻撓我們在一起,我想過是不是她動了這樣歹毒的心思,想讓你直接消失。」
「二,那位楊女士——準確來說,是楊女士去世丈夫的那個家族。我以前跟你說過一些那個家族的情況,莫家過去是涉黑的,只是後來時代變遷,不得已漂白了,可暗地裏的手腕、人脈肯定多少還有」
「第三點就是你紅了後,有人嫉妒,行為極端。」
文湛本來不打算跟她說這些,怕嚇得她整天提心弔膽。
但是對方來勢洶洶,他又怕不把話說清楚,她不會引起重視,再次落入危險之中。
其實他多慮了。
穆晚晴早已徹底地認識到危險性,也很重視這個問題。
都說女人當了媽媽後就會格外怕死,很怕自己死了孩子沒了媽媽,可憐悽慘。
她也是一樣。
「你母親?不會吧畢竟,殺人犯法啊,就算你們文家在崇城有權有勢,也不能掩蓋命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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