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月軒地處王府東北,地勢寬闊,風景優美,是這座鐵血沉肅的王府里稍稍能讓人放鬆的地方。筆硯閣 m.biyange.com 花廳臨湖而建,在夏日裏是個乘涼的好來處,而在秋天裏,卻明顯讓人感覺到了幾分初冬季節的涼意。
花廳里沒人哦不,應該說沒有主人,只有幾個侍女穿梭來回,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擺在長方形的矮桌上,桌子一頭和兩側皆放置着蒲團,看起來是個讓人放鬆的用膳方式。
一襲錦白輕袍清貴俊美的謝錦走進花廳,身姿修長雅致,如芝蘭玉樹,通身都是讓人喜歡的乾淨貴氣,只是此時他偏頭看着軒轅曜時,表情卻明顯帶着幾分忐忑:「曜曜,就我們倆?」
軒轅曜沒說話,眼下甚至無暇欣賞謝錦周身讓人驚艷的風採光芒,洗澡之後的軒轅曜換上了一身藏青色袍服,顯得氣度沉穩,頗有幾分青年將軍的深沉和運籌帷幄。
兩人此時的穿着也是經過精心商議過的,軒轅曜覺得謝錦穿白色好看,顯得眉目更加俊俏,最重要的是看起來乾淨沒有心機,有種與世無爭的淡泊。
而軒轅曜是個將軍,自然得沉穩有氣度,這樣給他父王留下的印象就是自家兒子拐了謝首輔家的嫡子,謝錦需要承受的責難就會少一些如意算盤打得不錯,謝錦也確實配合了他的意思,至於稍後會不會如願,暫時還不得而知。
總之收拾妥當之後,軒轅曜原本是想帶謝錦去見過母親的,可管家說王妃暫時沒空,軒轅曜一聽懵了,連母妃都不願意見他?
看來此行當真是凶多吉少。
此時站在風景清幽的花廳門口,他已然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態度,隨他去了。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順口問了上菜的侍女,「父王什麼時候過來?」
「王爺吩咐,讓世子爺和謝公子先用膳,吃飽喝足之後,請謝公子去書房一趟,王爺有話要跟您說。」為首的侍女回道,「至於世子爺,王爺說讓您去祠堂外面跪着。」
兩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吃飽喝足了直接開始上手收拾?
果然不能高興得太早,危機意識還是應該有的。
「曜曜。」謝錦眉心蹙緊,「書房你跟我一起去。」
去祠堂?
淮南王這是要對曜曜動家法?
軒轅曜正要說話,卻聽侍女道:「王爺吩咐了,只讓謝公子一個人去書房。」
軒轅曜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謝錦神色凝重,頓時覺得面對着這一桌子佳肴,也完全沒了胃口。
「先吃飯吧。」軒轅曜坐了下來,看起來倒是比謝錦樂觀一些,「吃飽了才有力氣抗揍。」
謝錦默默看了他一眼,瞬間就想到了那次在御書房也是吃飽之後挨揍,今日情景跟那日雖然有些不同,可心境卻好像是有點相似的。
都有一種吃飽之後上刑場的感覺。
在桌前坐了下來,看着滿桌子美味佳肴,王府的待客之道其實還是挺可以的,而且若是忽略剛才侍女說的幾句話,淮南王對這個剛回來的兒子也算不錯——至少動家法之前,還記得讓兒子吃飽飯。
謝錦輕輕嘆了口氣,感覺前途未卜,不容樂觀。
「稍後去了書房,你不用太擔心,就算是看在首輔大人的面子上,我父王也不會為難你的。」軒轅曜似乎挺坦然,開始諄諄善誘,「父王說什麼,你只管應着就是,我父王很開明,對自己兒子嚴苛,對外人很客氣——」
「外人?」謝錦擰眉,「曜曜覺得我是外人?」
曜曜真以為他在擔心自己?
淮南王要是有什麼火,全衝着他發,他反倒不會這麼忐忑。
他是擔心曜曜被責難。
人家父親要責罰自己的兒子,他除了求情之外,連阻止的立場都沒有。
「對我來說,你不是外人。」軒轅曜默默瞥他一眼,夾了塊鮮嫩的魚肉送進嘴裏,「但是你覺得我父王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嗎?」
謝錦沒說話。
當然不會。
他把人家好好的一個兒子給拐了,淮南王不把他當成仇人大卸八塊就不錯了,還當兒子?
想想都覺得異想天開。
可是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想再多也沒用。
兩人索然無味地用完一頓飯,軒轅曜抬手招來一個侍衛,讓他帶謝錦去書房,自己則獨自去了王府祠堂。
謝錦眉心蹙起,擔憂地注視着軒轅曜的背影,轉念想到淮南王此時如果是在書房,那麼至少暫時來說,曜曜應該還不會挨打。
這般一想,他提着一顆心,隨侍衛去了書房。
淮南王正坐在書房裏看兵書,兵書里夾着一份書信,這封書信他已經來來回回看了無數次,起初每看一次,心裏的怒火都會往上沖一衝,後來每看一次,情緒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侍衛敲開書房的門,恭敬稟報:「王爺,謝公子到了。」
「進來。」聲音沉穩平靜,聽着就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謝錦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然後才抬腳跨進書房門檻,抬頭看到坐在巨大書案後面的淮南王,目光微頓。
謝錦斂眸,輕輕合上書房的門,走到書案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晚輩謝錦,見過王爺。」
淮南王抬頭看過來,聲音淡淡:「謝公子請坐。」
謝錦道:「晚輩站着就好。」
淮南王嗯了一聲,也沒勉強他,只是緩緩合上手裏的兵書,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靜,沉默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公子。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此前在御書房外那一幕,兩個年輕公子同時被攝政王罰跪的情景是否從那時開始,這兩人之間就已經有了一點苗頭?
如果軒轅曜當時跟他一起回淮南,也許後來的所有事情就不會發生。
「謝公子好容貌,好丰儀,好氣度。」淮南王一連用了三個好字,足見對謝錦的印象不錯,「謝首輔教子有方。」
謝錦心下微沉,語氣越發謙遜:「王爺過獎,晚輩不敢當。」
「不敢當?」淮南王哂笑,「謝公子在帝都可是個英雄人物,敢言旁人不敢言之語,敢為旁人不敢為之事,偏偏每件事都做得極為漂亮,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謝錦面對朝堂上那群老狐狸亦可談笑風生,從容應對,闖入雲家老宅深入險境,尚能遊刃有餘,順利脫身,此時卻第一次感到了泰山壓頂的滋味哦不,應該說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御書房裏面對他家主上問罪的時候。
這一次的壓力比上一次還大。
謝錦繼續謙恭:「晚輩仗着家父的身份地位,以及攝政王的庇護,才多了幾分肆無忌憚的底氣,不敢在王爺面前逞英雄。」
「謝公子出身清貴,文武雙全,是個難得的人才,又早早得了狀元之名,在陛下和攝政王面前榮寵萬千,以後仕途必然一帆風順,前途無量。」淮南王語氣淡淡,「男兒成家立業,立業成家,仕途上如此風光順遂,是不是該娶一門當戶對的妻子,以傳承謝家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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