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缺闖進八山城,城內已經人去樓空。
白厭毫不遲疑,率先帶着禁軍趕往西城門。
衝出西城門一看,眾人詫異不已。
滿地狼屍!
數以萬記!
刑部埋伏在這裏的兩萬餘人被隔開在大路兩側,許多人到現在還沒緩過神兒來。
雲缺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真相,道:
「斷尾求生,朱邪部這些傢伙不算太傻,看來昨天的毒水提前被察覺了,大部分蠻子沒喝或者已經解了毒。」
蠻人一旦有人中毒,其他人立刻會警覺,但炎狼是妖獸,喝水肯定一起狂飲,等蠻人確定水中有毒,城裏的炎狼基本都喝飽了,所以才會出現蠻人捨棄炎狼的舉動。
衝出東城門的,肯定是中毒的蠻族,反正也逃不掉,只能出去送死。
白厭查看了幾頭炎狼,道:
「這些炎狼確實中毒很深,蠻族的應對相當果斷,直接捨棄炎狼製造一條逃生之路,保存更多的血蠻。」
對於蠻族如此決然的舉動,白厭的心頭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對手不僅殘忍狡猾,還精通戰法,選擇了壯士斷腕的手段。
要知道一旦失去坐騎,對血蠻是極為不利的。
眾人找到李玄駒與花不謝,隨後得知西城外的戰況。
最開始蠻族放出炎狼的舉動,讓刑部這邊的兵力來了個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眾人奮力攔截,斬殺了兩三千蠻族。
更多的蠻族直接衝出包圍,頭也不回的逃了。
算了算兩側城門外斬殺的蠻族數量,雲缺道:
「炎狼軍總共接近兩萬,這次留下七千人左右,忽疾手裏至少還握着一萬血蠻。」
白厭道:
「失去炎狼坐騎,血蠻的戰力大打折扣,速度上的優勢消失,圍剿起來相對容易很多。」
白厭當即下令,派遣數百名近衛追蹤蠻族下落。
陳洲驊抹了把臉上的血跡,憤憤道:
「跑吧,最好都跑到十萬大山里當野人!否則早晚把他們一鍋端!」
牧青瑤道:
「一萬血蠻,即便失去炎狼,戰力仍舊驚人,需要儘快剿滅才行,捕風司負責追蹤血蠻動向,必須找到他們。」
冷春魚立刻上前領命,親自率領捕風司的人手追了下去。
禁軍與司天監同時行動,追蹤逃亡的一萬血蠻。
白厭分派出兩萬金吾衛留守八山城,由一位偏將負責統率。
駐守八山城,目的是封住一萬血蠻的退路,將其徹底封死在大晉以西的地界。
這些安排,雲缺沒參合,而是觀察着城外的火炮。
妖狼的衝鋒,將火炮大部分都踩壞了,炮管可經不住妖獸的大腳,加上血蠻之後的狂奔,沒剩下幾門完整火炮。
即便還有些完好也東倒西歪,散落在四周。
雲缺始終皺着眉。
西門外的火炮,居然失靈?
又恰巧蠻族來了個聲東擊西,從西門突圍。
這件事,雲缺覺得有些蹊蹺。
隨後眾人發現花不謝受傷了。
額頭到鼻子之間有一道淺淺的血痕,看得出是刀氣所致。
這一刀如果砍正,花不謝整個人會被分為兩半。
牧青瑤詢問傷勢如何,花不謝擺手示意無妨,說出了受傷經過,是那炎狼軍首領烏連所為。
李玄駒在旁邊道:
「幸虧有我在,否則老四這條命今天交代了。」
眾人聞言一陣後怕。
這次計劃,大家都認為蠻族必定從東城門突圍,誰料蠻族主力選擇從西門衝殺出來。
牧青瑤自責道:
「怪我沒有考慮周全,險些連累四師姐。」
「不怪小師妹,蠻族很狡猾,沒人能想到他們當真會走西門。」花不謝道。
花不謝話沒說完,一隻手抓起她的下頦。
幽人盯着花不謝臉上的傷口,冷聲道:
「傷你,該死,我,報仇。」
說完幽人突然縱身而起,朝着炎狼軍退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牧青瑤花不謝眾人紛紛大驚,急忙呼喊,結果沒用,幽人連頭都沒回,很快消失在大路盡頭。
幽人替師妹報仇去了。
一個人,追殺一萬炎狼軍。
李玄駒這些監正弟子齊刷刷嘆了口氣,全都一臉無奈。
無奈歸無奈,沒人擔心。
因為大師姐的戰力在司天監是頂尖的,那就不是人,基本屬於人形凶獸。
「你們大師姐一個人去追殺一萬血蠻,不會被人家砍死吧。」雲缺道。
「不會。」牧青瑤道:「大師姐是有些瘋癲,但又不傻,打不過會逃的,肯定會回來。」
雲缺放心了下來,瘋女人既然是司天監的大師姐,以後對付紅蓮教肯定用得上。
「她會不會迷路?」
雲缺忽然想起小時候與幽人相遇,對方就是迷路狀態,連所在之地是哪裏都不知道。
雲缺這話說完,再看牧青瑤,花不謝,李玄駒幾人,臉色齊齊變了,變得愈發無奈。
不用問,瘋女人的老毛病根本沒好,肯定容易迷路
「火炮因何失靈?」雲缺道。
「當時炎狼衝出之際,我下令開炮,引線已經點燃,但火炮全部失效,估計是傳送途中被法術氣息影響所致。」花不謝判斷道。
牧青瑤道:
「有這個可能,畢竟我們從未傳送過火炮這種重器。」
眾人都覺得是法力波動影響了火炮,所以才在關鍵時刻全部啞火。
雲缺卻覺得也許另有原因。
剛想讓李玄駒試一試傳送一門火炮,看看傳送過後是否還能開火,李玄駒在旁邊開罵了。
「以後這種差事別找我!累個半死,傳送一堆破銅爛鐵,到底誰出的鬼主意!非得帶着火炮過來!」
李玄駒現在的狀態極其狼狽。
臉色慘白,兩腳打顫,好像經歷了三天三夜的大戰。
雲缺話到嘴邊,只好咽了下去。
這時候找這位三師兄試驗火炮,明擺着找罵呢。
留下人手清理戰場,其餘眾人返回皇城。
雲缺繞路去了趟水源地,把毒牙刀收了回來。
皇帝得知消息後,很是高興,對司天監,金吾衛與刑部大為嘉獎。
這次出兵,儘管沒能將炎狼軍全滅,好在重創了敵人,兩萬炎狼軍滅掉一半,關鍵剩下的一半全部失去坐騎。
炎狼軍的可怕之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機動能力,移動速度太快,最適合發動奇襲。
沒了炎狼,那就是血蠻而已,不叫炎狼軍。
朱邪部這塊心病,幾乎從殷子受的心裏剔了出去。
周史伯在朝堂上親自為雲缺請功,道:
「陛下,雲少監智計百出,毒殺兩萬頭炎狼,重創炎狼軍,此戰雲缺當為首功!」
殷子受緩緩點頭,表示同意,思索着如何獎賞。
周史伯又道:
「上次八山城老臣與靈芸郡主深陷險地,被合薩以五階樹妖困住,是雲少監及時趕到,以火炮重創樹妖本體,我們才能安全脫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又是大功一件!」
「之後老臣與白將軍為了阻攔合薩控制的蘇鴻山,焦急之下先行出城,留下靈芸郡主與雲缺在後方,結果中了合薩一箭雙鵰之計,合薩那弟子在城內攔截郡主,雲缺拼死相護,才護得郡主平安脫困,此為第三件功勞。」
殷子受漸漸動容。
皇帝知道經過,只是最近心煩意亂沒多想,現在冷靜下來一想,雲缺最近的功勞確實不小,隨便賞賜點金銀有些說不過去。
周史伯再次說道:
「陛下,草原合薩老奸巨猾,留下一份可怕的後手,便是他那弟子,若我大晉兵馬入城,必定傷亡慘重!」
「區區一人,能傷我多少人馬。」殷子受道。
「陛下認為,當時八山城以空,只有合薩弟子一人,我們要派遣多少兵馬進攻八山城才合適。」周史伯反問道。
殷子受想了想,道:「兩萬人馬足矣。」
殷子受其實是往多了說的。
當時誰也不知道血蠻會突然傳送到八山城,合薩一死,殷子受多說派遣幾千人去查看狀況,他覺得一萬人都多餘。
畢竟城裏沒什麼威脅,只有一個合薩的弟子而已,能翻得起多大風浪。
周史伯神色凝重的道:
「兩萬軍兵,有去無回!」
殷子受楞了一下,群臣也大吃一驚。
合薩的一個弟子,居然能一個人覆滅兩萬軍兵!
其實周史伯懷疑過合薩弟子不簡單,只是當時雲缺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身為首輔,自然看得出雲缺不願多說,周史伯也就沒去多問。
這次圍困八山城,周史伯始終隨軍,蠻族棄城而逃後,他親自進了城。
八山城裏的屋舍被燒毀很多,一片狼藉,但有一處區域讓周史伯無比震驚。
那片區域方圓數百丈,原本是一條遍佈樓閣的長街,結果成了完全的廢墟,地面上全是大坑!
周史伯雖然沒領過兵,但他的眼力還是有的。
首輔一眼看出,這處區域曾經發生過一場恐怖的惡戰。
而且這塊區域與對戰合薩所在的地點相隔極遠,絕非當晚與合薩動手所導致。
也就是說,這片廢墟,是雲缺與合薩弟子的戰場!
在廢墟里,周史伯發現了一些妖獸殘肢,從體型與氣息判斷,應該就是司徒盼晴當時感知到的妖物氣息。
由此,周史伯確認了那一晚雲缺的對手。
五階妖獸!
一頭五階妖獸,如果蟄伏在八山城,兩萬普通軍兵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個也活不成!
既然雲缺不想說出這段經歷,周史伯也就沒有挑明,但這份功勞,必須要給雲缺才行。
殷子受沉吟了好一會,道:
「雲缺戰功赫赫,該當重賞,封子爵,賞封地百畝!」
周史伯果然說話算話,替雲缺求來了一個爵位。
儘管是最低的子爵,但地位已經超越了滿朝文武。
子爵可世襲,有封地,文武百官可沒有。
百畝封地其實沒多大,一個小村子大小,可這份榮耀足夠讓人眼紅。
封地里的一草一木,全是人家雲缺的!
如果封地上住着人,那也是人家雲缺的!
一眾群臣羨慕不已,紛紛道賀。
尤其禮部的牛大空,一張大臉都要笑開了花兒,道賀的時候點頭哈腰一副獻媚之態。
不獻媚不行啊,人家這升官速度實在嚇人,牛大空覺得再有兩年這位都能爬到侯爵甚至是王爺!
其他人都在羨慕嫉妒,唯獨李玄駒咬牙切齒。
他當牛做馬忙活了大半天,法力都虧空了,身體都透支了,也沒得到什麼嘉獎。
雲缺就去水池裏扔了把刀,然後封爵了,這不公平啊!
雲缺謝過皇帝後,忽然口出驚人之言。
「陛下,封地我不要,給我個山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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