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巷子裏有十餘住戶,此刻都躲在門後緊張窺探,大氣都不敢出。
趙廣志有些愕然,沒想到來人是這般扮相。
他還以為,衝過來的頂多是楊蒙的手下,自己三兩下就能打發了。
這些包頭包臉的傢伙又是哪裏來的?
黑甲首領一開口,就陰沉得令所有人心底結霜,直冒寒氣:
「趙廣志?」
躲在門後的居民,忍不住搓了搓臂膀,冷啊。
「你們是誰?」趙廣志後背有點發寒,面色一沉,「趙某斧下不斬無名之輩!」
在居民看來,眼前這凶名赫赫的食人將軍,滿臉橫肉絡腮鬍,的確很符合草莽將軍的形象。
「趙廣志烹食同類、縱容劫掠、戕害生靈,罪大惡極。」黑甲首領槍尖朝他一指,「該下九幽,領諸般刑獄,償無盡罪業!」
冰冷的槍尖上同樣有黑焰跳躍,它指向誰,誰的後背都是一陣寒涼。
都說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這些難不成真是幽府爬上來的魅影?
只有趙廣志渾然不當回事兒,哈哈大笑:「哪裏來的刁毛,敢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
這黑大個兒腦子壞了,假模假樣就想審判他?
趙廣志在笑聲中策馬前沖,朝黑甲首領擲出手斧。
這些黑傢伙出場詭異,他也覺出自己的手下被震住。
凡戰,攻心為上,他得一馬當先做表率。
斧頭剛離手就越變越大,越旋越急,擲到賀靈川跟前已經呼呼生風,光是斧面都有五尺多長,寒光閃閃。
趙廣志自己則執出長矛,連人帶馬撞向黑甲首領。
就算斧頭打不中,他也要把對方穿在矛上做串燒。
後方十餘親信緊隨其後,其中一個還往天上放了記令箭:
敵襲,見者速速來援。
賀靈川眼疾手快,往他跟前扔出一顆土黃色圓球,同時伸出騰龍槍往前一刺、一撥,仍是一記梅花扎,正好就打在飛旋的斧頭把手上。
叮叮兩聲,斧頭被格飛出去,余勁未消又打了兩個旋兒,一下扎在巷子裏的民宅大門上。
那對夫妻正在扒門縫偷看外頭動靜,冷不防眼前寒光一閃,斧頭劈在門上,卡進來四分之三,差點就把丈夫的腦門兒開瓢了。
兩人嚇得啊一聲大叫,跌倒在地。
土黃色圓球一落地,就變作數尺寬、一丈半高的石牆,正好矗在趙廣志馬前!
這正是先前從劉城守那裏收繳來的法器,賀靈川還沒將它捂熱,一轉身就派上了用場。
馬兒衝刺的速度剛提起來,無論趙廣志是不是勒停座騎都會撞牆,程度輕重而已。
他反應也快,一狠心一咬牙,口中大吼:「破!」
矛尖亮出一點藍光,直刺石牆。
轟隆一聲巨響,石牆被炸作齏粉。
這一下可比賀靈川先前破牆徹底多了,但炸開的漫天石粉里,又有一點寒芒倏忽而至。
賀靈川自對面迫近,趁着牆破遞槍,正好扎向趙廣志咽喉。
正是石粉迷眼的當口兒,槍尖罡氣暴漲三尺,如毒蛇尋隙,眨眼間就到趙廣志喉結。
不過這彪形大漢雖然外表粗獷,腰肢其實十分柔軟,間不容髮之際向後一個鐵坂橋,賀靈川的槍尖就從他鼻子上方擦過。
兩馬交錯,一觸即分。
雙方都要直面彼此的手下。
趙廣志卻單手捂住下頜,一聲嘶吼。
他雖然躲過了一槍穿喉的危險,但槍尖的罡氣還是在他下巴刺開一道傷口,傷可見骨,還順便打掉了兩顆牙。
這黑甲首領的兵甲上都有暗焰蒸騰,槍尖的黑焰傳遞到他身上,立刻就在傷口中燃燒!
趙廣志身經百戰,什麼傷沒受過?可就這一點點皮外傷,竟然痛得椎心刺骨!
這種痛苦好像靈魂被灼燒,常人根本無法忍受,連趙廣志都渾身打抖。
他眼珠子往下一瞥,近距離發現黑焰里赫然藏着一個個鬼影,有頭有身,趴在他傷口上大口大口啃噬血肉。
那種貪婪、那種窮凶極惡,他吃人肉時都自愧不如。
這算什麼?劇毒?真火?詛咒?
趙廣志痛不可遏,連前方的黑甲騎兵們都顧不上,急不可待地掏出一張符紙,直接塞進嘴裏。
這張符叫作「神恩符」,有巨力、醒神、癒合、祛咒之效,並可以在短時間內屏障疼痛,令使用者變成英勇無畏的猛士。
符紙吞下去,其他效果全有,唯獨這鎮痛一項卻起效甚微,他還是痛得要命。
趙廣志忍不住伸手拍打暗焰,同時還要分心應對其他黑甲騎士的進攻。
後方傳來慘叫聲。
他百忙中一回頭,卻見黑甲首領殺進自己的隊伍。相比較自己的左支右絀,人家一兩槍就幹掉他一個親隨,隨後槍影翻飛,所到之處幾無一合之敵。
鮮血飛濺,染紅了地面。
該死的。「來人,快來人!」趙廣志放聲怒吼。
石胄頭已經是他的地盤,自己坐擁兩千人馬,踩也踩死這十幾個妄人!
等到人馬從前門趕來,戰局必定扭轉。
但這幾個黑甲騎士也不好應付,其中一個更是大開大闔,氣力上不輸給他。雙方快速交手幾個回合也不分上下,趙廣志的傷口突突直跳,總覺得鬼影又在撕扯自己的神經。
身邊親兵飛快減員,怎麼反倒是自己快被對方包圍?
局勢瞬間逆轉,趙廣志也沒弄明白,明明兵力幾倍於對方,自己怎麼就在這窄巷當中身陷險境了?
還是太托大了,帶着十餘騎就來追敵。
趙廣志戰場經驗豐富,一交手就知道對方點子太硬,再打下去,己方要吃大虧。
他兩記橫掃迫開對手,忽然一夾馬股衝出去,破門撞進一戶人家。
恰好是他斧頭嵌門的那一家。
戶主夫妻早就躲去邊上不敢再看,不然這下子就會被馬蹄踩到筋斷肚破。趙廣志衝進去,順手抓起自己的斧頭,就從馬背起跳,翻牆而走。
他一看自己陷於劣勢,絲毫不顧大將風度,立刻就要逃跑。
牆後就是其他人家,有個三旬婦人見他突然闖入,嚇得尖叫。她正好擋住趙廣志去路,後者一把將她撞開。
篤一聲,婦人撞在土牆上,後腦勺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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