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亂鬨鬨的,就不希望別人太平。
一到強國大亂,平頭百姓就吃瓜歡狂。
賀靈川雙手負在背後,挺腰昂首,走出了大爺的姿勢:「聽說了,但不知是什麼人物所為。」
前園梨花大盛,玉樹香雪;兩少年從花下過,玉樹臨風。
美樹美男,看呆了不遠處的侍女。
「鳶國朝野最大膽的傳聞,說是仙人所為。前幾天我還聽嚴國師提起,他也認為靈虛動亂是仙人回歸的昭告,也是對貝迦宣戰。」賀越長吁一口氣,「這是什麼世道?難道消失幾千年的仙人,真會冒出來湊熱鬧?」
仙人出世的意義,實在是異常重大。
重大到所有國家和勢力都不得不揣摩,不得不推敲。
「最近天地靈氣又開始復甦,這時候出現什麼都不稀奇。」賀靈川悠悠道,「說不定,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就要來了,眼下不過是個開端。」
賀越一聲感慨:「蒼生都是局中人,也不知大鳶和我們今後要面對怎樣的天地。」
「不要變成棄子就行。」賀靈川想了想,「不過每次靈氣剛開始復甦,人間戰亂即至,這惡咒不知何時才能打破。」
「也不知靈虛城調查出什麼來,但它好像迄今都沒有表態。」賀越道,「聽說貝迦的東線戰事一直不利,靈虛城又出了大亂子。老哥你說得對,或許變局真要來了。就連君上都在考慮,要恢復貝迦在我國的煙糖關稅。」
原先貝迦往鳶國出口嚼煙和蜜糖不僅免關稅,鳶國甚至還得派專人護送他們的隊伍進出。
現在鳶國已經不富裕了,這錢還在繼續外流,就好像患者不僅得不到救治,還被一直抽血,那病情不加重就怪了。
賀靈川理解鳶君心疼白花花的銀子,但是,「這麼幹可不太明智。貝迦剛吃兩個大虧,正愁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泄。這時候可不好去觸它的霉頭。」
貝迦的威嚴受到了挑戰,特別需要一個沙包。
就算靈虛城動亂再來十次,鳶國也遠弱於貝迦,還是別動這種小心思的好。
「廷臣們也這樣說,君上很鬱悶。」
「對了,你原來的手下丁作棟、單游俊,現都在父親手下辦事。」賀越提醒他,「至於孫紅葉,幾天前離開了。」
「哎?」賀靈川有點意外,「孫紅葉為什麼離開?」
「他是投奔你來的,你不在,他也不想待在總管府,遂請辭而去。你要是來早幾天,或許他就不會走了,真是不巧。」
原來孫紅葉走了啊,賀靈川感慨一聲。
「哦對了,孫紅葉離開前曾給過我一封信,求我秘密轉交給你,不要告訴別人——如果你回來的話。」
當下,賀靈川就跟着賀越一起回院,後者在書房裏找出了那封信。
「喏,就是這一封。」封口完好。
扔下一句「回來找你喝酒」,賀越就出門辦事去了。
賀靈川拆開信封,見到裏面是一張黃紙,一份信箋。
他先打開黃紙,發現這居然是一份租借協議,條款不少,其內容大意是:
慶國向百列人租借刀鋒港及周邊土地四十年,年付租金三千兩銀子。在此期間,慶國有權在刀鋒港開發、改造、收租及其他營利。
下方是起止年月,雙方簽字畫押。
賀靈川看了一下這份協議的到期時限,嗯,七年前就到期了。
也就是說,這份協議存在時間近五十年了,但紙張好像經過特殊處理,到現在也沒破損,依舊相當挺括。
賀靈川看完,一頭霧水。
孫紅葉特地留給他一份過期協議做什麼?
仔細想想,擬定協議的其中一方、也就是慶國,他在遊歷貝迦時似曾耳聞。
唔,靈虛太學的學子們喝酒時好像提起過慶國,位於牟國東側,但也只是這麼提了一嘴,沒有詳述。
他帶着疑問,再展開孫紅葉的信箋,見這上頭的確是孫紅葉的筆跡,但特別簡短:
大少,見字如晤。
而後下面都是些奇怪的數字,比如三-七-一,再比如九-六-三,之類的。
賀靈川數了數,有五組數字。
懷裏的攝魂鏡嘖嘖道:「孫紅葉這小子,居然跟你玩起了密碼?」
經歷過信差案,尤其看過奚雲河怎麼給賀靈川留下線索的,它也算是一面有閱歷的鏡子了,知道這種數字組合很可能就是密碼,需要相應的密碼本才能解謎。
破解密碼的,不可能是那一紙協議,它太簡短了。
「可是解碼總得有個依據啊,光一封沒頭沒尾的信箋算什麼?」
賀靈川仔細記下這幾組數字,然後收起信箋和協議。
「當時奚雲河也是把密碼和解本分開放置,不能歸攏在一處。」他沉吟道,「這說明,孫紅葉判斷茲事體大,唯恐被人攔截。」
他先按下這個疑問,去找裘虎等人,看看吳管家有沒有將他們妥善安頓。
除了各有所長之外,那十幾個嶸山弟子也都有從軍打仗的經驗,身手、修為、經驗上佳。刀長老的確沒糊弄他,派給他的都是精銳。
按理來說,跟隨特使前來的嶸山弟子可以住驛館,那裏才是外交人員的居所。
不過應夫人既然邀請,他們也不推辭,裘虎反而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他被指為賀靈川的貼身護衛,必須跟特使住在一處,才能就近保護。
吳管家沒料到這種請求,一時怔忡:「大少爺在自己家裏,很安全啊。」
「那是你以為。」裘虎一板一眼,「特使身份尊貴、任務重要。我職責所在,必須就近!」
賀靈川踱來正好聽見這一句,揮了揮手道:「有什麼大不了?裘虎去我下院住,就這麼定了。」
他都開口了,吳管家只得應是。
兒子們聯袂走出去,應夫人看着他們挺拔的背影,心頭滿滿都是驕傲。
兩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鳶都那麼多豪門,有幾家的公子能比她的兒子們出息?鳶都有幾個貴婦能比她更好命?
她回頭望見丈夫一臉凝重,呆看花園出神,不由得嗔道:「怎麼了怎麼了?兒子死而復生,你還板着個臉?端架子端到我面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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