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靈川在盤龍城打仗,無論是閱武堂還是戰場上都受過多次強光襲擊,其中有兩回甚至導致他直接下線。
經過這種摧殘,他驟遇強光的反應就不是扭頭,而是第一時間抬起左手,攝魂盾也出現在手背上,硬生生擋住刺目的白光。
強光降臨後,通常緊跟着暴風雨一般的襲擊。
對手好不容易抓到這點先機,怎麼會浪費?
這種時候,賀靈川根本無暇去想火球和白光都是白子蘄放出來的。
事實上,白光落地不到一秒,就化作四條巨蛇,徑直往兩人撲來。
每一條直徑都在四尺以上,長度近十丈(33米),聲威赫赫。普通人一眼望見,怕不得嚇得肝膽俱裂!
程俞還沒怎麼頑抗就被掀飛出去。
有一條巨蛇轉頭去追岑泊清了,另兩條路徑不變,噴出冰彈、火彈各一發,目標竟是賀靈川!
最後一條則稍微蓄力,半張的口中光電閃耀。
多虧它們噴射神通之前,先有個仰起脖子的動作。
遲滯了這么半秒,賀靈川就從光爆中得到喘息之機。雖然視野還不清晰,但前方多出三個大塊頭怪物,卻不需要多好的視力就能看見。
尤其它們還在熠熠發光。
賀靈川一個側跳,躲開了冰彈。
第二發火彈隨後就到,仿佛算準他落地的位置。
賀靈川力貫雙臂、舉盾去擋,結果砰一聲被打飛出四丈開外,還撞斷一棵小樹。
這不就是炮彈嗎,跟從炮膛里打出去一樣,力道好強!
也幸好他經歷兩次帝流漿,根骨越發堅實。若是他五個月前挨這一下子,雙臂秒折還要負上內傷。
即便如此,他也覺肺腑震盪、臂膀劇痛。
這幾個玩意兒哪來的,為什麼攻擊他!
然而他關注的重點,是第三條巨蛇。後者渾身都有藍白電光噼啪作響,蓄了這會兒力,大嘴一張,一發雷電射至。
這速度比冰與火更快幾倍,幾乎是它嘴裏亮光一閃,雷電就炸在賀靈川跟前。
啪嗞一聲,泥塵飛濺,地上多了個一丈寬的大洞,裏頭的土壤瞬間硬化,表面甚至泛出一點晶光。
這一道雷電並未直接打中賀靈川,因為他正前方忽然多出一個高大的高影——
金甲衛士!
這是銅人的進階版,披堅執銳,身板比原先的銅人更厚更硬也更高,右手長矛,左手巨盾。
那記雷電就劈在盾牌上,金甲銅將都抖了兩下。
這時就看出伏山越給的材料對版,帶來的宮廷大匠也沒有偷工,造出來的金甲衛士只被麻痹一下,就沖向火蛇,直挑它眼睛。
賀靈川隨手摸出騰龍槍,向雷蛇擲去,自己跳離原地,因為冰蛇已經撲到!
它碰過的地面,都結出厚厚一層堅冰。
賀靈川跳開後,它反身去撲金甲衛士,趁它對付火蛇時纏住它一隻腳。
金甲衛士的後腿立刻結冰,甚至膝蓋都不能隨意彎曲。
雷蛇無視騰龍槍,任它扎在自己眼中,低頭來銜賀靈川。
賀靈川舉盾,不到一秒四次格擋。
雷蛇的靈敏度不可思議,竟無龐然大物的笨重,還好鏡面反射部分攻擊,震得它自己都受傷。
它還有一截長尾,從賀靈川後方倒卷。
這貨滿身帶電,碰到他哪個部位都不是開玩笑的。
好在賀靈川頭腦清明,這幾條大蛇剛展開攻擊時,他就大喝一聲:
「白都使救我!」
這不是顧面子要臉的時候。
幾條突然出現的巨蛇都不是血肉之軀,更兼渾身白光閃耀,看起來威嚴又聖潔,他就不信這跟白子蘄沒關係!
白子蘄也跟了過來,一聽賀靈川開口求救,當即舉着那截白金蠟燭伸手一招:「胡鬧!都給我回來!」
三條大蛇當即拋下賀靈川和金甲衛士,化作流光飛入白子蘄手中。
嗤嗤三聲輕響,燭芯點亮。
淺白的火焰晃動幾下,穩定下來。
果然,這三條巨蛇也是燈靈所化。
「抱歉,這幾個傢伙還不太聽話,一看見活物就剎不住勁兒。」白子蘄舉着蠟燭走近,愧疚道,「你沒事兒吧?」
賀靈川喘了幾口粗氣,甩了甩髮麻的雙手:「白都使真是好手段。」
這燈靈是真難對付,兩個照面就打得險象環生。
若是白子蘄再晚幾息停手,他就得把壓箱底的本事都掏出來了。
賀靈川忽然打了個抖,身上躥過幾絲淡藍色的電流。
余電未消啊,他渾身也都是麻的。
看自己滿身狼狽,再看白子蘄雲淡風輕。這傢伙,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嗎?
他的一語雙關,白子蘄就當沒聽出來,看着金甲衛士笑道:「這金傀造得真不錯,格外靈活。」
金甲衛士完全遵從主人指令行事,其實就相當於賀靈川的大號分身。他練這一心兩用的本事,真是很不容易。並且金甲衛士的操縱感比銅人好多了,令出身隨,靈敏度和攻防能力都不是一個層次的。
唉,果真是一分錢一分貨啊。
賀靈川收起金甲衛士,因為另一條大蛇已經追上岑泊清,用拿手絕技將他卷得喘不上氣。
他畢竟還是靈虛城人,有官位在身,白子蘄沒下狠手。
程俞就慘了,他本來逃在最前方,方才那一記光爆的威力基本都砸他身上,因此連人帶狼被崩飛出去四丈有餘,昏迷不醒。
這跟挨了一發炮彈沒區別。
替他擋去絕大部分衝力的傀狼,滾地後就不動了,皮毛還燃燒起來,滋滋冒煙。
白子蘄揮了揮手,巨蛇就放開了岑泊清。
後者一個勁兒大喘氣,咳嗽好幾聲。
白子蘄施施然走去,負手看着他:
「還想負隅頑抗?天下之大,沒有你容身之地了。」
被靈虛城盯上的嫌犯,無路可逃!
岑泊清退了兩步,腳下一軟,撲通跪地。
他算得上毫髮無傷,武力不減,但從掉下狼背後,他就一丁點鬥志都揚不起了。
到這一步已是窮途末路,再掙扎還有什麼意義?
萬念俱灰。
白子蘄這才對巨蛇揮了揮手:
「好了,聽話,回來吧。」
下一秒,碩大的巨蛇就變回小小燈靈,慢慢悠悠往白子蘄手裏飛去,然後爬回燭芯上,重新融入那朵小火苗。
賀靈川一眼看出,蠟燭只剩一個底兒了。
可見燈靈外出過程中,它也一直悶燒,就快到生命盡頭。
白子蘄留意他的目光,這時就解釋道:「無妨,這只是長明燈靈的一個小分身而已。」
賀靈川心悅誠服,表情中甚至帶上一點敬畏:「當真厲害。」
一個長明燈分身,就把程俞和岑泊清都干趴下了,還把賀靈川打得狼狽不堪。
若是燈靈化成的巨蛇真不聽話,程俞和岑泊清焉有命在?
它們對兩個逃犯輕拿輕放,反而對他這個無辜的赤鄢國特使一頓瘋狂輸出。若說沒有白子蘄授意,賀靈川根本不信!
但他現在再逞強、再計較也沒有意義,只能認虧。
望着他臉上神情,白子蘄的笑容更溫暖了。
仲孫謀、岑泊清、樊氏兄弟,相繼在這少年手中吃癟,大概讓他以為靈虛城無能人。
他們再不好,也是靈虛城的官兒,哪容一個外人教訓!
無論是誰,既然站在貝迦的土地上,就應對靈虛城滿懷敬畏。
當然,對這少年略施薄懲,也就罷了。
賀靈川果然乖乖將程俞提了回來,丟在岑泊清身邊:「抓捕歸案,齊活了!」
白子蘄看他一眼,忽然舉着長明燈燭,往程俞臉上照去。
那火焰就變成了幽幽綠光,看得賀靈川心裏有點瘮。
並且綠火照亮的區域,視野忽然有些模糊。
賀靈川警惕道:「他怎麼了?」
白子蘄只拿綠光在程俞臉前一晃即收,近得差點燒到他的鼻子。
就這麼短短一息工夫,賀靈川發現自己居然能透視了,程俞的頭顱里好像有個透明的影子閃動。
那是程俞的魂魄?
沒等賀靈川仔細端詳,白子蘄就收回蠟燭,一口吹滅,笑道:「他身魂都受了點傷,沒有大礙,能活。」
賀靈川裝作漫不經心轉頭,暗地裏道一聲「好險」。
幸好他剛抓程俞到手時,沒用攝魂鏡直接攝走這廝魂魄,否則這一照不就露餡兒了?
這位白都使,心細得讓人毛骨悚然。
賀靈川回頭去看鍬甲蟲群,卻見這群蟲子老老實實趴在地上,靠六條小細腿挪來挪去,沒有一隻空中飛舞。
都擠在地面上,黑壓壓蠕動的一大片。
賀靈川奇道:「它們這是怎麼了?」
「翅膀不頂用,飛不起來了。」白子蘄從地上揀起那隻布偶拍了拍草灰,仔細端詳,「這倒是個好東西。」
布偶的肚皮上有一條縫,他伸手進去掏了掏,掏出一頭金色的鍬甲蟲。
這隻顏色搶眼,個頭反而小了,只有拇指那麼大,在白子蘄掌中拼命掙扎。
「這就是蟲王。」
蟲王被俘,地上的鍬甲蟲群蠢蠢欲動,都往白子蘄那裏爬去,速度不慢。
白子蘄含笑對賀靈川道:「你若能馴服蟲王,這窩小蟲就歸你,如何?」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兒?賀靈川也不推辭:「可以試試。」
人家瞧不上這窩鍬甲蟲,但賀靈川覺得蠻不錯的。
白子蘄把蟲王塞進布偶,隨手扔給他,要看他怎麼個馴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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