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就是利用它來定位大方壺。
壺和蓋重歸一體倒在其次,賀靈川一定要消除這個隱患,否則天神的關注如影隨形,無論他在世界哪個角落都不安全,並且他也不敢盡情使用大方壺——如果他能找到用法。
其次,要完成朱二娘的委託,找到它最大的那具遺蛻。
這玩意兒很可能被塞在墟山聚靈大陣的陣眼裏了,所以他得先找到那個不停移動的陣眼。
最後,要設法使年贊禮手裏的霜葉國師手令不生效,也就是讓他借不着兵。
以上三件事,最後一件最簡單。
頭兩件麼,應該是要一起辦了,因為到時候在墟山搞出來的陣仗肯定很大,他可能沒機會再去第二次了。
當然,難度也是五星級的。
從現在開始,他又要考慮事成之後的脫身問題——這就是第四件事。
都不容易啊,尤其邊上還有那麼多對頭虎視眈眈。賀靈川長嘆一口氣:
「拿宵夜來!」
第二天賀靈川也沒有出門,抓着魚竿到後山湖中釣魚。
才走出屋門,小松鼠就跳到賀靈川肩膀上,對他道:「松陽府主傳訊,你要的三百斤霜紋鐵,得兩天後才能置辦好。」
兩天後?賀靈川算了算時間來得及。
霜紋鐵是稀有金屬,他自己不好收集,於是請酈清歌代籌。松陽府是煉器大宗,有自己的金屬礦石供應渠道。
松陽侯辦事果然靠譜,並且還可以掛賬。
小松鼠還遞給他一張字條。
它辦完事,領了堅果就跳走了。
山野清幽,湖水清漣,兩隻銀喉山雀落在船頂,唧唧叫喚。
猛虎也想趴船,被賀靈川無情拒絕。
他得好好思考下一步行動。
打開字條,上面是酈清歌的清秀字跡,大意是琉璃金的用法太多,配合不同金屬可以生成不同特性,很難一概而論。如果非要簡單粗暴地擊破它,可以試試極寒速凍,因為這種東西天生不耐凍。
一旦凍上就會變脆,擊碎它的難度直線下降。
當然琉璃金畢竟是至寶,區區零下三四十度對它來說都是小意思。
並且所謂的「急凍」,指的是兩息以內。
世間少數法寶可以做到短時間內製造出極低溫度,但酈清歌現在手頭一件也沒有。
她是松陽府的鑄器大師,擅於解決問題,所以瞑思苦想之後也給賀靈川指出一條線索:
造不出這種等階的法器,但可以嘗試製造一次性的符令。
有些修行者喜歡使用符陣、符籙,有一次性的,也有常規多次使用的,有紙符,有銅符,還有玉符林林總總。
因為符籙的製造難度最低,耗材最省,效果不差,使用手段又很靈活,最大缺點就是不耐久。
松陽府可以為賀靈川製造「寒玉符」,其他材料都齊備,唯獨缺了一樣:
霜丸。
只有用霜丸為基料製成的寒玉符,才能瞬結凍結琉璃金。
沒有替代品。
並且松陽府的進貨渠道也拿不着這個東西,因為它是弗界特產,數量非常稀少。
「弗界?」賀靈川嘆了口氣。弗界和草海有關,他本來不想去的。
現在看來,他少不得要走一趟了。因為墟山聚靈大陣的陣眼,就是用琉璃金打造!
賀靈川往後一仰,任清風拂面,開始考慮下一個問題。
無論要靠近聚靈大陣的陣眼,還是拿走摘星樓的神物,都有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岨炬。
這頭強大的岩火怪物是墟山的保護神,可以說它跟整座山脈都融為一體。在它清醒的時候,墟山就是少了塊石頭,它都知道。
一旦賀靈川非法闖入,肯定逃不過它的耳目。
更何況賀靈川對它還有非分之想,嗯不對,是另有企圖。
面對天宮這種龐然大物,憑他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奪走摘星樓的神物。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岨炬的能力呢?
那麼他的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跟這頭岩火怪物取得聯繫。
他本想從柯家這裏找辦法的,因他家與岨炬走得最近。
但是靈虛城禁止民間供奉岨炬,柯家也是矢口否認,說沒有沒有,自家是清白的。
也就是說,明面兒上這位山澤沒有任何雕像或者分身會出現在墟山以外的地方。
所以,通過私下供奉找到岨炬的路子,被堵死了。
那如果直接上摘星樓找它呢?
反正摘星樓白天對所有遊客開放,賀靈川可以光明正大進去。
可是岨炬通常在大山底下睡覺,憑什麼出來見他?
並且這頭怪物靈智很高,不排除它會沾染一些聰明人的臭毛病,比如兩面三刀,比如背後賣隊友。
如果它表面上和賀靈川談妥談好,一轉頭就把他和他的計劃全賣給天神,那怎麼辦?
人性不可信,這頭岩火怪物同樣不可信。
所以,要不要嘗試接觸它呢?
浮子忽然動了,又有魚上鈎。
賀靈川收線,很快釣上來一條銀光閃閃、五斤多重的大頭鰱。
翩想山莊已經荒了好些年,又因為有黃鼠狼等妖怪坐鎮,溜進後山的釣魚佬很少。
現在湖裏的魚又傻又肥,賀靈川只用一塊面粑粑當餌料,就能教會它們人心險惡。
這胖乎乎的大腦袋,做個剁椒魚頭不是很棒麼?
賀靈川正抓着肥魚端詳,岸邊傳來一聲笑:「賀公子,好身手!」
他側首一看,居然是方燦然來了。
他趕緊將船划去碼頭,一邊問道:「什麼風把方先生吹來了?」
方燦然指着身邊的小廝道:「我找殿下談筆生意,正要回去。」
這小廝是翩想山莊的下人。
論身份方燦然是金角家族的大總管,沒有資格讓太子殿下親自送去門口。
靈虛城就是這麼個等級分明、壁壘森嚴的地方。
「收穫如何?」
「還不錯,你來試試手?」深水養大魚,何況這片深湖已經很久不受人打擾。
方才一個時辰,賀靈川就釣上來三條大魚,十多條魚仔。
其實他投餌很勤的,但大多被小魚叼走了。
這湖裏幼魚太多也是麻煩。
「行,我來。」
方燦然跳上畫舫,動作乾脆。
他自己撐船到湖心,接過賀靈川遞來的魚竿,嫻熟地上餌拋竿。
「原來方先生也是同好中人。」人家才是資深釣魚佬不像他只是客串。
方燦然瞥他一眼:「我和賀公子一樣,都想着願者上鈎。」
兩人都笑了。
笑聲不大,怕嚇跑了魚兒。
賀靈川在小爐上坐壺起火,燒水沏茶。
「你這裏風景真好,花草也沒有過度剪葺,很適合修心養性。」
賀靈川笑道:「是啊,可惜雜事太多,不能寄情於山水。」
方燦然突然收竿,一條尾指長的小魚蹦蹦跳跳。
「這麼快?方先生厲害,這種小魚最喜歡騙餌,又最容易脫竿。」
方燦然嗤笑一聲:「釣多了,哪能容得它們跑竿?」
他乾脆用這條小魚做餌,扎在了魚鈎上,重新拋竿入水。「富貴險中求,但貪嘴冒進就有殺身之禍。可惜,這些小東西到死也不明白。」
賀靈川懷中鏡子嘖嘖兩聲:「伱們打什麼啞謎哪?」
賀靈川笑道:「看來,方先生深諳此道。」
方燦然微微一笑:「瞧得多了,自然有些心得。」
很快,有魚咬竿。
看魚竿都被拗彎,賀靈川呵了一聲:「看來是條大貨。」
方燦然也不急着收竿,放它在水裏縱橫來去,足足幾十息工夫,待它游不動了才一把拽竿。
這魚在半空中劃出個拋物線,扭頭擺尾,十分生猛。
「好大的烏魚!」得有七八斤重了,身上紋理十分漂亮。
「有這種玩意兒在,湖裏的魚多不了。」方燦然把烏魚扔進水桶里,「雖說大魚吃小魚,但吃得這樣兇猛的不多見。有它在,湖裏的小魚統統要倒霉。」
鏡子不滿:「你們在說啥?這湖裏不是還有兩頭魚王嗎?」
「哦對,這湖裏還有兩頭成妖的魚王。」賀靈川笑道,「輪不到烏魚作祟。」
「那敢情好。」方燦然看他一眼,「有魚妖吃烏魚,底層的小魚反倒有機會活下去。」
重新掛餌,方燦然拋竿,然後兩人都沉默下去。
只有爐子裏的木炭被燒得嗶剝作響。
鏡子知道,這兩人都在等着對方先開口。
最後還是方燦然先開了口:「賀公子,我們以前真地沒有見過?」
「我想是沒有。」
方燦然晃了晃手上的印戒:「這個呢?你想起什麼沒?」
賀靈川笑了笑:「或許是我記錯了。」
方燦然悠悠嘆了口氣:「真可惜。」
賀靈川看着他道:「方先生留下來用晚飯吧?上回明明說好了,結果沒成。」
上回方燦然欣然同意,然後提前跑了。
方燦然笑道:「其實我還要去一趟悅享山莊試菜,那裏新換大廚,是晤京來的。嗯,都說食在靈虛,味在晤京。靈虛城的好廚子至少有三成出身晤京,悅享山莊新招進來這廚子,據說最會做水陸燒。」
「要不,賀驍跟我一起去試菜?」他一指魚桶,「正好用你這裏釣起來的魚,去考驗一下我的新廚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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