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司馬懿官復原職後,依舊行事十分低調。
即便遭受世人白眼唾罵,暗自嘲諷他丟了士族風骨,他也只是報之一笑。
「一群愚昧之人,哪裏知道活着的重要性!」
「只要人還活着,一切便還有希望。」
司馬懿面對曹丕的時候,變得愈發恭敬。
儘管曹丕多次提醒司馬懿,他視對方為朋友。
司馬懿卻依舊畢恭畢敬,將君臣身份區分開來,曹丕雖然表面不說,心中卻十分高興。
畢竟身為曹操的兒子,他與其父一樣,都擁有疑心病。
司馬懿的表現,令他很是滿意。
只做忠犬,不做佞臣。
「仲達,你以為漢家還有國祚否?」
曹丕此言一出,司馬懿目露精光,他早就意識到,曹丕這廝早已有了篡逆之心。
如今不過是礙於魏王曹操還活着,所以才沒有着急實施。
殺死髮妻,妒忌兄弟,這等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更別說是篡逆漢室。
司馬懿依稀記得,曹操鍾愛幼子曹沖。
結果某一日,發現幼子死於蛇毒。
魏王府中,又怎麼會突然出現毒蛇?
雖然曹丕未曾透露,可這般毒計,司馬懿推斷,定是賈詡所為。
賈文和這老狐狸,為世子幹了這麼多髒事,難怪能夠得到其信任。
「世子,天時在魏王!地利於東吳!」
「至於那劉備父子,不過是打着人和的幌子招搖撞騙!」
「試問天下,還有誰比魏王他老人家,更有資格榮登大寶?」
司馬懿的意思很簡單,稱帝這等事情,最好讓你老子干,你別去背這個罵名。
曹丕皺眉道:「父親一輩子都被人罵作是漢賊!」
「可他卻從未想過篡逆皇位!」
「我去勸他稱帝,豈不是敗壞他的名聲?」
司馬懿低聲道:「世子若是擔心,大可如此行事待到魏王百年之後,追封其為皇帝,世子再行登基大典。」
讓親爹給自己背黑鍋。
孝順的曹丕,果斷點了點頭。
那時候,曹操早就投胎輪迴,哪裏還知道人世間的事情?
「仲達,荀彧此人倒是礙眼!」
「上次被劉長卿辱罵以後,竟然還妄想當什麼漢室忠臣!」
「若是此人還活着,日後我要登基,恐怕」
曹丕說完這些,司馬懿已經明白其中意思,魏王世子想讓荀彧消失。
「此事,除非魏王懷疑荀彧忠心,否則尋常人,根本動搖不了荀彧的地位!」
司馬懿如實說道:「世子只須如此定能使得荀彧身死道消,不再獲取魏王信任。」
曹丕聞言,心中大喜,「知我者,仲達也!」
告別司馬懿後,曹丕便來到了曹操面前。
「父親,實不相瞞,若您故去後,我曹家唯有兩條路可走!」
「其一,便是徹底遠離權力中心,將權力交還給那窩囊皇帝。」
「其二,便是令漢帝禪讓,由我曹氏宗親成為天子!」
曹丕此言一出,曹操並未有任何波動,這其實已經在他預料之中。
即便他的後代沒有這些個心思,那些所謂的忠臣良將難道也沒有麼?
曹操其實在極力壓制自己和手下人的野心。
丞相、魏公、魏王!
一步一步走來,曹操發現手下人全都是餵不飽的豺狼。
只要自己走的越高,他們能得到的官位和好處也就越多。
世家大族也就罷了,畢竟無論是誰當皇帝,都要重用他們。
如今,就連曹氏和夏侯氏宗親也看不清楚其中緣由。
一旦曹氏稱帝,他們將再無向士族發展的機會。
「你作何打算?」
「父親不可直接稱帝。」
曹丕心虛道:「您為大漢江山社稷,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是大漢忠臣也!」
「如此篡逆之事,就由孩兒來完成吧!」
「孩兒稱帝後,會追封您為皇帝。」
曹操聞言,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笑容。
「子桓,你什麼時候,敢在孤的面前,賣弄小聰明了?」
曹操起身,毫不猶豫地掌摑了自己的兒子。
啪!
「你篡逆稱帝,受天下人罵名也就算了!」
「如今還要追封孤,讓孤跟着你一起挨罵!」
「你可真是曹氏的孝子賢孫啊!」
曹丕此時有些心慌,他是按照司馬懿所說行事,父親怎麼會打他?
「不過誠如你所言,曹家也只有這兩條路可以走。」
「劉備有那麼好的繼承人,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反觀孤怎麼就生出你這樣狼心狗肺之人?」
曹丕絲毫不敢還嘴,父親曹操在他心中,就是難以逾越的高山。
「你給孤記住,即便想要篡逆,也要讓劉協行禪讓之禮!」
「絕不能效仿董卓之事!即便劉協退位,你也要善待此人!」
聽聞此言,曹丕心中不解,奈何是父親曹操所說,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受。
一個窩囊廢劉協,至於得到如此多的禮遇?
曹操嘆氣一聲,若是幼子曹沖,恐怕並不需要他解釋那麼多吧。
「善待劉協,讓他活在世上,就能噁心劉備父子!」
「劉協活在世上一日,他們便無法再進一步!」
「劉備倘若稱帝,便坐實了亂臣賊子的身份!」
「倘若繼續當那漢中王,天下賢才會如何看待此人?不稱帝,更沒資格跟我曹家一較長短。」
曹操老謀深算,已經在算計如何噁心劉備父子。
可惜,曹丕的政治智慧,顯然距其父甚遠。
「你向來與子廉不睦,他於白河戰死,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內心歡喜。」
曹操看向曹丕,嘆氣道:「曹氏和夏侯氏,才是你能夠信任之人!」
「孤,不管你將來如何看重士族,但是兵權必須掌控在本家人手中。」
即便曹操不說,曹丕也不會輕易讓士族掌兵。
他就是再笨,也明白槍桿子裏出政權的道理。
「父親放心」
「你還有什麼事,今日就都跟孤說了吧。」
「父親,荀文若此人一直自詡大漢功臣!」
曹丕欲言欲止,他明白父親能夠有今日成就,荀彧可謂是功不可沒。
「呵呵,大漢忠臣?不過是孤不願再跟潁川士族合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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