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綰,你先別緊張,目前我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蕭夜珩看着沈雲綰一副快要急哭了的神情,柔聲安慰她。
然而,話音剛落,蕭夜珩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可怕的是,他的血竟然是綠色的。
「蕭夜珩!」沈雲綰失聲喊道。
「雲綰,我好像看不見了。」
不想讓沈雲綰擔心,蕭夜珩一臉平靜地說道。
這讓孟池十分自責,他憤怒地衝過去:「該死的老虔婆,趕緊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了!就算她把解藥交出來,你難道就敢給你們王爺服用嗎?」
沈雲綰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將孟池斥退,一雙清冷的明眸與那雙陰惻惻的眸子在空中相撞,眼底仿佛有碎冰流淌。
「聽說你是苗疆巫族的後人,將臉和嗓子毀成這副模樣,是怕被人認出來?」
沈雲綰淺淺地翹起唇。
「你以為你全身是毒,就沒有人敢近身了嗎?」
沈雲綰在看到對方眼中亮起野獸一般興奮的光芒時,唇畔露出明晃晃的嘲諷。
「苗疆的巫族人從出生起就會由家人雕刻一塊命牌,寫着名字和生辰八字,隨身佩戴,就連死亡也不能取下,而是一起放進棺材。」
前世,沈雲綰接觸到的那些養蠱人都是如此,想必此人也不例外。
果然,沈雲綰話落之後,對方的瞳孔縮了縮。
沈雲綰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手指在對方的胸脯處搜尋,很快便找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她取出後發,放在掌心端詳了一番,只見這塊牌子通體漆黑,而且是那種五彩斑斕的黑色,在蠟燭的照射下,發出油綠油綠的光芒,像是墳地里的鬼火般瘮人。
「巫倩?倒是個好名字,就是跟你的這副尊榮不怎麼相配。」
沈雲綰故意嘲笑對方的外貌,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怨毒的光芒,卻拿自己沒有辦法,沈雲綰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據說你們巫族人死後,靈魂會回歸到你們的祭司神殿,等待下一次轉生。但如果毀了命牌,就會成為孤魂野鬼,最終灰飛煙滅。」
沈雲綰說完,捏着命牌的食指和中指一起用力,竟是捏成了齏粉。
「啊——」
巫倩憤怒地發出一道無聲的嘶吼。
她被沈雲綰下了全身麻痹的毒藥,這道聲音根本沖不開她的聲帶,她只有用眼神來表達恨意。
然而,沈雲綰在打破她的心理防線後,已經不想再理會她了。
「準備一個房間,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沈雲綰說完,伸開雙臂,穿過蕭夜珩的肋下,竟然在眾目睽睽下將他打橫抱在了懷裏。
此舉一出,還在瘋狂內疚的孟池直接張大了嘴巴,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露出蠢到不忍直視的表情。
看在他這麼蠢的份上,沈雲綰都想原諒他了。
被抱着的蕭夜珩跟孟池的反應也不遑多讓。
他先是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幽香,接着一具嬌軟的身體貼了過來,耳尖剛剛染上一抹紅意,整個人便騰空而起。
蕭夜珩全身僵硬,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跟巫倩一樣,也中了渾身麻痹的毒藥。
「雲綰,你先放我下來。」蕭夜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已經不想再去想自己的屬下會是什麼表情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跟我講男女大防嗎?」
沈雲綰覺得蕭夜珩什麼都好,就是在某些方面思想太封建了。
「你現在不能活動,否則,你身上的蠱蟲可能順着你的血液移動到你的大腦,你不想讓我給你做開顱手術吧?」
如果真的發展到這麼嚴重的程度,沈雲綰還要再花費時間打造一座無菌房,否則,造成的細菌感染很可能致命。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還是讓孟池來吧。」
蕭夜珩垂下墨眸,那雙風采卓絕的眼眸再一次失去了神采,透出幾分清冷的破碎感。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能具有如此強烈的迷惑性!
當那雙墨眸恢復光亮時,強大的如同一座不可攀援的山嶽;出現空洞時,卻像是碎在掌心的水晶,明知會被他的稜角刺傷,依然想要捧在手心裏。
「交給這個粗手粗腳的人我不放心。」
沈雲綰皺了皺黛眉,沒好氣地對孟池道:「你愣着幹嘛?還不開門!」
「哦,哦!」孟池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連連應了兩聲,一路小跑着打開門,在前面帶路。
沈姑娘剛剛自己怎麼會覺得沈姑娘比他們王爺還要爺們兒呢?這一定是錯覺!
孟池擦了擦腦門上滴下來的冷汗,一馬當先地在前面開路。
直到沈雲綰走進蕭夜珩的臥房,將他放在床榻上。
她回頭看向孟池:「把門窗關好,不要讓任何人闖入,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孟池雖然不解,但王爺的臉龐這會兒就像是一個五彩的染缸一樣,青了紫,紫了藍,藍了又紅,紅了又黃。
幸虧這是晚上,這要是大白天,被人看到,恐怕謹王府的侍衛心態再好,也得嚇出一身冷汗來。
但沈姑娘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始終淡定自若,也是她的這份鎮定感染了孟池。
「屬下明白。」孟池合上門,將周遭檢查了一遍,這才對守在外面的侍衛道:「你們站遠一點,記住,一隻蒼蠅都不要放進去!」
房間內。
蕭夜珩的身後被塞了一個大楹枕,他睫羽低垂,一張青青紫紫的俊顏一片靜謐,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
「雲綰,是不是很嚴重?如果如果我挺不過這一關,便是我命數如此。你不必自責。」
蕭夜珩柔聲說道。
「蕭夜珩,抱歉,巫倩的動作太快了。我沒有看清蠱蟲的樣子,所以,暫時還找不出應對的辦法。」
沈雲綰有些責怪自己,當初應該跟孟池把每一個字都掰開說一遍的。
孟池不是自己,沒有接觸過巫族人,所以對於蠱蟲的可怕程度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如果巫倩丟向蕭夜珩的是毒藥,那麼,自己還能夠根據蕭夜珩中毒後脈象的變化,以及他的血液樣本來判斷,可是現在,沈雲綰無法「對症下藥」。
「雲綰,不怪你,或許我總是差了幾分運氣。」蕭夜珩的唇畔流露出一抹苦笑。
他心裏當然是不甘心的。
明明自己才是嫡長子,卻被庶出之子處處壓制,明明自己在邊關立下了不世之功,卻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直到遇到了雲綰,蕭夜珩還以為上天總算公平了一次。
除了皇位,除了祖母,蕭夜珩又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讓沈家人痛徹心扉、悔不當初,後悔他們不該把雲綰作為棄子,並且這將是圍繞他們一生的噩夢。
可是現在
蕭夜珩那雙失去焦距的墨眸落在自己的雙手上。
多可笑,有些珍貴的東西,越是想要握緊,越是無能為力。
「雲綰,幫我好好照顧祖母,也照顧好你自己。」
他的手指探入衣襟中。
沈雲綰還沒想好要怎麼繞開這個沉重的話題,便看到蕭夜珩做出了奇奇怪怪的舉動。
她剛要開口,眼帘里浮上了一抹冰冷的光芒,讓她把話咽了回去。
只見蕭夜珩的掌心裏多了一枚長方形的牌子,看材質像是玄鐵打造,正面雕刻着一條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其中一隻龍爪上抓着一顆寶珠。
「雲綰,把手給我。」
沈雲綰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冰涼的事物落在了她掌心。
「這是什麼?」沈雲綰將牌子翻過來,仔仔細細地將正反兩面都查看了一番。
只見反面刻着四個楷體大字:「號令如山」。
沈雲綰情不自禁地念出聲。
「咦?」沈雲綰忽然發現了令牌的奇怪之處。
只見牌子正中仿佛有着一條細微的裂縫,她手指用力,令牌竟然分成了兩半。
聽到了這聲脆響,蕭夜珩的唇角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但這短暫的笑容就像是湖面泛起的點點漣漪,瞬間便消散於無形。
「這是虎符,能夠調令二十萬龍驤軍,以及西北大營的五十萬將士。」
蕭夜珩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到仿佛沈雲綰拿着的虎符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東西。
「這件虎符原本被一分為二,一枚在我手上,一枚在父皇那裏。現在它是你的了。」
當初為了讓這枚虎符合二為一,謹王府為此犧牲了很多人,就連蕭夜珩也是九死一生。
如今,卻被蕭夜珩越過一干心腹,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贈給了沈雲綰。
即使蕭夜珩的語氣非常平淡,但不用他刻意強調,沈雲綰便能感受到手裏的虎符有多重要。
這種能夠越過皇帝直接號令七十萬大軍的大殺器,蕭夜珩居然送給了自己!
她們認識才多久!對方這是將身家性命全部託付了。
明明令牌並不重,沈雲綰的掌心卻仿佛承受不了這枚虎符的重量。
她如玉的手指縮了縮,但緊接着,便被她異常用力地握緊在掌心。
「蕭夜珩,送給別人的東西,就不能再要回去了,你知道吧?」
沈雲綰的語氣除了嚴肅之外,還有着連她本人都不清楚的複雜。
「雲綰,帶着這枚虎符,我會讓人將皇祖母接出宮,你們兩個一起去邊關,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回京。」
蕭夜珩沒有回答沈雲綰的問題,而是在說接下來的安排。
「我會讓孟池坐陣王府,讓盧晗之襄助你。他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的忠心是最不可取的。你精通毒術,可以用毒藥來控制他。我的一切後手,盧晗之都知道。」
「還有」
蕭夜珩沉默了一瞬,方才說道:「還有祖母,你只要保住她,不要讓她陷入危險之中,但你決不能付出全部的信任。我相信,你是不會傷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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