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你是什麼時候來到衛俊峰身邊的?」沈雲綰想,膿包只有捅破了才能癒合。
「你什麼意思?」花影如今心神大亂,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沈雲綰這次是真的覺得花影可憐了。
看來,她走的不是臥薪嘗膽的路子,也不是忍辱負重的戲碼,而是真真切切地把過去給忘記了。
「你的記憶並不完整。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但能看出你的記憶缺失了一段,你如果信我,我可以幫你把記憶找回來。」
「你別再危言聳聽了,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如果不是將軍收留,早就餓死、凍死了。」
「衛俊峰會有這麼好的心腸,把人收留着,最後收留成了自己的妾室。既然你說我是在危言聳聽,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
花影眨了眨眼,腦海里費力地回想。
自己五歲進了衛家莊子,嬤嬤對自己很好,每日只要給花澆水,就能吃飽飯。
衛家的莊子上種了好多花,自己最喜歡的是一棵寶珠山茶,最後,還讓婢女送去了自己的閨房。
不對
自己一個小丫鬟,那時還沒有獲得將軍的青眼,寶珠山茶這樣名貴,哪裏是自己有資格享用的
花影緊緊地皺起眉,越想,腦子也就越亂,最後竟是頭痛欲裂。
「你服下過忘憂蠱,我在你身上聞到了蠱蟲的氣息,如果不靠外力,你不但無法想起從前,最後還會變為一個瘋子!」沈雲綰的眼底划過
了一抹暗光。
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才會讓衛俊峰不惜動用忘憂蠱,也要抹去花影的記憶。
難道他不知道忘憂蠱的危害嗎?
「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誰?」花影的額頭上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抱住頭,手指攥成拳,在太陽穴上用力捶了捶,可仍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怎麼會這樣?
難道自己並非孤兒?為什麼,那些記憶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霧,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模糊。
「我可以幫你。」
沈雲綰說道。
紫竹不知道太子妃娘娘進展到哪一步了,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去拖延時間。
幸好她手裏有太子妃娘娘給的藥,遊刃有餘地跟別院裏的侍衛周旋。
「我們小姐還沒有回來,說明花影夫人和我們家小姐相談正歡,你們沒有花影夫人的命令便對我刀劍相向,事後就不怕花影夫人責罰嗎?」
紫竹的話把大半人都給唬住了。
衛十一就怕今晚會有什麼變故,才會親自指揮今晚的偷襲,不想百密一疏,郭芙玉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萬一真讓郭芙玉找到了花影夫人的院子,出了什麼事衛十一想到這裏,心底一哂,自己還是被這丫鬟給繞進去了,一個千金小姐,又能成什麼事!
就在這時,花影夫人身邊的婢女匆匆趕來。
看着屋裏頭劍拔弩張的情形,她大喊:「都住手!衛十一,夫人有命,讓你帶人退下。」
衛十一愣了愣。
花影夫人一旦
做出決定,除非是有將軍的命令,否則,絕不會更改。
偏偏今晚,花影夫人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
衛十一深深地看了紫竹一眼,朝着手下揮了揮手,就這樣消失在了夜色中。
紫竹舒了口氣。
她回首,看着地上被踹倒的屏風,以及床榻上亂糟糟的一團,恐怕今晚別想休息了。
幸好,那婢女心思玲瓏:「姑娘,這間屋子不能再住人了,還請姑娘去隔壁的房間休息。」
「多謝。」紫竹欣然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她倒不怕這人再耍花招,花影夫人突然叫走衛十一,說明太子妃娘娘那邊已經成功了。
「夫人,你先把手絹咬住,我要拔針了。」沈雲綰打開針匣,只見剛才還好好的花影,此刻她的頭上已經被紮成了刺蝟。
花影依言咬住了手絹。
沈雲綰拔出了第一根金針,花影的身體也跟着顫了顫
不過片刻,花影的衣衫便被身上冒出的冷汗給浸透了。
直到沈雲綰拔出了最後一根金針,花影無禮地跌倒在床榻上,消失的記憶如同洪水般洶湧,一股腦地倒灌入腦海,花影臉色發白,太陽穴更是嗡嗡作響
「爹,娘!」
好半晌,花影的嘴裏發出一聲悽厲的喊叫。
沈雲綰無比慶幸守門的婢女被自己給迷暈了,不然,就沖花影喊的這一聲,婢女不衝進屋才怪!
「夫人都想起來了?」
沈雲綰挑了挑眉,她相信自己的醫術。
何況,如果花影沒
有想起來,是不會叫出這聲「爹娘」的。
花影聞言抬起頭,她的臉上佈滿淚水,一雙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睛卻是充滿了恨意,眼底透出了一抹可怕的猩紅色。
「我本是幽州司馬花令深之女,我的名字並不叫花影,而是叫花瑩。」
花瑩緊緊咬住了嘴唇,唇瓣上滲出了一滴鮮紅的血珠。
她「呵呵」笑了一聲。
「花令深?十年前因為貪污軍餉被陛下判了斬立決,親屬流放到嶺南?」
沈雲綰自從嫁給蕭夜珩後,前二十年的官員任免,她早已熟記於心。
「我父親原本是江南人,我花家在當地也算小有名聲,我母親更是富家千金,當年出嫁,光是嫁妝就有五萬兩銀子,以我們花家的家底,我父親何必鋌而走險。」
「這都是衛俊峰為了一己私慾,故意構陷我父親。而且,他怕我母親回到江南後會聯繫族人幫我父親伸冤,就在路上安排了殺手,把我們家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真是可笑,這十年,我竟委身給了我的殺父仇人,不但做了他的姨娘,還助紂為虐!」
花瑩的一顆心都在滴血。
「都是我,當年意外被衛俊峰看到,他垂涎我的容貌,便設下了毒計,害得我家破人亡!起初,我假意屈從,想要在床榻上殺了他,可沒想到我的計劃失敗了,我一個弱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後來」
「後來我便忘記了這一切」
花瑩抬起手,用
力甩給自己一個耳光,瞬間嘴角便被打破了,可見她對自己下手有多重。
「我怎麼能忘?!我怎麼敢忘?!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竟任仇人肆意玩弄!爹,娘,女兒對不起你們!」
花瑩悲痛欲絕!
沈雲綰見她情緒不對,強行控制住花瑩,給她餵進去一粒靜心丹。
「花小姐,你先不要激動。這件事不能怪你。你既然跟在衛俊峰身邊這麼久,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巫族之間有交易。巫族的蠱術奇詭陰邪,所以你才會忘記前塵。」
沈雲綰不希望花瑩困在過去里。
畢竟,她有什麼錯呢?難道要怪她長得像先皇后?可容貌是父母給的,若是花瑩知道自己的容貌會給花家帶來災禍,當初寧肯毀去吧?
「我想,當初衛俊峰一定暗示過你父親,想要將你收房。但你父親一片愛女之心,就是因為不肯答應衛俊峰,花家才會有此一劫。若你因此被困在往事裏不得解脫,我想,九泉之下,花大人和花夫人難以瞑目」
花瑩目光輕顫,隨即悲不自抑。
沒錯,爹娘當初就是因為不肯答應衛俊峰這個畜生,想要連夜將自己送走。
可他們萬沒想到衛俊峰會如此無恥,竟然派了士兵守在府外。
衛俊峰為人狂妄,他沒想到,父親一個小小的幽州司馬竟敢對他陽奉陰違,一怒之下便將花家滅門!
好狠!好毒!
「我要報仇,我要給我爹娘報仇!我要給花家枉
死的性命報仇!」花瑩聲聲泣血。
她仰起頭,目光如同暗夜裏的一簇火苗,緊緊地盯着沈雲綰。
沈雲綰心頭顫了顫,生怕這簇火苗下一刻便歸於寂滅。
「你會幫我的,對嗎?」
「夫人,您還好嗎」花瑩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一道男子的聲音。
花瑩嚇了一跳,緊接着目光一寒,聲音里沒有任何異樣:「是衛十一啊,我正在跟郭小姐商議要事,你在門口守着」
衛十一看了一眼靠在門口的侍女,她似乎陷在了睡夢當中,微張着嘴,呼吸平緩,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應當是藥物迷暈的。
一個閨閣千金,又是怎麼躲過莊子上的重重守衛,摸到夫人這裏的?
何況,郭芙玉怎麼會知道夫人的住處!
衛十一心頭狐疑,悄然無聲地靠近了門邊。
屋子裏,花瑩還想追問沈雲綰的真實身份。
她不相信,「郭芙玉」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你」
花瑩剛說了一個字,便被沈雲綰用手勢鎖制止。
她用唇語道:「外頭有人偷聽。夫人若有誠意,那就一個時辰後過來找我!」
沈雲綰說完,無聲靠近門邊,「刷」的一下推開門。
衛十一若是再晚上一秒撤退,鼻樑可就保不住了。
「衛十一,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屋外偷聽?!」花影柳眉倒豎,一雙美目凌厲無比。
「夫人,屬下」衛十一連忙垂下目光,然而,想到剛才的驚鴻一瞥,迅速抬起頭
:「夫人,你的臉」
說完,一雙目光飽含殺氣,緊緊盯着沈雲綰。
「郭小姐,你所說的話我會慎重考慮,最遲明日給你回復,夜深了,我讓婢女送你回去。」
「多謝夫人。」沈雲綰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衛十一站在原地,目光中的疑慮沒有消退半分。
「夫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夫人若是不說,屬下就只好如實稟告給將軍了。」衛十一語畢,多了幾分威脅之意。
「你急什麼,就不怕隔牆有耳嗎?先把門關上!」花瑩輕斥。
衛十一一頭霧水地合上門。
「去幫我擰條冷帕子。剛才我為了取信郭芙玉,這一巴掌打得有些狠了。」
「夫人臉上的傷是自己打的?」衛十一有些詫異,照着花瑩的吩咐擰了一條濕手帕過來,遞到花瑩面前。
花瑩卻合上了眼睛,睫毛密密的形成了兩道弧形的陰影:「愣着幹什麼?幫我敷上啊。」
花瑩的聲音多了幾許不耐煩。
衛十一拿起帕子,此時才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近,近到自己可以聞到夫人身上的芳香,還有夫人紅唇上一道細小的傷痕。
衛十一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受驚一般地垂下目光,將帕子小心翼翼地貼到了夫人那張吹彈可破的面頰上。
「嘶」花瑩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睫毛一顫,下一刻便睜開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的,那雙眼睛籠着一層水霧,眼波流轉,帶着
一股子柔媚。
「疼」嬌滴滴的聲音百轉千回,如同一把小鈎子!
衛十一呼吸一亂,殺人時都能拿穩劍的手此時卻承受不住一條手帕的重量,竟是落在了花瑩的裙子上。
「衛十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我的裙子弄濕了!」
花瑩目光里染了一絲怒氣,那張白裏透紅的嬌容仿佛一朵盛開的玫瑰。
衛十一頭都不敢抬:「請夫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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