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雲綰輕車簡從,來到了沈家位於城郊的莊子上。
「太子妃娘娘,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只等瓮中捉鱉。」
宋阡陌一身夜行衣,從夜色中現身。
「衛麟和衛淼淼呢?」
「屬下聽從太子妃娘娘的吩咐,幫衛淼淼找了一戶人家,夫妻倆都是心善的,一定會善待衛淼淼。」
「等到風波過去,把此事透露給蘇令儀,她若是想要接走衛淼淼,不必阻止;蘇令儀若是不肯,就讓那家人扶養衛淼淼長大,供養她一輩子。」
至於衛麟,哪怕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就憑他對自己心懷歹意,沈雲綰就沒打算放過他。
沈家從根子上便爛透了,就讓嫡支的血脈在此終止。
「屬下謹遵太子妃娘娘的吩咐。」
宋阡陌說完,朝着沈雲綰躬身一禮,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半個時辰過去,沐浴在黑暗之中的田莊仍是毫無動靜。
紫竹小聲道:「娘娘,夜色寒涼,您不妨先到馬車裏休息。」
沈雲綰乘坐的馬車做了一番偽裝,完美地與樹林融為了一體,除非靠近細看,否則絕不可能發現。
「這盛夏炎炎,入了夜還能涼爽一些,本宮又不是那風一吹就碎的,這裏可比京城舒服多了。」
聞言,紫竹鬆了口氣,她俏皮一笑道:「奴婢這是又犯傻了,就憑娘娘的內家功夫,自然無懼寒暑。不過娘娘現在是雙身子,奴婢便囉嗦了一些,希望娘娘勿怪。」
「行了,本宮才說
了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去把披風拿來吧。」沈雲綰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
自從自己上次虧損了身體之後,紫竹對待自己便尤其小心,哪怕自己已經徹底恢復,她仍是把自己當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這是打定主意要讓自己捂出痱子來。
紫竹很快就把披風取了來,她踮起腳,貼心地幫沈雲綰披上。
就在這時,山莊外面傳來了動靜。
二十幾個黑衣人摸黑跳上了牆頭,紫竹目光一凝,仔細數了數,發現一共有二十五個人。
「娘娘,他們來了。」
宋阡陌從附近的一棵樹上躍下,跟紫竹兩人異口同聲。
「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夜色下,沈雲綰的目光清涼如水,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屬下謹遵太子妃娘娘之命。」
宋阡陌朝着身後無聲地揮了揮手,手持勁弩的侍衛隨之隱身在黑夜裏,如同潮水褪去。
大概過了一炷香,田莊裏出現了一道沖天的紅光,伴隨着一股焦糊的氣味隨風飄散,火光越來越亮,整個田莊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太子妃娘娘,那些人竟然在田莊縱火,可要屬下帶人去滅火?」
「不必了。」沈雲綰的一雙明眸被火光映照,眼底浮現出斑斕、絢麗的光芒,竟是透出一股驚人的妖冶之美。
「對沈正青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沈雲綰曾經得以在這具軀殼裏重生,凡是害死原主的相關之人,她一個都
不會放過。
但沈正青畢竟是原主的生身之父,沈雲綰不可能親自動手,所以便有了今晚的安排。
事已至此,沈雲綰又怎麼可能中途叫停,只能說宋阡陌多慮了。
「一會兒把人攔下來,除了帶隊之人,無需留任何活口。」沈雲綰吩咐。
宋阡陌領命而去。
至於太子妃娘娘所說的帶隊之人,宋阡陌自忖自己還不會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比起那些縱火的刺客,宋阡陌帶領的太子府暗衛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沒有任何傷亡,宋阡陌便把那些刺客成功拿下。
吩咐手下將刺客的屍體收斂了,宋阡陌提着一個黑衣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密林中走去。
他將刺客丟在了沈雲綰的面前。
那人雙手、雙腳的筋脈已被挑斷,就連下巴都被宋阡陌卸下了,此刻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黑色蒙頭巾外的一雙眼睛盛滿了驚恐。
沈雲綰目光微黯,刺客的這雙眼睛有着一股滄桑之感,眼角旁更是堆砌着細小的紋路,看起來年紀並不小。
「把他的頭巾摘下來。」
宋阡陌親自動手。
很快,蒙頭巾下露出了一張小麥色的面龐,只見此人高鼻深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兼之身形魁梧,透出一股陽剛的味道。
「曹光義?」
沈雲綰若不是記憶絕佳,早就把這個人連同名字一起給丟到腦後了。
真沒想到,今夜出現在沈家田莊的刺客會是曹光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本宮絕不
會想到,堂堂涼州知州,眼看着就要去兵部走馬上任,竟然會跑到沈家的田莊縱火,曹大人可真是給了本宮一個好大的驚喜啊!」
往常若是聽到這樣一管婉轉動人的聲音,曹光義早就酥了骨頭,如今卻覺遍體生寒。
他抬起頭,方才還黑漆漆的密林此刻卻是燈火通明,在這位太子妃身後,太子府的暗衛呈雁翅排開,每人手裏高舉着火把。
這位太子妃身畔,一個姿容俏麗的婢女提着一盞羊角宮燈,燈火掩映下,那雙明眸璀璨生輝,眼底纖塵不染,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間,仿佛蓮花座上的菩薩。
曹光義的眼底生出了一股恍惚,半晌才回過神。
他面無表情:「為了讓我自投羅網,太子妃娘娘不惜拿着親生父母做誘餌,我曹某人甘拜下風。」
聞言,宋阡陌發出一聲嘲笑:「曹光義,你算什麼東西,還值當我們太子妃娘娘為你特意佈局。實話告訴你,今晚太子妃娘娘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好一個願者上鈎,我曹某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黃泉路上,能有太子妃娘娘的父母和我作伴,也不算寂寞。」
曹光義彎起唇,露出一抹諷刺十足的笑容,他等着太子妃的臉上露出悲痛或者內疚的情緒。
然而,眼前的女子卻是面色平靜,那張傾城傾國的容顏竟是無端地生出了一股虛幻之感,仿佛她已經摒棄了七情六慾,下一刻
就會羽化升仙。
可是怎麼可能?
曹光義固執地相信,這天底下沒有女子能夠當真捨棄自己的父母,不是說女子最是心軟嗎?
若非如此,那日公子也不會將太子妃弄到手了,只可惜公子棋差一籌,讓太子妃最後脫身了。
曹光義暗想,就算太子妃真的拿親生父母作餌,心裏也不可能如她表面這般平靜。
也許這都是佯裝的。
「曹大人不必白費功夫了。本宮做不出弒父之舉,只能找人代勞,至於今晚會不會釣上什麼大魚,只是順便。」
沈雲綰挑了挑眉,一雙明眸彎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曹大人還是仔細想想,要拿什麼跟本宮來來換你的一條性命吧。」
沈雲綰站了有一會兒了,順勢坐在紫竹搬來的椅子上。
她微垂螓首,好整以暇地盯着曹光義。
方才宋阡陌卸下曹光義下巴時,把他藏在牙齒里的毒囊全部搜了出來,這才重新把他下巴裝上。
他又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哪怕沈雲綰就坐在曹光義面前,倒也無懼對方會翻出風浪來。
「太子妃娘娘想聽什麼?不知道我和衛夫人的風流韻事算不算重要的消息?」
曹光義露出一抹下流的笑容,看着沈雲綰的眼神透出一股淫邪之氣。
「那衛夫人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細皮嫩肉,滋味倒是不錯,而且這熟透了的婦人,比起黃毛丫頭可有韻味多了。太子妃若不信,可以去問衛夫人,每次都被我擺弄的欲
仙欲死」
「找死!」宋阡陌勃然大怒,這個曹光義竟敢當着太子妃娘娘說些污言穢語!
宋阡陌按住曹光義肩膀,將之分筋錯骨,曹光義登時疼得冷汗直流,身體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哪裏還有力氣再逞口舌之快。
沈雲綰還沒有宋阡陌的反應大。
她露出戲謔的目光:「表姑從前對陳語堂痴心一片,險些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如今多嘗一些野味也不錯。看來曹大人比起南風館的小倌還會服侍人,否則表姑也不會幫你向本宮求官了。」
這曹光義不是想要借着羞辱衛心蘭來激怒自己嗎,自己偏偏不如他的意。
他以為他可以操縱衛心蘭,自己就要讓他知道,他不過是一條衛心蘭的狗。
憑着主僕間的默契,紫竹立刻懂了沈雲綰的意思。
她掩嘴嬌笑:「娘娘,您說好笑不好笑,越是窩囊的男人就越自視甚高,這姓曹的就是衛夫人養的一條狗,衛夫人看他尾巴搖的好,賞他一根肉骨頭,這狗還以為自己成了主人了」
宋阡陌臉色古怪,硬是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把笑意給憋了回去。
自己真是多慮了,竟然有人敢在太子妃娘娘面前賣弄口舌,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看着曹光義的臉龐氣成了豬肝色,一雙眼睛透出隱隱的紅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宋阡陌大笑道:「曹大人好歹也做過涼州知州,怎麼氣量這樣狹窄,連玩笑都開不起
。嘖,嘖,嘖」
沈雲綰哼了一聲,瞬間便收起了笑容。
「本宮最厭煩死到臨頭還嘴硬的人,紫竹,給他上上規矩,也好讓他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竟然以為憑着和衛心蘭的一樁風流韻事就能拿捏住自己,漫說衛心蘭只是自己的表姑,就算她是自己親姑姑,便是當眾演上一出活春宮,沈雲綰都能面不改色。
「太子妃娘娘放心,奴婢最會調教人了。」
紫竹露出興奮的目光,她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子,接着走到曹光義面前,掰開他的下巴,一股腦地將瓶子裏的東西倒了進去
霎時間,曹光義的嘴裏面傳來一股讓他毛骨悚然的觸感,仿佛有什麼東西貼着他的舌頭,一路沿着喉嚨爬了進去而且,還不是一隻!
紫竹合上曹光義的下巴,退到沈雲綰身後。
「你給我吃了什麼?」曹光義一得到自由便滿臉驚慌地開口。
「曹大人難道自己不會看嗎?」
紫竹翹起唇角,朝着曹光義努了努嘴:「喏」
曹光義的兩隻鼻孔一陣發癢,他驚詫地低下頭,發現自他的鼻孔內爬出了兩條通體赤紅的小蟲子,掉落在他地胸膛上,一路溜進了衣襟。
「啊」曹光義嚇得失聲大喊,誰知他剛一張嘴,又是許多蟲子從嘴裏面掉出來,爬的滿身都是
別說曹光義了,就連宋阡陌看到眼前的場景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在宋阡陌身後,太子府
的一眾暗衛也是臉部抽搐,如果不是他們訓練有素,恐怕所有人當場就要抖一抖全身了。
「啊!痛!」曹光義的痛叫聲響徹雲霄,驚起林中無數飛鳥。誰知下一刻,他又哈哈大笑,渾身麻癢的他滿地打滾,可他的皮肉都在身下那些乾枯的枝葉上磨出血了,仍是無法消解四肢百骸如同一萬隻螞蟻在爬的癢意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太子妃娘娘給小人一個痛快!」
曹光義涕泗橫流,再也不複方才的硬氣,就連求饒的話都說的斷斷續續。
「敬酒不吃吃罰酒,早這麼識時務不就好了。」
紫竹掏出一顆藥丸,丟在地上。
曹光義手筋被挑斷,五指根本不聽使喚。
他宛如一條狗一樣,嘴巴湊過去,用舌頭捲起地上的藥丸,隨着藥丸入腹,那股萬蟻噬心的感覺總算消解了。
曹光義渾身抽搐着,看着沈雲綰的眼神如同見鬼一般:「太子妃娘娘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
「本宮問你,你進兵部的目的是什麼?」
「太子妃娘娘,小人」
曹光義眼珠轉動,看着紫竹朝自己逼近,他連忙吼道:「我說,我說!」
「我想要盜取鑄造兵器的圖紙。」
「這些圖紙不應該是在工部嗎?」
沈雲綰黛眉微蹙,眼裏露出幾分懷疑。
見狀,曹光義忙不迭地道:「太子妃娘娘,小人絕不敢有半句虛言。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
,我朝鑄造兵器的圖紙,一部分在工部,另一部分在兵部,目的就是提防別有用心之人竊取圖紙。」
沈雲綰眯起明眸:「依你所言,工部也有一個人與你懷有同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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