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晉陽公主策劃着如何報復仇人,陳氏計劃着如何重獲盛寵,齊若姝則是暗中盤算着如何能給沈雲綰一個教訓
京城看似恢復了平靜,湖面下依然暗潮洶湧。
報恩寺內。
衛星穹收到北蠻王子出事的消息,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混賬,好好一個大活人,從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們竟然沒有察覺到一點風聲,真是一群廢物!」
自從和巫族聖女斷掉聯絡之後,衛星穹的脾氣便日漸暴躁,整天摔摔打打,打雞罵狗,房間裏大到名貴的擺件,小到茶具,砸碎的不知道有多少,弄得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苦不堪言。
蔣忠勸了幾次,可衛星穹卻充耳不聞,蔣忠若是把話說重了,衛星穹便鬧着回邊關。
如今聽到屬下弄丟了烏蒙,更是怒髮衝冠地拔劍殺人,快得蔣忠都來不及阻止。
郭永珈傷勢還沒有好全,一時躲避不及,竟是被鮮血濺了一臉。
他嚇得臉都白了,直到腥鹹的鮮血淌進嘴裏,方才如夢初醒,趕緊舉袖去擦。
蔣忠哪能看不出公子是故意的,不由投去一道警告的目光:「公子,您做得過了。」
「蔣叔叔說我哪裏過分了?!父親一向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人弄丟了北蠻王子,難道不該死嗎?」
衛星穹冷笑了一聲,清俊的眉目間透出一股漠視生命的冷酷。
他皮笑肉不笑:「蔣叔叔,你可不要有婦人之仁。」
「公子,請聽老朽一言。」郭永珈現在可不敢仗着資歷倚老賣老了。
萬一公子砍順手了,連自己也給砍了,自己總不能去找閻王爺說理吧。
「有話快說,不要挑戰本公子的耐心!」衛星穹早已將郭永珈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整整三天,老朽猜測,北蠻王子已經不在京城之中了。」
「這不是廢話嗎?」衛星穹語氣不耐,「本公子現在只想知道,他是自己偷偷走得,還是被人劫走的」
衛星穹話音剛落,便被回來的侍衛打斷了。
「公子,屬下去了北蠻人落腳的三處地方,不僅北蠻王子,就連他的心腹也不見了。」
衛星穹聞言,一掌拍在桌上,手勁之大,竟是將紅酸枝的桌面都震裂了。
「豎子!竟敢招呼都不打,背着本公子偷偷離開京城,他眼裏還有沒有本公子這個盟友」
「公子,北蠻王子未必是偷偷離開,也有可能被人劫持,當然,也有可能死了」
蔣忠面色凝重,若是在邊關,大可一路封鎖城門,掘地三尺,可這裏是京城,蔣忠倍感束手束腳。
「若是將屍體綁上石塊沉入河中,便如泥牛入海」
蔣忠說完,看向匯報的屬下:「北蠻王子的住所可有打鬥的痕跡,有沒有發現血跡?」
屬下搖了搖頭:「將軍,屬下無能」
「退下吧。」
蔣忠現在有些後悔跟巫族聖女鬧翻了,雖然,當日郭永珈的誘捕計劃,蔣忠也是同意的。
若是有聖女在,就憑巫族那些旁門左道的手段,總能發現蛛絲馬跡。
「蔣叔叔,若是你的猜測是真的,你說幕後之人會不會對我也痛下殺手?」
衛星穹就怕幕後之人殺紅了眼。
這個問題把蔣忠問得沉默了。
郭永珈看着衛星穹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陰霾,心裏嘆息了一聲:真是虎父犬子啊!
他只好開口勸解:「公子,您放心吧,我們和北蠻必有一戰,因此,對幕後之人來說,北蠻王子無論死與不死,對大局都影響不大。可您不一樣,您是大將軍的獨子,您若出了意外,大將軍立刻便會調轉矛頭攻打京城。這不是幕後之人想要的結果」
衛星穹緊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發現這個郭永珈也不是全無用處,他總算說了一句讓自己感到順耳的話。
「蔣叔叔,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公子,雖說您現在的處境還算安全,但京城畢竟不是久留之地,還是趕緊將事情辦妥,我們儘快返回邊關。」
蔣忠說完,暗中和郭永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底嗅到了一股風雨欲來之感。
可惜公子實在是不堪大用,兩個人有志一同地決定瞞着衛星穹。
為了演得逼真,沈雲綰雖然沒有把許院判開的安胎藥喝完,但在許院判來複診時,她小小地抿了一口,身上便有了那股揮之不散的藥味。
(
把完脈,許院判鬆了口氣:「太子妃娘娘的氣血已經提上去了,若是太子妃娘娘精尚可,不妨在園子裏走走,這一直臥床對身體也不好。」
沈雲綰自己就是醫者,又豈會不知,讓紫竹給了許院判一個厚厚的紅封,沈雲綰在兩個婢女的陪伴下去了花園。
辛夷才剛來沈雲綰身邊不久,對太子妃的性情和喜好還處於摸索之中,平時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看起來倒是一副溫柔、羞澀的模樣。
就在這時,青羽快步走來,朝着沈雲綰屈膝一禮:「奴婢拜見太子妃娘娘。」
見狀,辛夷連忙讓出了位置。
青羽順勢湊到了太子妃的耳畔:「娘娘,奴婢查出來了,芭蕉的妹妹有問題。」
沈雲綰的黛眉輕輕蹙了下。
她還記得,芭蕉的妹妹叫做桂圓,是一個有些嬌憨的女孩子。
自己當初還給了芭蕉一個恩典,將桂圓從莊子上調到了太子府,在府里的針線房當差。
「退下。」
沈雲綰摒退了辛夷和荷香,就只留下了青羽。
「怎麼回事?」
「啟稟娘娘,若不是奴婢親自審問,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才只有十三歲的女孩子,居然就動了春心。」
芭蕉露出諷刺的神情。
「那女孩雖然是奴婢之身,志氣卻不小,喜歡上了一個官家子弟,那紈絝子承諾納她做妾室,又施了手段得了她身子,可不就把桂圓哄得死心塌地了。」
「這桂圓看着憨憨傻傻的,倒是鬼精,日常往外面傳遞消息都是從芭蕉這裏套了話。芭蕉又對親妹妹從不設防,就這樣讓桂圓鑽了空子。」
「竟是如此。」
沈雲綰的明眸浮上了絲絲冷意:「可查出那紈絝的父親是誰?」沈雲綰準備把父子倆一起收拾了。
聞言,青羽的語氣更加嘲諷了。
「太子妃娘娘,奴婢順着桂圓交代的線索一路查訪下去,發現那官家子弟只是一個戲子假扮的,於昨日喝醉了酒,失足跌入水中,如今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雖則線索斷了,沈雲綰也能猜到,利用桂圓的人和衛星穹脫不開干係。
就連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鬟,對方都能用上美男計,真是叫人防不勝防。
「既然衛俊峰把手伸得這麼長,本宮總要回敬他一番,否則,豈不是太失禮了。」沈雲綰頃刻間便有了計劃。
衛星穹的狗命還要暫時留着,可若是缺只胳膊,斷條腿,衛俊峰總不能殺到京城給兒子報仇吧?
況且
沈雲綰的紅唇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事情是巫族聖女做的,和太子府又有什麼關係呢!
沈雲綰走到了書桌前,挽起衣袖,用一隻嵌着綠松石的赤金絞絲金托固定住,接着,左手拿起一支紫毫筆,蘸飽了墨汁,找了桃花箋寫下了邀約。
「送到報恩寺去,記得做乾淨點,不要留下痕跡。」沈雲綰吩咐。
「娘娘放心。」青羽領命離開。
見狀,一旁守着的荷香和辛夷連忙上前伺候,這兩個人倒是挺有眼色。
「本宮有些累了,回吧。」
報恩寺,衛星穹百無聊賴,心氣又不順,手裏持着魚竿,竟是釣起放生池中的錦鯉來了。
蔣忠隔着窗子看到這一幕,又想嘆氣了。
公子真是被大將軍給寵壞了。
「公子,好消息!」
衛星穹的貼身小廝興沖沖地跑過來。
他這一聲喊叫驚走了馬上就要上鈎的魚兒。
衛星穹氣地一把扔了魚竿,給了小廝一腳:「你最好說的是好消息!」
這小廝是對衛星穹最為忠心的,因此這一腳踢得並不重。小廝卻應聲而倒,連滾帶爬地起身,露出一副無比諂媚的神情。
衛星穹就喜歡被人捧着,見狀,眉宇間的陰霾消退了幾分:「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公子,您看這是什麼?」
小廝小心翼翼地從袖中掏出一張淡粉色的桃花箋,用帕子包着遞給了衛星穹。
衛星穹起初還有些不以為然,直到鼻間傳來了一股熟悉的幽香,他霎時目光一亮,一把從小廝手裏搶過了桃花箋,迫不及待地去看上頭的字跡。
「聖女約我見面,她原諒我了!」
衛星穹說完,才想起自己一直都被侍衛監視,他連忙收起臉上的笑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蔣忠所在的房間。
這一回頭不要緊,衛星穹的目光和蔣忠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被蔣忠盯着,難免生出了一股心虛之感。
他的手指緊緊捏着桃花箋,若無其事地藏入了懷中,接着,撿起地上的魚竿,繼續釣起池中的錦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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