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穹把腦門都磕青了才讓沈雲綰鬆口。
「行了,本宮看在姑祖母的面子上對你網開一面,你記住,日後要謹言慎行。還有你的母親,你身為長子,要多加勸誡,免得讓她做出糊塗事。」
「太子妃的訓誡微臣一定牢記在心。」衛星穹如蒙大赦。
他一臉感激地說道:「微臣代母親謝過太子妃高抬貴手。」
沈雲綰淡淡一笑,朝着淮安大長公主說道:「姑祖母,衛家三房的不敬之罪本宮就不追究了,只是有一點:衛三夫人往本宮頭上潑的髒水本宮不能就這麼認了。刑部尚書薛大人鐵面無私,就由他主持這次的驗屍,不知道姑祖母意下如何?」
沈雲綰直接越過了衛家三房,去問淮安大長公主的意見。
若是衛俊峰本人親至,沈雲綰還要忌憚三分。
但衛星穹一個七品芝麻官,又是靠着蔭恩才得到的,沈雲綰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就依太子妃所言。」淮安大長公主一錘定音。
見狀,衛星穹眼底神色變幻,終究沒有阻止。
就在這時,衛家的女眷裏頭傳出了一道聲音。
少女的嗓音清甜、嬌嫩:「大伯祖母,惠蓀姐姐當真差點成為敬王妃嗎?」
淮安大長公主眯了眯眼。
她嘴角翹起,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本宮若是沒有記錯,你是老七家的孫女、排行小十六的清音吧。」
「回稟大伯祖母,家裏人都叫我小石榴。」
一個美貌少女越眾而出。
只見她頭上梳着雙鬟,身上穿着一件鵝黃色上襦並湖水綠裙子,一張心形臉上修眉聯娟,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最出彩的還是那一雙眼睛,仿佛天下間的靈氣都匯聚在了這雙眼睛裏。
淮安大長公主還是去年見過她,沒想到短短一年,這個侄孫女便出落的越發水靈了。
她眼底的漫不經心不見了,一雙眼睛露出慈愛的光芒:「過來,到本宮這裏,讓本宮好好看看你。」
淮安大長公主對衛清音的另眼相待讓衛家眾人神色各異。
沈雲綰樂得給淮安大長公主這個面子。
她淺淺一笑:「也不知道衛家的風水怎麼就如此養人,真是好標緻的女孩。」
「太子妃謬讚。清音只是蒲柳之姿,太子妃才是容顏絕世,風采無雙,清音站在您面前都要自慚形穢了。」衛清音活潑大膽,說話間,一雙眼睛靈動至極,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好甜的一張嘴,讓本宮聽得心花怒放。」
沈雲綰揚起唇角,從腕間摘下一隻碧玉鐲子。
「衛小姐,這是本宮給你的見面禮。」
衛清音立刻看了淮安大長公主一眼,只見淮安大長公主微笑着頷了頷首,方才上前一步,朝沈雲綰屈膝行禮:「清音多謝太子妃賞賜。」
「起來吧。」沈雲綰目光含笑。
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敢於出頭的人,並且還得是一個聰明人。
沈雲綰想要看看,這波福氣衛清音能不能接得住。
靈堂內本該是「淒風苦雨」,衛清音的急於表現倒是讓悽苦的氣氛一掃而空,變得歡樂起來。
最不甘心的人就只有衛三夫人,但她被堵了嘴,有苦難言,誰又會去在乎她的心情呢。
在衛家,一旦被淮安大長公主厭棄,就會逐漸邊緣化,最後被整個衛家排斥在外。
「大伯祖母,還是我有福氣,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太子妃娘娘,就得到了娘娘的賞賜。不像惠蓀姐姐,馬上要成為敬王妃了,卻暴病而亡,命薄福淺,真是可惜。」
衛清音將衛惠蓀的離世歸咎於她自己命薄,這些話簡直是說到了淮安大長公主的心坎里。
淮安大長公主捏了捏衛清音的小手。
「你這孩子的掌心肉嘟嘟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淮安大長公主這樣一說,相當於從側面承認了衛清音的說法。
衛家七房的人是最高興的,自己孫女/女兒/妹妹得了大長公主的青眼,以後的前途可就不用愁了。
衛七夫人說道:「殿下,小石榴在家調皮得很,您再這麼誇她,恐怕要上天了。」
「這聰明伶俐的孩子總是要活潑些的。」
淮安大長公主撫了撫衛清音的髮絲:「你這孩子合了本宮的眼緣,本宮一定幫你安排一份好前程!」
敬王不是想娶衛家女嗎?衛惠蓀死了,那就再挑一個填上。
一個民間出身的皇子,先不說血統是否存疑,單是眼光見識,就差出了太子一大截。
真要讓他繼承大統,蕭家的江山早晚會旁落!
眾人說話間,總算把薛元弼等到了。
看着滿府白幡,薛元弼的神情不見任何異色。
他俯身行禮:「微臣參見太子妃娘娘,參見大長公主殿下。」
「薛大人請起。今日請薛大人撥冗前來,想必薛大人已經知道了來意。」
「啟稟太子妃,您的婢女在路上就跟微臣講清楚了。」薛元弼讓出身後的兩個人,「這二人都是在刑部任職了二十年的仵作,有許多謎案都是他們二人從屍體上發現了異狀,若是衛小姐是中毒身亡,絕對瞞不過他們二人的眼睛。」
沈雲綰頷首微笑:「有勞薛大人了。」
她目光一轉,充滿壓迫的視線落在了衛星穹身上:「衛二公子可有疑議?」
「回稟太子妃,小臣不敢。」
不敢?
沈雲綰挑了挑眉。
薛元弼淡淡道:「你若是不放心,本官這就去請大理寺卿。衛將軍征戰疆場,如此,也是給衛將軍一個交代。」
聽話聽音。
薛元弼的言外之意:就是因為衛俊峰的關係,他才會破例。
若是往深了去想,便是暗示衛俊峰擁兵自重。
到了薛元弼這一層,儘管他是以剛正不阿、直言進諫名揚朝野,但一句話卻是七拐八繞、十多個心眼子。
衛星穹並不傻。
他立刻說道:「薛大人誤會了,即使我遠在邊關也知道您剛正不阿,襟懷坦蕩。家父更是跟您神交已久,我對薛大人深信不疑。」
這種奉承話,薛元弼一向都是懶得聽的。
既然衛星穹沒有異議,薛元弼對着兩個仵作吩咐:「開棺驗屍吧。」
封好的棺蓋被重新打開,霎時間,一股異味飄了出來,即使有名貴的檀香也掩蓋不住。
淮安大長公主連忙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對沈雲綰說道:「你身子貴重,還是避一避,不要衝撞了。」
「姑祖母,這孩子是太祖血脈,若是連這點場面都經受不住,如何配做蕭家人。」
沈雲綰的一隻手放在了腹部,面不改色地說道。
霎時間,場中為之一靜。
這位太子妃一直深居簡出,眾人聽到的傳聞大多是與她的美貌和心慈有關,但是親眼所見後,卻被她的氣度所折服。
這才是未來的皇后應有的樣子。
……
兩個仵作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半個時辰過去,兩個仵作收起了手裏的工具。
「啟稟大人,死者生前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任何中毒跡象。」
「大人,小人的意見和老張一致,衛小姐的死因乃是急病身亡。為了保險起見,大人可以請太醫院的太醫出面。」
薛元弼對這兩個手下還是十分信任的。
但是保險起見,薛元弼還是聽從了手下的建議:「去太醫院請當天給衛小姐看過病的兩位太醫過府。」
「是,大人。」一個差役領命退下。
「薛大人,今日真是辛苦你了。」能夠洗脫身上的嫌疑,最高興的莫過於衛二夫人了。
她拿起帕子抹了抹眼睛。
「不瞞薛大人,我這侄女走得突然,我的心裏就跟油煎一樣,不曾想,我的弟妹懷疑是我把侄女給害了……」衛二夫人微微哽咽。
她按了按眼角,等到情緒平靜了一些,紅着眼睛跟薛元弼道謝:「多謝薛大人幫妾身洗脫了身上的嫌疑……」
「衛夫人客氣了。衛大人和我同朝為官,雖是你們衛家的家事,為了同僚之誼,我也當盡力而為。」
「行了,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薛大人笑話。」淮安大長公主輕斥了一聲。
「難道蒙受冤屈的人只有你?本宮和太子妃也沒有像你一樣哭哭啼啼。偌大年紀了,還做小兒之態,也不怕讓人笑話。」
「大伯母,都怪我經不住事。」
衛二夫人連忙收起了淚水。
「哎,也不怪你。從前你對惠蓀簡直是掏心掏肺,這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淮安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
她何嘗是替衛二夫人不值。
淮安大長公主是在替自己不值!
一手扶持起來的侄子,不說報恩了,還想着覆滅自己家的江山,真真是個白眼狼!
淮安大長公主就連看着衛星穹的目光都透出了濃濃的不善。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大伯母,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衛二夫人的神情苦澀至極。
這讓一部分懷疑她的衛家人也不由面露同情了。
薛元弼號稱「鐵面判官」,他是不可能弄虛作假,毀了自己一世清明的。
看來是這衛三夫人因為女兒之死迷了心竅,才會胡亂攀咬。
淮安大長公主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環顧了一圈,眼底浮上了滿意的神色。
還是太子妃有先見之明,請了薛元弼驗屍。
有他在,釘死了惠蓀的死因,以後就無人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想到這裏,淮安大長公主眼底的幽芒一閃而逝。
她說道:「林女官,給薛大人看座。太醫院的人還要一會兒才能趕來,也不好讓薛大人乾等。」
薛元弼也沒有推辭。
他拱手道謝:「多謝大長公主。」
淮安大長公主淡淡一笑,垂下目光,把玩着扇墜上的流蘇。
自己在宮裏呆了幾十年,見識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這殺人不見血的法子有的是,下毒是最下乘的。
有時候,只要吃了一些不乾淨的食物,就能夠送命。
冰碗裏的水果沒有問題,可這做成冰碗的水就大有問題了,不潔的水源,若是煮熟了還好,生的,誰吃了都會犯病。
不過,小十六說得沒錯,這衛惠蓀還真是一個命薄福淺的,自己還以為要多動幾次手呢,結果就一次,她就小命嗚呼了。
淮安大長公主淺淺地揚起了唇角。
衛三夫人被兩個僕婦挾持着,看着被人開膛破肚的愛女,心神再也撐不住了,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她一醒來便看到了淮安大長公主嘴角的笑意,不由目眥欲裂。
是她!是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衛三夫人瘋了一樣掙開了兩個僕婦的鉗制,朝着淮安大長公主撲了過去。
如果不是她嘴上還塞着帕子,恐怕要大罵一聲「毒婦」了!
淮安大長公主是跟沈雲綰坐在一處的!
看到衛三夫人氣勢洶洶地撲過來,紫竹的眼底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
她縱身一躍,凌空一個飛踢!
「大膽,竟敢行刺太子妃娘娘!」
伴隨着她的斥責聲,衛三夫人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被她一腳踢到半空,跟着「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儘管嘴裏有帕子堵着,衛三夫人的嘴角仍是溢出了一絲鮮血,兩眼一翻,再次昏迷了過去。
「此人竟敢當眾對太子妃娘娘不利,來人,把她押下去!」紫竹喝道。
從門外衝進兩個侍衛,架起昏迷的衛三夫人,將她拖出了靈堂。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這時,衛家的眾人才反應過來。
淮安大長公主一臉心有餘悸的神情。
她喝道:「瘋了,簡直瘋了!老二媳婦,你這個宗婦是怎麼當的?老三媳婦這麼不成器,你平時就該對她嚴加管教,也不會惹來今日之禍了!」
衛二夫人也沒想到衛三夫人這麼大的膽子,剛剛若是自己沒有看錯的話,她是衝着淮安大長公主去的!
一旦淮安大長公主有個三長兩短,且不說衛家會被陛下追責,就說衛家失去淮安大長公主這個靠山,無異於自斷一臂!
衛二夫人斂容,跟淮安大長公主跪地請罪:「伯母,都是我這個長嫂沒有把她教好。」
「哼,當初若不是她未婚先孕,本宮也不會讓她過門了!」既然和三房已經撕破了臉,淮安大長公主便沒有任何顧忌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4.038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