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珩回來時,沈雲綰正在喝燕窩粥。
看到他的身影,沈雲綰連忙放下手裏的甜白瓷小碗:「父皇情況如何了?」
蕭夜珩回答前先看了一眼太后,接着說道:「紫竹給父皇服藥後,父皇便清醒了。」
「另外,皇祖母,容嬪有了身孕,父皇下旨將她貶為庶人……」
「容嬪有身子了?」
太后面露驚訝,這個孩子倒是讓她逃過一劫。
「皇帝就沒有給雲綰任何補償嗎?」
太后抿起嘴角,目光染上一絲不悅。
「皇祖母,父皇方才當着朝臣承諾過,綰綰如果生的是男孩,就會封為皇太孫。」
「皇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太后冷笑了一聲。
「罷了,就看瓜熟蒂落,誰能如願吧。」
沈雲綰是在第二天被太后派人送回太子府的。
按照規矩,太子和太子妃是要住進宮裏的,只有被封了王爵的皇子和已經出嫁的公主才會在外面開府。
但是皇帝好像忘了這件事。
沈雲綰也樂得自在。
真要陷在後宮裏,整天就只能鬥來鬥去。
「傳令下去,府里的下人全部多發一個月的月銀。」這個孩子的到來讓蕭夜珩的心情變得很好,這是兩個人的血脈延續,有了這個孩子,自己和綰綰的羈絆就更深了。
「前幾天你被冊封太子時,我就已經賞過一次銀子,這次你再發賞錢,傳到外面,會不會讓人覺得你我太高調了。」
「添丁進口的喜事,為什麼不能高調?綰綰,從今以後,你不用這麼謹小慎微。」
蕭夜珩目光憐惜地拂開她鬢邊的碎發,溫聲道:「以後不要再拿自己冒險了,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開那個茶盞……」
「怪我當時太衝動了,我只是厭煩了容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所以沈雲綰才決定給容嬪一下狠的!
「為了打老鼠而傷了玉瓶,這是得不償失。」
蕭夜珩俯下身,在沈雲綰的面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若是不出意外,姜重吾會向父皇請旨,在父皇養病期間,讓我代為監國。」
「真的?」沈雲綰面露驚喜,雖然不知道蕭夜珩暗地裏做出了多少博弈,但蕭夜珩既然這麼說了,此事便是十拿九穩了。
「恭喜夫君。」沈雲綰握起蕭夜珩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腹部,「夫君,這孩子真是我們的福星。」
「不……」
蕭夜珩目光含笑地反駁:「你們母子都是我的福星……」
……
半夜,太子府的後院突然鬧了起來。
沈雲綰還沉浸在睡夢中,房門便被推開了。
還在前頭議事的蕭夜珩快步趕來,攜着一身夜露,將沈雲綰連同錦被一起抱起。
沈雲綰瞬間便被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所包圍。
她眼裏的警惕消失了,嗓音帶着一絲呢噥:「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什麼大事,是後院的馬廄突然起火,燒到了下人房,好在沒有傷到人。」
「前日夜裏不是才下過雨嗎?馬廄里的稻草還是濕的,怎麼會着火?」
一問一答間,沈雲綰已經徹底清醒了。
她皺起眉,一雙明眸清亮至極。
「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會兒再跟你細說。」
這場大火來得太蹊蹺了,儘管沈雲綰所在的院子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但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蕭夜珩仍是不放心。
「我跟塗山先生在書房裏議事,你可以在裏頭歇着,就是我們的聲音有可能吵到你。」
蕭夜珩辦公的書房是將寢室和花廳打通,連在一起,蕭夜珩若是辦公累了,就會在裏面歇上一晚。
雖然沈雲綰不覺得自己住着的住院會有什麼危險,要知道就是房頂上都埋伏了許多弓箭手,真要有刺客摸進來,頃刻間就會被射成一隻刺蝟。
但是看着蕭夜珩眼底透出的凝重和擔心,沈雲綰沒有反駁,而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她的兩條胳膊如同藤蔓一般纏上了蕭夜珩的頸項,嫣然一笑道:「不許把我摔了。」
哪怕沈雲綰裹在被子裏頭,蕭夜珩抱起她仍是遊刃有餘。
到了書房,不知道蕭夜珩是不是提前吩咐過,花廳里一個人都沒有。
蕭夜珩繞過屏風,將沈雲綰放到了床榻上,他的動作小心翼翼。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夜宵再睡?」
沈雲綰搖搖頭:「晚膳我多吃了一碗龍鬚麵,現在還不覺得餓。」
「那你好好休息。剛剛我安排塗山先生去了隔壁的屋子吃夜宵,現在塗山先生應該吃完了。」
「你快去吧,不用擔心我。」
沈雲綰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呵欠。
自從這個孩子到來以後,沈雲綰能夠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大不如前,經常會感到乏力和睏倦,這都是肚子裏的孩子造成的影響。
沈雲綰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整個人都洋溢着母性的光輝,真是一個小調皮鬼。
沈雲綰陷入了安眠之中。
有的人卻在連夜逃命。
「少主,太子府戒備森嚴,屬下差點就被抓到,這幾天讓少主受苦了。」
手下找到烏蒙的那一刻,一個草原上的漢子險些落淚,這才幾天,少主就被折騰得不成人樣了。
「別廢話了,還是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烏蒙可不想再落到那個女人的手裏。
誰說中原女人嬌滴滴的,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死。那個女人別說螞蟻了,就連老虎到了她面前都得乖乖趴下!
烏蒙想到這裏皺起眉,儘管他不想承認,但他心裏除了對那個女人的嫌惡之外,還有着一絲淡淡的恐懼。
就是有一點讓烏蒙感到奇怪。
那個女人一直以折磨自己為樂,可卻連續兩天都沒有出現了!
她要祈禱以後不要落到自己手裏,否則,自己一定弄死她!
烏蒙的手下一直在暗中觀察,但見自己主子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厭惡,一會兒恐懼,一會兒譏笑,一會兒兇狠……
手下還是頭一次發現少主的表情這樣豐富。
這讓手下的心頭生出了一股驚慌。
通過少主身上的傷痕便能判斷出少主遭受了許多折磨,少主不會被折磨傻了吧!
烏蒙和他的四個手下終於逃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等到大夫給烏蒙看過傷,將身上的傷口全都包紮過了,烏蒙這才問道:「你們是怎麼救出我來的?」
「少主,是阿泰在太子府的馬廄撒上了桐油,製造了一場大火。趁着太子府眾人都在救火,我們找到了少主的藏身之處,救出了少主。」
「做得不錯。」
烏蒙讚許地點點頭,目光掃過,烏蒙的語氣染上了一絲疑問。
「怎麼只有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回稟少主,您失蹤的這些天,我們到處找您,阿勒帶着一部分人留在驛站,我跟阿泰幾個潛入了京城。沒想到我們先一步找到了少主,一會兒我就給阿勒幾個發消息。」
烏蒙抬了抬手,表示知道了。
他問道:「你們除了尋找我,最近有沒有跟接頭人聯繫?」
阿泰說道:「少主,您失蹤後,我們便聯繫上了接頭人,您的下落還是他告訴我們的。」
「這麼說,此人還真是神通廣大。」
烏蒙嘲諷地笑了笑。
「明日,幫我跟他約在鶯歌館見面!」
沈雲綰和紫竹這一對主僕讓烏蒙吃了一個大虧,烏蒙的一身邪火無處發泄,聽聞鶯歌館的頭牌色藝雙絕,這讓烏蒙動了心思。
烏蒙倒要看看,京城裏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麼潑辣!
……
沈雲綰是在第二天收到了烏蒙失蹤的消息。
她握着調羹的手指頓了頓。
「烏蒙被他的同夥救走了?什麼時候,太子府成了來去自由的東西大街了?」
「太子妃,都是下官失察,讓這些人鑽了空子。」盧飛白連忙向沈雲綰請罪。
從前沈雲綰看在盧晗之的面子上,待他這個堂兄一直都很客氣。
但是烏蒙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同夥救走,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沈雲綰如何能不生氣!
「盧長史,本宮一直對你信任有加,可你卻辜負了本宮的信任。」
沈雲綰決定給盧飛白一個教訓,不要以為有盧晗之這個堂弟做靠山,他就能夠萬事大吉了!
「請太子妃責罰。」盧飛白沒有一句辯解,也沒有向沈雲綰求情,而是一副認打認罰的態度。
沈雲綰的怒火下降了幾分。
她端起茶杯,以往的香茗已經被白水所取代。
沈雲綰淺淺啜了一口。
「盧長史以為,本宮該怎麼處置你?」
「啟稟太子妃,下官的一時懈怠釀成大錯,按照府里的規矩,應當杖責三十大板,再交出手裏的職權……」
「本宮看在你素日還算盡心的份上,允許你留任查看,但三十個板子,一個都不能少。」
沈雲綰緩緩說道。
「下官多謝太子妃網開一面。」盧飛白恭敬地磕了一個頭,下去領罰了。
沈雲綰疲倦地揉了揉額頭。
見狀,芭蕉趕忙來到她身後,抬起手,幫她揉按着頭上的穴位。
芭蕉的手指力道適中,而且她穴位找得很準確,應該是特意練過的。
沈雲綰恢復了幾分精神。
她靠在椅背上頭,漫不經心地問:「是不是覺得本宮罰得重了?」
「太子妃的處置自有深意,奴婢不敢妄言。」
比起精明幹練的翠屏,活潑的紫竹,急性子的青羽,芭蕉的性格屬於溫溫吞吞的那種,從不出錯,也從不出頭,平時沒有什麼存在感,但也讓人無法忽視。
沈雲綰淡淡一笑:「一會兒去給盧長史送些金瘡藥,太子現在百事纏身,他若是撂了挑子,就怕太子也跟着焦頭爛額。」
沈雲綰敲打過了盧飛白,這一頁就翻過去了,上位者要恩威並施,若是只有威,久而久之,一定會造成下屬的不滿,說不定還會給將來埋下禍事。
「太子妃,除了金瘡藥,要不要再給盧長史送些補品?」芭蕉說道。
沈雲綰挑了挑眉。
芭蕉一直都是不願出頭的性格,今日倒是一反常態。
沈雲綰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而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先退下吧。」
芭蕉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僵。
她半個字都不敢多問,垂着頭離開了屋子。
沈雲綰站起身,正要從花廳離開,卻與蕭夜珩迎面撞上。
沈雲綰怔了怔:「你怎麼這個時候回內院了?」
今天一大早,姜重吾等人便上書皇帝,請求皇帝讓蕭夜珩監國!
這麼要緊的時刻,蕭夜珩不在前院跟幕僚們商討大事,跑回後院做什麼?
就在沈雲綰一頭霧水時,蕭夜珩開口了。
「綰綰,聽說你將盧長史打了三十板子?」
沈雲綰目光流轉,唇畔浮上了一絲笑容。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是哪一個耳報神跟你通風報信的?」
雖然蕭夜珩還沒有回答,沈雲綰心裏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是不是孟池那個長舌公?他以後再敢把舌頭伸得這麼長,我早晚讓紫竹把他給毒啞了!」
沈雲綰說到最後,暗中磨了磨牙。
見狀,蕭夜珩連忙將沈雲綰抱入了懷中,貼在她耳畔柔聲安撫:「孟池聽說盧飛白被打了板子,急得滿頭大汗……」
沈雲綰多聰明啊!
蕭夜珩說了一半,她就猜出了大概。
「我就說嘛。太子府上上下下都被梳理過幾十次了,經營得跟鐵桶一樣。烏蒙的同夥哪裏這麼容易就能把人給救出去!是不是你讓孟池放水了?」
所以,自己罰了盧飛白以後,孟池這個知道真相的人才會感到內疚!
可是罰都罰了!
沈雲綰有些懊惱,孟池這個混賬,明知道內情,居然不阻止自己!
看着沈雲綰這副糾結、懊惱的模樣,蕭夜珩只覺可愛至極。
激動之下,蕭夜珩突然將沈雲綰抱起,原地轉了一圈:「你怎麼就這麼聰明?!」
蕭夜珩在沈雲綰的驚呼聲中,用力親了一口她的紅唇!
「快把我放下來,我頭都要讓你轉暈了!」
沈雲綰連忙喊道。
見狀,蕭夜珩有些不舍地將沈雲綰從懷抱中放下,只是一隻手臂卻緊緊地摟着她的纖腰。
「我哪裏聰明,明明笨死了!我早該想到的。」
沈雲綰只要一想到自己讓盧飛白白白挨了一頓板子,心裏便難掩自責!
蕭夜珩柔聲安慰道:「綰綰,你不必自責,既然是做戲,自然要逼真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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