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竹真想就這麼拂袖而去,但是想到自己的兒子,她咬了咬牙,朝着沈雲綰屈膝跪下。
「太子妃娘娘,如今我家郡王已經無法威脅到太子殿下了,求您高抬貴手,救救我的兒子。」
早在沈婉竹生產之前,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沈雲綰就算醫術再高明,也無法治好嬰兒的痴傻。
「小皇孫若是身體不佳,那便儘早請太醫醫治,而不是病急亂投醫。」
沈婉竹似是不敢相信,沈雲綰竟然對一個嬰兒也這樣心狠。
「太子妃,要怎樣,你才肯救文昭?」
沈雲綰注意到沈婉竹用的是一個「救」字,直到現在,她仍是不肯說實話。
沈雲綰吩咐:「來人,送客。」
沈婉竹頗為狼狽地離開了。
片刻之後,紫竹走進屋內:「王妃,奴婢跟出去,發現沈婉竹上了一輛沒有徽記的馬車。」
「很正常。她當然不敢讓人知道小皇孫天生痴傻。」沈雲綰並沒有將沈婉竹的造訪放在心上。
……
另一邊,沈婉竹回到了宸郡王府,第一時間便來到了兒子的房間。
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奶娘的手裏接過了孩子。
一開始,沈婉竹是把這個孩子當成上位的工具,可是現在,看着兒子可愛的臉蛋,沈婉竹忍不住別開臉,眨去眼底的淚意。
她拿起帕子,溫柔地抹了抹兒子的嘴角流出來的涎水,柔聲道:「是娘親對不起你。」
沈婉竹無比後悔,當初為了榮華富貴,硬要生下這個孩子,如今,兒子的一輩子都毀在了自己的手裏。
一陣腳步聲響起,沈婉竹連忙擦了擦眼淚,目光警惕地看向了門外。
「是我。」蕭君澤進了屋,他一臉鬍子拉碴的模樣,整個人透出一股頹廢的氣息。
「你不用瞞我了,孩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聞言,沈婉竹的心臟狂跳不止。
此刻若是有一面鏡子,沈婉竹就能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勉強。
「王爺,我不明白您的話。」
「這孩子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樣,趁着你出門,我已經找御醫看過了。如今王府已經這個樣子,我們夫妻之間,難道連坦誠相對都做不到嗎?」
蕭君澤從未想過,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會拋棄自己,但是想到蕭君衍,他心裏便釋然了。
如果自己比他晚一步出生,那在民間長大的人就是自己「」了。
蕭君澤說不出他和對方誰更可憐。
「王爺……」
沈婉竹的掌心滲出了一層細汗。
「你別害怕,這件事我不怪你,也許……我自己也有問題。」自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還不知道能活多少年,孩子會這樣,說不定字才是主因。
看來蕭君澤還不知道真相。
沈婉竹的心頭暗暗鬆了口氣。
她不由熱淚盈眶:「王爺,是我對不起你,文昭這個樣子……我真恨不得替了他。」
「我去求父皇,讓父皇下旨。」
蕭君澤將沈婉竹摟進了懷裏。
「如今,我就只有你們母子了。」
「王爺,不,若是讓陛下知道!」
沈婉竹自他懷裏抬起頭,趕忙出聲阻止。
「你放心,我會把責任都攬在我自己身上,我不會讓人傷害到你們母子的。」
蕭君澤如今頗有一些大徹大悟的意思,可惜已經太遲了。
……
對於宸郡王府發生的一切,沈雲綰並不清楚。
蕭夜珩人還沒有回來,往王府里遞來的拜帖已經多得如同雪花一般,沈雲綰還是頭一次見識到,什麼是炙手可熱。
「把衛家的帖子拿來。」
沈雲綰說道,還有半年,晉陽公主就會從宮裏出嫁,嫁給衛扶蘇。
紫竹從其中抽出了一張拜帖。
「王妃,您是打算舉辦宴會嗎?」
「王爺才剛被冊封為太子,我就這麼高調,只會落人口實。」
沈雲綰並不打算舉辦宴會,並且她心中已經有了一番計量。
「你從賬上支一萬兩銀子,讓人匿名送到江州。」
紫竹有些不解:「王妃,這是好事啊,為什麼還要藏着掖着。」
「我是怕王爺太得民心,會扎了陛下的眼睛。」
蕭夜珩此次立下了大功,陛下若是不冊封他為太子,根本無法跟天下的臣民交代。
恐怕就是因為如此,陛下才會將蕭君衍從民間尋回,達到制衡蕭夜珩的目的。
至於容嬪……
沈雲綰諷刺地笑了笑,老木逢春,也許是真愛吧。
「太子妃,太子殿下回來了。」伴隨着婢女的問安聲,蕭夜珩走進了房間。
沈雲綰笑吟吟地向他行禮:「臣妾給太子殿下請安。」沈雲綰自稱「臣妾」還是第一次。
「太子妃免禮。」蕭夜珩將她扶起,一雙深邃的墨眸浸潤着笑意。
「今天都在府里做了什麼?」
「我讓紫竹從賬上支了一萬兩銀子,送到江州的慈濟局。另外,沈婉竹求我去救她的兒子。」
「你答應了嗎?」蕭夜珩露出了一絲緊張。
「我傻嗎?」沈雲綰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
「這種請求我怎麼可能會答應,況且,我的醫術還沒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今蕭君澤已經被陳氏放棄,我怕他們夫妻狗急跳牆,你沒有答應就好。」
「對了,今天府里收了很多張拜帖,進宮謝恩之後,我打算去一趟淮安大長公主府,探一探淮安大長公主的口風。」
沈雲綰從前是最不耐煩這些瑣事的,如今卻是處理得遊刃有餘了。
「也好。」蕭夜珩頷了頷首,扶着沈雲綰坐到了羅漢榻上。
「衛俊峰膝下有一女,還待字閨中,父皇準備給她和蕭君衍賜婚。」
沈雲綰眯起了明眸。
衛俊峰難道想效仿隋文帝嗎?
把女兒嫁給蕭君衍,等到時機成熟,再逼迫蕭君衍將皇位禪讓給他?
這樣一來,衛俊峰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蕭夜珩,所以,他才會對鄧驍痛下殺手,目的就是斷蕭夜珩一臂。
沈雲綰皺起眉:「有沒有辦法阻止這樁婚事?」
「我已經登上了太子的寶座,若是連敬王迎娶高門之女都要攔着,一定會在父皇和群臣的心裏落下心胸狹窄的印象。」
沈雲綰聞言,唇畔浮上了一抹冷笑。
「誰說要當面阻止了。若是衛俊峰的女兒突生惡疾,自然也就嫁不成敬王了。他想和陛下做親家,是在白日做夢。而且……」
沈雲綰的眼底閃過了一道幽光。
「衛俊卿是衛家的族長,他未必肯讓自己的弟弟踩在頭上……」
「綰綰。」眼見着話題越扯越遠,蕭夜珩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笑。
「今天是你我的良辰吉日,你確定要把心思都放在別人的身上嗎?」
沈雲綰的思路瞬間被打斷了。
她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幾分傻氣。
「你一會兒不用去陪盧大人他們嗎?」
「綰綰,方才在書房裏,他們已經恭喜過我了,晚上的慶功宴我若是出席,他們還放不開手腳。」
「你不早說,紫竹!」
沈雲綰朝着外面吩咐:「讓小廚房置辦一桌席面,多做一些太子殿下愛吃的。」
「奴婢遵命。」紫竹脆聲應下。
晚上,沈雲綰將晚膳安排在了院子裏。
她舉起酒杯:「我敬夫君一杯。預祝夫君早日達成心愿。」
「借綰綰吉言。」蕭夜珩與沈雲綰對飲了一杯。
沈雲綰讓人開了一壇窖藏了五十年的梨花白,喝到最後,兩個人都有了醉意。
沈雲綰更是雙頰酡紅,一雙星眸被醉意薰染,目光迷濛,痴痴地看着蕭夜珩。
「奇怪,你怎麼有了重影呢?」
「綰綰,你醉了。」
蕭夜珩含笑將她抱起,在沈雲綰小小的驚呼聲中,大步邁入了房間。
只見房間內已經被裝點一新,紅色的輕紗、紅色的蠟燭,恍然之間,讓沈雲綰以為重回了自己跟蕭夜珩的洞房花燭夜。
蕭夜珩將沈雲綰抱到了梳妝枱前。
只見桌子上放着一頂流光溢彩的鳳冠,冠上的一隻鳳凰用赤金打造,周身鑲嵌着上百顆指甲大小的紅寶石,鳳凰的尾羽上分別垂着十二串珍珠流蘇,中間以綠松石點綴,鳳嘴裏則是銜着一串紅珊瑚的串珠,艷麗如血,金碧輝煌。
蕭夜珩小心地將鳳冠戴在了沈雲綰的頭上,接着,親自為她穿上了屬於太子妃的鳳袍。
沈雲綰抬起眼,紅珊瑚串珠垂墜在她的眉心處,掩映着一雙明眸,宛如神仙妃子一般,有着奪人心魄的美麗。
「綰綰,以後我一定補給你一個洞房花燭。」
沈雲綰身體一輕,被蕭夜珩騰空抱起,霎時,十幾條珍珠珠串撞在了一起,發出「泠泠」的脆響。
「蕭夜珩,我不在乎這些。」沈雲綰被放到了床榻上,剛要坐起,便被蕭夜珩禁錮住了。
「綰綰,這次江南之行,你吃了太多苦,這讓我很自責,如果我能準備得再周全一些,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蕭夜珩的眼神不無內疚。
沈雲綰抬起手指,點在蕭夜珩的薄唇上。
「噓,你能活着,對我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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