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我們在的地方就是京城
岳紅翎有時候會想,如果沒有趙長河的話,自己和四象教該是什麼關係。
在勢力層面,四象教和唐首座是對手,私底下據說朱雀與唐首座更是一生之敵。
但如果論江湖層面,自己和四象教才更像是江湖話本里的主角。
沒有趙長河,自己不一定會去北邙,夏遲遲都不一定會去北邙,所以北邙劍指洛七的初見應該不會發生。但夏遲遲與四象教的淵源擺在那裏,她有極大可能在洛家莊一役就直接被朱雀帶走入教去了。
而身為江湖著名魔教,做的亂七八糟的破事可不算少。以自己的性情,有極大可能會在中原和她們槓上,說不定是從出道不久的聖女夏遲遲及其青龍堂爪牙開始招惹,又惹上其他二十八宿干涉,最後惹出朱雀尊者,被她擊敗而逃,又得到劍皇傳承之類的造化練成歸來,打了回去……
很多故老相傳江湖故事就是那樣的,基本符合自己與四象教的立場定位與雙方思維,區別只是一般而言那些故事主角是男的而已。
至於最後發現四象教其實是反抗昏君的義軍,因為昏君無道,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會和四象教言歸於好對抗昏君……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但因為趙長河的存在,無論是自己還是四象教都刻意地避開對方,竟然這麼久以來,自己第一次突兀地見到了這個曾經腦補中要被她擊敗而逃的大魔王,但爭鬥似乎已經該在某人後院了……在此之外,這個大魔王竟然是最可信任的人之一,這種感覺賊怪異。
皇甫情看着街角的紅衣姑娘,腦子裏第一反應是「一身紅衣土不拉幾」,然後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
第二反應才是自己去年曾與三娘的對話:「一直以來大家都在想,既有夜帝,有無日皇?始終未見記載。但即使上古所無,按天道之理也當有,上古既無,如今也可能有。」
死烏龜的回答歷來讓人血壓上升:「是啊是啊,怎麼啦?之前不是猜禿驢嘛?」
皇甫情沒好氣道:「之前是猜測會不會是大日如來之意,但禿驢們被夏龍淵鎮成那個德性,怎麼看都不像有那種氣脈,並且與我們的交集之中也感受不到功法方面有什麼衝突之感,多半無關。倒是如今江湖上那個岳紅翎,亂世書數番判詞均與落日相關,是否……」
龜龜指出:「岳紅翎剛在塞外和趙長河並肩攜手,你該不會是想趁機弄死趙長河吧?」
那時候的皇甫情還沒真和趙長河好上,卻已經牽手劍湖了聞言躊躇得很。我是想弄死趙長河嗎?怕是想弄死岳紅翎本人才對。
但這個可不敢在龜龜面前表現,否則怕把她笑翻過去還翻不回來。皇甫情只能道:「我問的是你在塞外見過她,有沒有感覺哪不對?」
三娘暗道你那點小心思瞞得了別人怎麼瞞我,室火豬面具已經安排上了,看伱到時候還能不能保持這副鳥嘴朝天的模樣。嘻嘻。
口中回答:「修行太低,打起來能被我一屁股坐死,能有什麼感覺?你可以讓遲遲去挑釁一二,遲遲想必會很樂意。」
皇甫情更猶豫了,真讓遲遲去挑釁岳紅翎,遲遲想必會非常高興。但這個算什麼?莫名其妙去找岳紅翎麻煩,沒個藉口,難道藉口是「你男人外面有狐狸精,你要不要去剁了她」?那請乖徒弟先自剁。
再說此時遲遲也打不過岳紅翎……真是個小廢物。皇甫情猶豫良久,終於道:「此前收到崑崙柳土獐消息,楊家通緝的楊虔遠遁入崑崙,我們若能拿得此人在手,或可與楊家有所交換。而崑崙在西,遲遲欲破秘藏,也當往尋西方白虎之意,這任務就交給遲遲。若她能破秘藏,再讓她去面對岳紅翎,否則只是送,丟我們的臉。」
三娘道:「崑崙那麼多強者,你也敢讓她獨自去?」
「柳土獐的情報里有火炎崑岡之說,我也想去看看,既是暗中保護她,也是我的三重秘藏之途。」
三娘的眼睛眨巴得撲閃撲閃的,一副差點笑出聲的模樣。那時看不出她那意味是什麼,如今自然知道,三娘早知趙長河到崑崙找血參去了……
往事浮光掠影地閃過,又破碎在眼前的長街。街道依然喧囂,情敵卻在微笑。
日夜之辯依然沒有揭曉,以後看來應該多和她接觸一二,大家現在是自家人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自家人。真荒唐。
朱雀看見岳紅翎身邊有人在低語,又悄悄退去。
「打個配合如何?尊者。」岳紅翎的傳音傳入耳內。
朱雀不動聲色,策馬緩行:「何事?」
岳紅翎傳音道:「如今長安並不像我們早前想像的胡人肆虐,相反已經沒有胡人兵馬,只有常規的商人與使臣。也就是說,在表面上李家正在開始與胡人劃清界限,以爭民心,當然實際上他們與胡人的聯盟並未解除,只是面上功夫。」
「所以?」
「我原本號稱要刺殺胡人高官,實則是為了試探我師父……算了這個且不提。總之剛才有人悄悄提醒我,鴻臚寺里藏着博額,我這一去可就落入天羅地網出不來了。」
岳紅翎在笑,但朱雀卻看得出她眼中的難過與落寞。
師父賣了她。
朱雀心中泛起極其荒謬的感受,岳峰華腦子進了水,真以為別人高看你一眼是因為你自己很厲害?所有人都是為了岳紅翎!一旦岳紅翎死了,你落霞山莊還有誰在意!真是被這些年的榮華遮了眼。
岳紅翎正在說:「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會去找長河商議。但正好尊者在這裏,恰恰是個好局——只要我進入鴻臚寺與博額交戰,尊者這麼近,自可大聲厲喝『這裏如何有博額的氣息』,再過來接應我。我不會有事還可以讓博額在長安之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李家的面上功夫立刻白費,需要立即做出取捨。」
朱雀心中大動,口中故意道:「如果所謂的取捨是選博額而殺你我呢?」
岳紅翎洒然一笑:「我們還有長河在暗處,只要聲勢鬧大,他自會接應區區長安又如何拘束我等?恰恰使李家洗白的盤算破產,這天下人心之爭,我們已經贏了一半。」
朱雀已經行到很遠了,岳紅翎耳中隱隱傳來她的回應:「好。」
事實上不需要聲勢鬧大,趙長河人都已經到附近了,他是擔心岳紅翎撞上博額,心急火燎地趕到這裏。
雙方分頭行事最後竟以不同的線索匯聚於一點。
還沒到呢,就看見遠處朝霞漫天,璀璨無比的劍光直射鴻臚寺內:「韃虜授首!」
那邊悄悄提醒岳紅翎博額在裏面的韋長明嚇得腦子都空了,這女人怎麼回事?老子冒着多大的風險來提醒你跑路,你走人之後記個情,老子就賺到了!怎麼明明知道博額在裏面你也敢上的,瘋了嗎?
哦,從這一劍看,這女人御境了?那可能還好……但你再怎麼也就初入御境吧,人家博額可能都御境後期了,而且主場裏埋伏了多少精銳多少陷阱,你這一進去還討得了好?
正這麼想着,鴻臚寺內已經傳來恐怖的氣勁爆發,只一剎那,電閃雷鳴、院牆傾塌,瞬間波及了朱雀大街。
看似已經去遠了的朱雀豁然回首,厲聲大喝,聲傳數里:「博額如何在你們李家的鴻臚寺!本以為你們有與胡人割席之意,我大漢才暫釋前嫌與汝攜手,卻原來兩面三刀,依然暗中勾結!」
這是方圓半個長安都快聽見了,人人目瞪口呆,李伯平在殿中呆若木雞,這邊的韋長明怔怔了想了片刻,眼裏閃過一絲喜意。
朱雀說得盪氣迴腸,人已化作滔天烈焰,掠過長街直奔鴻臚寺。
「轟!」烈焰暴起,整個鴻臚寺陷入火海,什麼埋伏什麼機關盡成虛話。
博額的聲音終於響起:「朱雀,岳紅翎……這是長安,不是你們京……」
話音未落,心中警兆大起。
轉頭看去,大老遠的屋頂上,昨天在樓觀台露了把臉、據說可能是正統佛門子弟的「秦九」,張弓搭箭,瞄準了他的咽喉。
這是長安?
只要我們在這,這就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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