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太后讓我在家中聽取案件的細節,然後嘗試緝拿兇手,破了這場外戚遇害的兇案?」
家門口,狄進送走剛剛來轉達消息的書吏,搖頭失笑「這算是官方指定的安樂椅偵探麼?」
與一般的偵探相比較,安樂椅神探無須奔波勞碌,只需坐在舒適的椅子上,聽着命案的線索,查看現場的資料,就能完全憑藉推理,指出真兇。墨子閣 www.mozige.com
這是後世許多偵探推理家,想要挑戰的角色類型,因為憑空增加了許多難度,不僅限制了偵探的自由,過程還容易缺乏代入感,想要超越尋常探案,成為佳作,自是具備挑戰性。
狄進不會自己折磨自己,明明能蒞臨現場,非要裝個逼遠程破案,但現在似乎是被大人物一句話架上去了,所以這一笑,多少有些苦中作樂。
「看來你心情還不錯,能笑得出來,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清脆爽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狄進大喜,轉過身來「姐!你回來得太及時了!」
狄湘靈俏生生地站在身後,這段時間她大多不在,偶爾回家就是胡吃海喝一通,然後很快又出門,顯然是去構建京城的江湖人脈網了。
而今能第一時間回歸,並且一口道出狄進與這起案子有了牽連,可見她的情報來源初見成效。
「太后……哼!」
面對那目前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狄湘靈總算沒有說直接用鐧,畢竟皇宮守衛還是很嚴密的,等閒殺不進去,但也有法子「六哥兒若要去劉府,勘察現場,我帶你出去,只要讓小乙朱兒他們守口如瓶,保證外面的人發現不了!」
狄進搖了搖頭「我不擔心身邊人泄密,但也不能過於小瞧皇城司,他們很可能已經領命盯住……一旦我離開家中,萬一哪裏露了破綻,那就是授人以柄,再也無法洗去污名了!」
狄湘靈沉聲道「那怎麼辦?就讓那老嫗耍弄你?本該開封府衙負責的案子,還要丟到你的頭上,查案就查案唄,又不讓你出門,是什麼道理?」
「很簡單,這是一場太后與朝臣的鬥法,我只是適逢其會,被捲入其中。」
跟姐姐不需要藏着掖着,狄進把話說得明白透徹「對於朝臣來說,太后的作用是在官家尚且年幼,無法處理政事的階段下,一個過渡的引路人。完美的情況,這個引路人是純粹的過渡,不能有自身的奢求,不能讓外戚藉此作威作福,只要履行監國的職責便可……」
「但當今太后也是經過爭鬥上位的,自是不會委曲求全,當一個毫無感情的過渡工具,而是不斷染指皇權,培植親信,與群臣博弈,直到他們也必須捏着鼻子,容忍太后僭越的行為……而這次劉從廣之死,就是個很好的發難機會,太后豈會輕易放過?」
狄湘靈明白了,哼了一聲「所以命案不重要,真相不重要,爭權奪利才重要?」
「一貫如此,只要死的人身份不一般,案件的複雜程度都會遠超案件本身……」狄進並沒有忿忿不平,反倒十分感興趣「所幸命案既是導火索,那就不可能完全不重要,我們看似是捲入這場政治鬥爭的小人物,但也可以派上大用場。」
狄湘靈蹙眉道「可伱現在無法出宅子,這查起案子來,就太難了吧?」
「確實困難,最怕的還是出錯,那不僅是我,連保護我的陳公都要擔責任,就被太后抓到了把柄!」狄進笑道「所以剛剛姐姐出現時,我才那般開心,此案之中,你就是我的眼!接下來要查這些……這些……」
「好!」狄湘靈頷首,聆聽了需要自己查探的情況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唯有聲音遙遙傳至「等我的消息!」
目送這位姐姐雷厲風行地離開,狄進漫步回了書房,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若說此案多麼影響前程,實際上不至於,哪怕大大得罪劉娥。
原因很簡單,劉娥無法操控科舉。
如果是前唐的科舉,大人物一句話,科舉進取之路就絕了,任你再是才華橫溢,亦是無用,不說李白,高適就是一個極佳的例子。
而後世明清科舉也有許多不公的案子發生,若論公正性,還真就宋朝的科舉,尤其是北宋前中期,不說絕對沒有舞弊作弊的行為,是相對最好些。
西崑體太學體之類的文風沒辦法,那是整個文人士子團體的傾向,而不是由某個大人物,決定誰可以錄取,誰必須黜落,這就很難得了。
在科舉不會被太后把持的情況下,狄進最在意的,其實是自己所寫的書,不能被定為行兇工具,淪為禁書。
禁書或許會讓大家好奇心起,偷偷翻看,但對後續《洗冤集錄》的問世,是絕對會大受影響的,很容易給人造成不良的第一印象。
所以他要為此案定性。
《蘇無名傳》弘揚的是證據為先的破案理念,也正是由於這本書的存在,讓兇手擔心自己的罪證被發現,鋌而走險,造作污衊,結果過猶不及,最終暴露了自己。
狄進清楚,正如劉娥不會如群臣希望中乖乖當一位工具人,現實往往也不會如自己設想中這般完美。
但宮裏的那位太后,既然將自己當做一枚小小的棋子,那就別怪他明辨案情,真的查出一個太后所不願意看到的真相了!
……
劉府是御賜的宅邸,不出意外的位於左軍第一廂的太平坊中。
之前狄進一行受郭家所邀,來郭承慶府上作客時,狄湘靈並不在,去調查客棧惡鬼殺人案的後續了,所以她倒是第一次,踏足這片權貴雲集的富人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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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地方沒有用多久,因為府外正有僕從掛白燈籠,臉上卻沒有悲戚之色,反倒隱隱帶着一股輕鬆。
狄湘靈仔細觀察,還發現不止一個掛燈籠的,連其他進出的僕從,眉宇間也沒有絲毫悲傷,腳步很是輕快。
「看來希望這劉從廣死的人,不在少數啊!」
觀察下人的反應,本來就是狄進要求的關注點之一,狄湘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就沒一個僕婢同情死者的,才閃身進去。
繞着劉府轉了圈,尋了處院牆,她身形一起,在牆面上借力一點,輕而易舉地翻了過去。
並非每家大戶都是如此好進的,如雷老虎家中護院整日巡邏,即便是狄湘靈,也沒辦法在大白天偷入進去,但這劉家顯然不具備那樣的條件。
也不知道是捨不得雇錢,還是覺得自家地位尊貴,不需要請那麼多護院。
「這樣的府邸守御,外人也能入內行兇?」
狄湘靈確定了第二點,一路朝着內宅而去。
劉從廣是前天晚上死的,根據公孫策描述的情形,沒有發現明顯外傷,仵作初步驗屍後,只確定了手腳被捆綁,口舌處有異物堵住,臉上也有覆蓋的痕跡。
後來在得知了蘇無名的劇情後,才重點察驗頭頂位置,果然發現在頂心處,有一處細小的傷口,進一步確定了殺人手法,只不過兇器還未尋到。
而在狄進看來,這樣的驗屍手法無疑是不合格的。
劉從廣到底是怎麼死的,其實並未確定。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蒞臨現場。
任何一個案件,都不能離開現場勘查,尤其是命案,現場的血跡形態、物品痕跡的位置,都能夠反映出兇手的作案過程。
因此狄湘靈代替狄進抵達內宅,一路上朝着僕婢避之不及的方向走。
屍體的房間很快到了,開封府的衙役去了別的地方搜尋兇器,並沒有留下人來看守,府上的下人更不願意接近這晦氣的地方,都躲得遠遠的。
又無鬧鬼之說,狄湘靈坦然而入,目光如電,四處掃視。
她聽狄進閒聊過屍體痕跡固定線,知道那是用白線將屍體倒下的位置和姿態勾勒出來,如果真有那樣的遺留,現場無疑就好觀察多了。
可惜開封府衙顯然是沒有那麼做的。
這倒也罷了,關鍵在於,仵作應該進入現場驗屍,才能掌握最準確的第一手資料,但這個年代卻辦不到。
因為人們普遍視仵作為不詳,特別是大戶人家,怎會願意對方進入自家後宅?
所以仵作驗屍,都是要將屍體抬到衙門的停屍地,才能開始查看,如果家屬不願意,那出具文書,可以直接省了,畢竟是家屬自己要求的。
劉府就是沒有讓仵作進來驗,而是將劉從廣的屍體抬到開封府衙去了,這自然是大大破壞了現場。
回憶着弟弟的講述,狄湘靈開始觀察「如果現場沒有破壞,那需要仔細查看屍體的狀態、體位、姿勢、衣着,盡力還原『由動到靜』的順序。」
「同時,在屍體的周圍,尋找一切可能和犯罪有關的證據,比如血跡、毛髮、嘔吐物和任何能置人於死地的兇器。」
「最重要的是血跡,滴落狀、噴濺狀、甩濺狀、擦拭狀、血泊,通過細緻的分類,可以重建出案發當時的情況、提示死者受傷初期所在的位置、判斷兇手的身高和力量、判斷兇手有沒有移屍行為……」
沒了屍體,狄湘靈第一時間尋找的就是血跡,但她在這間頗為富麗的屋中轉了兩圈,每個犄角旮旯都搜尋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一滴血跡,不禁皺起眉頭,露出疑惑之色「這倒是奇了,沒血的麼?」
狄湘靈不懂驗屍,但懂殺人。
在她看來,就算是江湖高手一擊斃命,死者完全反應不過來就被殺死,死後嘴角都是會湧出血的,現場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出現血跡。
而如果沒有湧出的血液,那下體往往會失禁,有着排泄物,更是骯髒。
簡而言之,人死亡的現場都是很骯的,想要乾淨清爽,優雅悽美,基本處於想像之中……
「一根鋼針從頭頂刺入腦中,就能例外麼?」狄湘靈搖了搖頭,朝外望去「照這麼說來,就是六哥兒所言的移屍了,屍體死亡的地點並非此處?」
正在她準備離開這裏,將尋找屍體的範圍擴充到周圍的房間時,眉頭又是一動,側身閃到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朝外看去。
就見一道鬼祟的身影,邁入這座院子裏,輕手輕腳地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進屋前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蹤後,嗖的一下閃了進來。
此時狄湘靈已然悄無聲息地來到房梁之上,俯視下去,看着這位曲線玲瓏的美艷女子,快步走到床邊,趴下身子,伸手朝着床底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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