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
狄進、公孫策和展昭,帶着鐵牛和榮哥兒,走了進去。
迎面就見到潘孝安等在那裏,身邊也站着十幾位孔武有力的門客。
雙方見禮,狄進介紹了對方不認識的展昭,潘孝安則指着身後的門客道:「這些都是我府上可用之人,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好手,更有『霹靂子』唐檜,『閒雲』張子華,『野鶴』陳遂良,曾經都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客,仕林若用的着,儘管安排!」
門客之中,有三個人上前一步,默默行禮,狄進也抱拳還禮,微笑道:「多謝仲禮!多謝諸位!」
門客的神色頓時發生變化,有些受寵若驚,顯然是沒想到這位三元神探感謝還能帶上他們。
潘孝安則笑道:「你我之間莫要客氣,既然有賊子威脅要劫人,先把犯人看緊了再說,隨我來!」
在這位的親自引路下,眾人很快到了一處院落,朱管事正被綁在屋子裏面,人已經清醒,嘴裏依舊堵着破布,眼珠子不斷轉動着。
等見到潘孝安領着一人走入屋內,他凝神細細打量,很快身體一震,終於意識到潘家人為什麼毫無預兆地翻臉,將自己拿住了。
狄進與之視線一觸:「此人倒是認得我!」
潘孝安笑道:「進士遊街,使遼歸來,京師百姓見過仕林的不知凡幾,似這等做賊心虛之輩,尤其關注,自是認得!」
朱管事暗暗嘆息,知道自己確實不該做出那樣的反應,努力調整呼吸,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
狄進擺了擺手:「讓他說話。」
口中塞着的布被取出,朱管事下意識地呸了呸後,才喘着氣道:「小的確實認得狄三元,全因仰慕三元專為百姓作主的神探威名,從未有心虛之意啊!」
狄進神色平淡地看着他,也不多言,直接將懷中的信取出,展示在面前。
「這這是!」
朱管事哪怕早就告誡過自己要冷靜以對,當看到信的內容後,瞳孔還是不由自主地睜大,等到再確定了一下字跡後,身體更是哆嗦起來:「『陷空』『陷空』要來抓我了?」
狄進將這位的反應盡收眼底,這才冷冷地道:「齊大,看來知情人說的沒錯,你果然認得『陷空』的筆跡,也知道『陷空』的真面目!」
「我!」
朱管事脫口而出,聽到自己曾經的名字從這位三元神探口中道出,終於棄了僥倖之心,身子軟軟往後倒去,萎靡不振地嘟囔道:「我只認得筆跡,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沒有人見過『陷空』的真面目」
狄進接着道:「現在說吧!你是如何與『陷空』結怨的?又是怎麼想到將崔致庸之死嫁禍到『陷空』頭上的?」
齊大聞言一怔:「嫁禍?什麼嫁禍?」
狄進微微眯了眯眼睛:「崔致庸慘死,分屍於五鼎之中,身軀至今不知所蹤,不是『陷空』為之麼?」
「這件事外人不得而知吧!」齊大這才意識到說的是什麼,趕忙分辨道:「而且我們沒有嫁禍,崔員外確實是『陷空』所害啊!」
狄進指了指信件:「『陷空』在帖中有言,污名日久,你如今說,崔員外是『陷空』所害,意思是說,對方在說謊?」
「這小的沒有說謊信中所言的污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齊大欲哭無淚地道:「小的是崔員外的護院,只知崔員外先殺了『陷空』一次,『陷空』又活了,再殺死了崔員外啊!」
此言一出,眾人都怔了怔,公孫策一直默不作聲,實則在觀察犯人神態,探明對方說話的真偽,這時都忍不住開口:「你在說什麼胡話?」
「小的所言,千真萬確!」
齊大語調上揚:「『陷空』『陷空』不是人,我們明明看到他落入了銅網陣裏面,那機關一發動,再厲害的人都得千刀萬剮,從頭上到腳下,無處不是利刃,死得慘不忍睹,偏偏『陷空』又活了,上上一次在襄州也是這般」
「襄州?」
狄進目光一動,想到了呂公孺在夏府聽聞的江湖過往,說夏竦在知襄州時,三名大盜也出現在那裏,其中一人就是「陷空」,後來自相殘殺。
莫非那一次,「陷空」也「死」過了一回?
公孫策則立刻抓住話語中的漏洞:「你們連屍體都有了,卻又說根本不知其長相,豈非自相矛盾?」
齊大解釋道:「襄州那次屍體落下,就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帶血的面具!而銅網陣里的屍體抖落下來,是塊血餅,根本認不出人形,如何能看出長相?但我知道是他,不僅書信筆跡,神態舉止,都是一模一樣,他死了兩次,又活了兩次,現在又追到京師來了,不是人『陷空』根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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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位越說越驚恐,最終乾脆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起來,公孫策都皺起了眉頭。
潘孝安本來好奇地旁聽,他可是《蘇無名傳》的鐵杆粉絲兼遼地推廣大使,自然對現實里的案子感興趣,但此時,只覺得一股陰風莫名刮過,縮了縮脖子,乾笑道:「仕林,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這就告辭告辭了啊!」
狄進看了看環境,卻是道:「仲禮,可否借用一下這座院子?」
「啊?可以是可以!」
潘孝安心裏有些害怕,卻又滿是好奇:「伱要在我這裏看守?不帶入機宜司麼?」
狄進道:「機宜司牢獄關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此人背後涉及的案子或許不小,但與如今的遼夏局勢相比,重要性還是要往後排的,我寧願此人被擄走,也不能讓機宜司的重犯有絲毫閃失!」
潘孝安點點頭:「說的是!確實要分清輕重緩急,那就在這處院子吧,視野開闊,易守難攻,外面再有我家的那些門客,將屋子團團圍住,『陷空』是約定今夜子時來劫人吧?我倒不信了,他還能飄進來不成?」
說到這裏,潘孝安卻是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輕輕呸了聲。
相比起這位的半信半疑,狄進則是篤定,「陷空」沒有那種鬼魂般的能耐,不然的話,之前就無須藉助官府的力量尋找齊大,現在也可以將齊大直接帶走,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既如此,安排完場地後,狄進重新回到這位犯人面前,看着瑟縮的中年漢子:「你對死而復生的『陷空』很懼怕?」
齊大抬起頭來,澀聲道:「狄神探難道不怕?」
「不信自然不怕!你對『陷空』的諸多不解,究其根本就是謎題罷了,世上難解的謎題,有時候說穿了不值一提!」
狄進語氣平靜:「現在就有一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陷空』既留帖,子時要來拿你,在此之前,你完全可以將當年的案情,知道的真相說出來,他除非完全為了泄憤,不然也沒有對你下手的理由了!」
齊大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咬着牙,重重搖頭:「我只是一個護院罷了,沒什麼可說的!」
「也罷!」
狄進並不意外,吩咐鐵牛和榮哥兒:「你們兩人綁好他,左右看住!」
「是!」
鐵牛和榮哥兒上前,將齊大直接綁在柱子上,寸步不離地守着。
狄進、公孫策和展昭則來到屋外,看着已經落山的夕陽,各自陷入沉吟。
最先開口的是展昭,他緊了緊手中的佩劍,面容流露出一抹堅毅:「無論崔員外是不是『陷空』所害,我都要將這起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齊大絕不能被這個關鍵犯人奪走!」
「當然不能!」
公孫策接上,神色興奮,近乎眉飛色舞:「聽了剛剛的話,我對這位『陷空』更有興趣了,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盜,還怎麼殺都殺不死!嘿,屋內由我們五個親自看守,屋外由潘府十多位門客把守,接下來數個時辰,不飲水,不吃食,再將通風口佔了,避免江湖的迷煙迷霧,我真的很期待,這『陷空』怎麼樣上天入地,在子時將犯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劫走?」
狄進目光閃動,最後緩緩道:「單從表面來看,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不過相比起『陷空』如何劫人,我其實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公孫策道:「什麼事?」
狄進微微搖頭:「暫時不好說,你們在此處,我出去見一見那些門客!」
潘孝安將府中門客都留下了,狄進與他們見禮,每個人都認識了一下,再將四人劃分為一組,各自設計了巡邏路線,同時守住通風口,不讓外來者有可趁之機。
待得安排好這些,天已經黑了,眾人嚴格按照計劃執行,都是習武之人,每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酉時。
戌時。
亥時一刻,亥時二刻。
隨着子時的逼近,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最為驚懼的是齊大,口中一直喃喃低語,一驚一乍,被公孫策呵斥了幾聲,似是實在累極了,雙目閉起,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終於。
子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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