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333 蓄勢待發

    「饒命、饒命啊!求主上念在舊年一同北上客居長安、相濡以沫之情,饒臣一命臣長居畿內,久未歸鄉,家兄鄉里所為,臣一概不知啊!」

    陳頊總是貴為宗王,雖被處以極刑,但也並沒有被直接押往刑場,而是被引入台城大內西省官署中,準備進行秘密的處決,陳頊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滿臉涕淚的癱伏庭中、口中不斷的悲哭乞饒。

    大內西省又被稱為永福省,舊年侯景之亂時梁簡文帝一家便被幽禁於此,且包括簡文帝本身在內有多位南梁宗室遇害於此。

    南陳建立後因厭此官署不祥,加上南陳本就人事簡約,因此便將西省封禁不用,直到此番將要處決宗王,不便在外朝行刑,才有前朝宮人提議可以在此行刑,這才又被重新開啟。

    就在陳頊悲哭乞饒的時候,大內皇帝寢殿中,在皇后李氏屢請之下,陳昌才讓人將皇后放入寢殿中,臉上卻是一臉的不耐煩,口中忿聲道:「皇后安居寢中則可,你臨盆在即,不要再如往常一般四處遊走!」

    李皇后有孕在身,已經是將要生產,聞聽陳昌此言,便有些困難的欠身說道:「主上既然知此,妾懇請主上不要輕造殺戮,為我孩兒積善祈福。」

    「我早便說過,外朝事情不必告於皇后,誰又入宮傳舌!」

    陳昌聞言後頓時便一臉怒容的望着皇后身邊一眾宮人們怒聲喝道,李皇后聞言後連忙說道:「並非左右宮人相告,是妾自己無意間察知。妾懇請主上不要意氣用事,宗家本就血嗣不旺,始興王也罪不至死」

    「你無意間察知?倒是耳目靈敏,那又知否你族人親長恃強辱我、興兵南來?」

    陳昌聽到這話後臉色頓時更加的不悅,口中恨恨道:「我知你叔人間英雄,我亦對他深有仰仗,當年長安辭行屢致恭謹良言,而今他卻得隴望蜀,連江東方寸安居之地都不肯留我!你兄居於上游,久以虛偽之態示好,今卻艦載刀兵威逼嚇我!」

    「妾是陳家婦,家事久不聞,親長作何,實不盡知」

    李氏聽到這話後,眼眶中淚水頓時便涌落下來,掩面悲戚說道。

    陳昌見狀後神態不似剛才那樣暴躁,想要入前安撫,卻又停了下來,語氣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兇橫:「你當然不知,英雄霸業又何必告於婦人?我今日不肯見你,就是不願與你爭吵傷心,你卻只是不肯離開!

    我縱然無力興國,也不會將自身的無力歸咎婦人。始興王事,你不要再過問,唐國欺我,更是與你無關!速速歸寢、安心養胎。今我威權難張,皆因往時的軟弱,若仍逆來順受,更加無力庇護妻兒!誰人負我,我必刑之!」

    說話間,他抬手着令宮人速速將皇后引回寢宮,頓了頓之後才又傳來侍員吩咐道:「告令刑人,不需加以刀兵,鴆殺即可,收葬瓦官寺南。」

    陳昌這裏殺堂兄以立威,但卻沒有震懾到遠在吳興的陳蒨。陳蒨不只沒有命令駐守在松江眼前的師旅退去,甚至還又加派一支隊伍北上增固防線,並再一次傳信朝中,如若皇帝繼續下令讓官軍向南推進、從而驚擾到長城鄉里陳氏祖塋,那麼他將直接興兵迎戰官軍!

    陳昌本就不滿於唐軍違約過江的舉動,當然不可能派官軍作為唐軍踐踏三吳之地的前鋒,他與陳蒨之間的矛盾主要還是集中在陳蒨不肯恭從朝廷、甚至屢屢公然做出挑釁的舉動。

    眼下唐軍還未向三吳發起攻勢,於是在陳蒨又搬出陳氏先塋的藉口時,他便又順勢忍耐了下來,着令吳明徹就在當地駐守,並且調回了一部分之前派遣前往定亂的師旅。此舉既是在補充建康方面的防衛力量,也是想試探一下唐軍對自己的限制尺度。

    當見到唐軍並沒有對此反對阻止的時候,陳昌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來眼下唐軍暫時還未有直接干涉建康軍政的意圖。當然這也不過只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如今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卻還慶幸對手沒有直接劈下來,也無非就是身處絕境弱勢之人的一點自我安慰罷了。


    眼下整個江東都是局勢緊張、稍有風吹草動都讓人驚懼不已,人人都在心中暗暗猜測唐軍將會幾時動手,屆時又會派遣多少人馬奔赴吳中?

    就在這種極度緊張的氛圍當中,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着,人們也在一天天的猜測着唐軍發兵南下的時間,不知不覺竟已年關將近。

    隨着年節越來越近,吳興方面陳蒨的心情也越來越凝重,私下裏與心腹們討論軍機時便語調沉重的說道:「唐軍如今優勢佔盡,卻一直引而不發,是欲以時間消磨我軍士氣,待到人心生惰、心志怠慢之時,便會雷霆來攻。

    你等諸員一定要勤於告誡諸軍,切勿縱容他們懶散怠惰。尤其年節前後,是最兇險時刻。今我力不足以北進迎擊,唯據鄉土而守,告令諸營,不要泛濫思家之情、擅自離營,如今情勢危難,唯有擊破來犯之敵乃可還家!」

    陳蒨所憂慮的不是沒有道理,如今他們吳中鄉士齊聚此中,看起來確是人多勢眾、實力不俗,但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經過專業軍事操練的普通鄉曲,他們這些人為數不多的軍事經驗便是之前侯景之亂中據鄉結寨自守。

    而侯景之亂說到底還是江東的內亂,尤其是那些寇入三吳的亂軍,多是在丹陽、義興等地所裹挾的亂民,雖然來勢洶洶,但本質上仍是一群戰鬥力不高的烏合之眾。與之對戰所積累的戰鬥經驗,一旦與唐軍精銳交戰起來,難免就會有些不夠看了。

    就拿當下來說,雖然這些鄉曲們一開始聚集起來的時候也都是滿腔熱血的要誓守鄉土,哪怕唐軍頃刻殺至,也能憑着一腔血氣與之激戰不休,真可謂是枕戈待旦。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熱血也在漸漸冷卻,頭腦中誓守家國的亢奮退去之後,各種雜念便連番湧上心頭,心情也開始變得瞻前顧後、患得患失起來。

    儘管陳蒨已經做出了嚴肅認真的叮囑,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諸營軍士私自離營的現象卻是越來越頻繁,以至於陳蒨不得不頒行嚴令,對於離營軍士的懲罰也越來越嚴重,從最開始的鞭笞、刑杖,到最後甚至發展到肉刑、甚至於斬首示眾,才使得這種現象稍微收斂。

    但唐軍遲遲不發起進攻,也讓人變得越發驚疑不定,軍士們被約束在諸營之中,各種猜想和討論也是越發頻繁。

    這些猜想既有樂觀的,諸如唐軍因為畏懼吳中百姓眾志成城、已經引眾退去了,也都悲觀的,猜測北面的唐軍只是吸引他們吳中百姓的注意力,真正的殺招其實是以精兵乘坐海船自青徐出發、徑直殺向會稽,而後再北上夾擊吳興等地。

    在這一系列的議論之中,也有那麼幾條聽來有些荒誕、實則有些蹊蹺的傳言,其中一條就是北人南來受不了江東濕冷,因恐潮寒凍傷故而在京口等地停滯不前,私底下正在緊急搜購江東的葛麻布料來給其軍士裁製軍衣。

    這話說來煞有介事,搞得好像是真的,但稍有頭腦的人只要略加分析,就能感覺得到這話是多麼的愚蠢。

    唐軍渡江如此意義重大的事情,豈能不作周全準備?而且就算是衣料不足,最有效率的做法還是在後方籌措運送到前線來,又或者直接在吳中掃蕩擄掠,畢竟葛麻布料在江東也實在算不上什麼稀缺物品,之前便多有積壓。

    這些東西吳中時流苦於賣都賣不掉,唐軍緊急搜購,甚至為此停滯不前、貽誤戰機又算是怎麼回事?聽起來就像是一些家裏積貨甚多,又被唐軍來犯嚇傻了的鄉士腦海中的拙劣妄想。

    然而就在有人對此譏笑不已的時候,臨川王府中,陳蒨看到被扭送入堂的幾名鄉士,以及從他們各自身邊搜出來的北朝銅錢,臉色鐵青的怒聲問道:「你等難道不知今正與唐軍交戰?竟然還敢暗自售賣物貨給唐軍,知否這是通敵死罪?」

    「大王饒命、大王某等也知兩國敵對,實在不敢通敵,但今家人總也需要飲食過活,賣給唐軍只是陳麻爛葛、無用賤物,換回的卻是唐國好錢,一進一出大得利益。唐人短時愚蠢,過了江才知難耐潮寒,某等將爛麻賣去,也是榨乾他們錢資,並非通敵啊!」

    幾名鄉士垂首深拜在地,口中連連乞饒說道,雖然暗中與唐軍進行交易買賣,但他們卻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只覺得這些唐軍實在太愚蠢,竟然拿在江東都珍惜無比的江北好錢來收購葛麻賤物。他們以次易好,這本身也是有助抗敵的好事啊!

    「住口!我看是你等愚不可及吧,既知那葛麻低賤如土、隨手可得,唐軍又何必收買?他今來犯,是侵你鄉土、奪你家園,奴役你父母妻兒,你等蠢材竟會相信他們公道買賣?當真可笑!」

    陳蒨聽到這一番解釋,神情更加惱怒,指着這幾人便又繼續怒斥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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