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0672 嚴查內奸

    西魏入侵大軍不戰而走,對晉陽群眾而言自然是皆大歡喜。而新君高洋也因為在這一次危機應對中的表現頗為出色,漸為國人所熟知且接納,威望初立。

    但對高洋而言,這樣的局面明顯是不夠的。他真的已經做好要與西魏大戰一場的準備,要將此役當作自己的立國之戰,徹底確立起他齊國開國之君的不二威嚴。

    但今西魏大軍不戰而走,對高洋而言也意味着一個虎頭蛇尾的收場。他雖然急於確立權威,但也仍然不失理智,固守晉陽、以逸待勞的情況下有信心能夠擊敗來犯之敵,但也心知如果主動出擊的話怕是勝負難料。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高洋縱有雄心也只能暫且忍耐下來,旋即河洛戰場的失利便又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敵將李伯山,難道就是舊年趁先皇南征、入寇晉陽那人?」

    之前高洋忙於整頓晉陽軍事、應對西魏主力,對於河洛戰場便沒有投入太多的關注,此時危機解除再細緻了解的時候,看到戰報這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當即便皺眉問道:「便是讓章武王、清河王全都坐困愁城,咸陽王、河東王隔河猶驚,劉豐生、慕容紹宗皆死其手的隴西李伯山?」

    眾將聽到這話後,神情全都有些不自然。他們又不聾不蠢,自聽得出這第一句問話或許還帶着一些疑問,那後一句的重複發問,就明顯帶着一股譏誚的語氣了。

    身為一國之君,卻嘲笑臣子們輸給敵國將領,這明顯是不太符合高洋的身份。

    但是一想到這些人以功高勛重、謀國老臣的面目來給自己施加諸多掣肘,使得自己的計劃遭遇諸多波折,高洋心中對這些所謂的老臣便不免心生反感。

    儘管迫於時勢還是給這些人加官進爵表彰他們的功勳,但一想到他們面對敵國少壯那副狼狽相,高洋還是忍不住的心生快意。

    「啟稟陛下,此李伯山便是舊年入犯晉陽之賊。此徒本是河北逃人,進事於西羌之後,素來便以奸險兇惡著稱,恃其出身名門,關東多有故舊,屢有進犯我國之舉,因此為功。今在賊廷已經進位大將軍,封爵太原郡公,於賊中勢位已是屈指可數。」

    聽到自己父親被點名嘲諷,斛律金之子斛律羨便有些不忿,出列奏答道,只是在這回答中便忍不住加了一些料。

    高洋聽到這話後卻是不怒反笑,同時口中說道:「賊之太原郡公本來不應是王思政?今卻轉成這李伯山,倒是有趣。看來羌賊也懂得後生可畏,功大須封,不就大郡,更置何方?」

    他非但不因為李伯山在西朝食其舊封而倍感羞惱,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順便又抨擊了一下有的人某些刻板且不合時宜的看法。

    但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又陡地一沉,盯着斛律羨沉聲道:「斛律郎既言此徒恃其關東故舊遂成大功,想必不是信口開河。此類惡事,豈能輕饒!斛律郎速將所知詳細道來,驗證一樁、即誅一門,絕不留情!」

    斛律羨聽到皇帝如此嚴厲且不善的語氣,臉色不由得變了變。他只是出於對李泰其人與諸關東世族的不爽,隨口將此二者攀扯在一起,卻沒想到皇帝會如此嚴厲的就此繼續追問,一時間便不免有些語塞。

    高洋卻並沒有就此善罷甘休,從他兄長掌權開始,這些晉陽勛貴便對漸獲重用的關東世族頗為不滿。彼此間的明爭暗鬥,高洋全都收於眼底、記在心裏。

    所以他在兄長遇刺身亡、掌權最初便將二崔為首諸員貶謫,一則是為了掃除兄長執政遺留的人事影響,第二那就是作此表態希望能夠獲得晉陽勛貴們不遺餘力的支持。

    然而此番他代魏建齊、易鼎革命時,斛律金等晉陽勛貴卻不甚支持、甚至出言反對,而他最終能夠將此事做成,諸河北人士、關東世族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心中本就暗藏成見,如今又聽到斛律羨暗指關東世族與敵國大將暗通款曲,心中自是頗為不悅。

    眼見斛律羨好一會兒都不發聲,他便又環顧殿內眾將,口中繼續說道:「那李伯山功績不淺,能為助事者必然也不是俗流。你等殿內群眾,誰能舉其事跡白於朕前?」


    「臣、臣知一樁。」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名將領起身作拜道:「舊者文襄皇帝曾經李伯山嫡親家人收捕監禁於晉陽城中,但今其家眾卻不知所蹤,想必是有黨徒包庇掩護,才得逃脫。」

    「竟有此事?」

    高洋聽到這話後,那黑臉頓時更顯陰鬱,怒聲喝道:「有司速速嚴查此事,查實有涉人員、嚴懲不貸!那李伯山仍在關東的親屬黨徒,一概擒捕推問!」

    那信口開河的斛律羨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麼一樁事跡,原本已經是緊張的額頭冷汗直沁,這會兒也不由得暗自送了一口氣,待見皇帝如此盛怒,心內便也暗生竊喜。

    殿內其他晉陽兵將領們心情也大抵如此,新君履極以來對關東世族和漢兒武裝的種種倚重表現讓他們心中多生危機感。而之前皇帝治軍的一些行為,也彰顯出其人是頗有將晉陽兵內部秩序深入整頓一番的意圖,若能趁此打擊一下那些關東世族的氣焰,讓他們既能出一口惡氣,也能獲得一些實質性的好處。

    在這眾人當中,段韶雖然也是晉陽勛貴的代表,但同時也是皇帝陛下的表兄兼大舅哥,眼見皇帝一副要大動干戈的架勢,心中便覺有些不妥。

    所以當眾將告退之後,段韶特意留在了最後,向着皇帝說道:「臣竊以為此事不宜過分宣揚、大肆聲張,畢竟如今朝軌新成,群臣待習,一旦遭遇刑事驚恐,恐怕會人情難安啊!」

    高洋這會兒其實也有些後悔,他自知這些關東世族們彼此間打斷骨頭連着筋,關係可謂是盤根錯節。真要是從嚴推審的話,可能一個都跑不了。如果再加上一些攀誣入罪的操作,可能就連他與這李伯山家都不清不楚。

    但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他也不好朝令夕改,而且的確是想要弄清楚這件事內情究竟如何。畢竟他對關東世族多有倚重也是事實,若隊伍人心不夠純粹,對他而言也是一大隱患。就算有的人確涉其中,但只要關係不深,他也能出面保下來,畢竟使功不如使過。

    所以他便又說道:「那李伯山先寇晉陽,當年朕居南府,猶記得合府驚恐不安。如今其家眷又平白消失城中,可見對我巢穴滲透之深,不加嚴查,委實不安。但誰若想籍此大肆攀誣群眾,朕亦決不輕饒!」

    他是希望段韶將這一層意思傳遞給那些晉陽勛貴們,讓他們老老實實,不要妄想藉此機會而剷除異己。

    與此同時,因為斛律羨等的進奏態度,也讓高洋深感如今的他在這些晉陽驕兵悍將們心目中的威望仍然有欠,雖然有了一層君臣名分可以駕馭群眾,但想要讓他們俯首聽命仍然需要一個過程。

    於是他便又對段韶說道:「今者黑獺知難而退、不敢進擾,於晉陽軍民而言確是一幸。但河洛固我領土,仍然為賊所侵,若不收復彼方城土,國家便不謂完整!河陽二將力疲志衰,我想要親赴河洛征討賊徒,以兄所見軍心可用否?」

    敵將李伯山連克國中名將宿老,若是自己能夠出兵征討攻破其軍,那自然也能迅速樹立起崇高的聲望。

    但高洋也是親身經歷過晉陽城被襲擊時的滿城驚恐,心知人的名樹的影,一次兩次或者還能說是僥倖,但這麼多次勝利,也讓他意識到這李伯山不是一個易於之輩。此番詢問段韶軍心是否可用,其實也是想問一問段韶覺得自己能不能夠戰勝那李伯山。

    段韶聽到這話後,心中自知皇帝其意,略作沉吟後才又說道:「如今強敵方自解退,國中仍需維穩,陛下乃家國之本,宗廟所系,委實不宜輕出。

    那李伯山雖然聲跡頗壯,但也畢竟只是羌虜一臣而已,如今雖仍竊據河洛,但其主既退,彼也孤軍難支,不久必將解甲自退,不敢再繼續頑抗自守。陛下即便引軍南去,不過徒勞一程,壯此豎子聲跡而已。」

    高洋聽到這話後默然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息道:「暫且由其再欺世盜名短時,待我國情由亂轉安、人事由繁轉逸,必將親統大軍討之!」

    講到這裏,他又突然笑語道:「拾賊所遺,終究不美。我國中並非無有大將可用,豈能容賊來去自如?請兄為我出問安定王,肯不肯提攜精兵,南去為我蕩平河洛,收復失土?」

    段韶聽到皇帝仍然執着於征討河洛,不免也有些無奈,可是見到皇帝唇角一抹冷笑,心中又似有所悟,難道皇帝是打算借用這李伯山繼續打壓老臣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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