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第一卷關西新客0574南學北漸最新網址:「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府學操場上,成隊的少年學童們正在一邊唱着歌謠一邊繞圈慢跑。一窩蟻 www.yiwoyi.com他們未必清楚這些歌謠曲辭是個什麼意思,但是跟同伴們一起高聲唱起時,心內便會感覺熱情高漲、熱血沸騰。
類似的歌辭有二十多首,全都謄抄在府學堂舍內外,學童們誰如果感興趣都可以用炭筆抄寫在自己的書板上晝夜誦讀。
不認識字也沒關係,學府里入夜前每天都會有一個時辰的加課,專門講解這些字詞章句,學童們如果感興趣便可以參加聽課,不感興趣那就早早休息,因為這只是選修課。
類似的選修課還有《算經》等等,當然也少不了李大都督親自編寫的《幾何原理》等諸書。
雖然屬於選修課,但實際上所蘊含的知識訊息和系統邏輯要比主修課程更高,所為便是篩選出有志於學而且智力較之同齡人更高一些的學童,從而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教學。
至於府學主修的課程,其實也變了幾番。最開始用的課程是《千字文》,但天地玄黃學了一套,多數州民和學童們都表示根本不知道學了個啥,畢竟他們的知識閱歷想要理解千字文還是有一定難度,而且也不需要寫玄幻、拿這個故弄玄虛的瞎分級。
有感於鄉人們對於所謂正經技能知識的需求,於是第二版的掃盲教材用了《養魚經》等農桑養殖題材的農書內容。就這還是李泰派人往襄陽去訪求的,別的不說,南梁人藏書治學還是有一套的。
不說這些漢晉時期的農書舊籍,甚至就連東魏賈思勰新出、李泰幾番求索卻無見蹤跡的《齊民要術》,在襄陽都有了一些抄本篇章流傳。而且據說遠在南梁的建康城中,已經有了完本《齊民要術》存在。
不過南梁這些權貴們只是熱衷藏書,並不愛好種田,儘管收集各種圖書挺帶勁,但不管有用沒用,大部分也都束之高閣。真正被高效研習使用的,還是那些玄學理論。
這第二版教材使用起來,最開始倒是熱鬧了幾天,甚至一些州民都跑來學府湊熱鬧旁聽,但幾天後還是顯露弊病。
因為這些進學者基本都是完全的文盲,大字不識一個,要讓他們識字並且一開始就學習接受信息量極大的文字篇章,還是非常的困難。於是這些農書也成了選學的內容,用作學童們進階課程。
到如今,府學終於確定了掃盲啟蒙的教材,分別是《二十四節氣歌》和《農諺三百則》。
諸如「春得一犁雨,秋收萬擔糧」「小暑風不動,霜凍來時遲」等等,這些農諺本就農人們生產總結、口口相傳,琅琅上口之餘,所描述的內容也都是這些農家子弟耳熟能詳的。
有的早聽他們父輩常常念叨,有的則是聞所未聞,認真的記在心裏,等到歸家在父母鄉親們面前唱一唱、講一講,再拿樹枝在地上寫一寫,必然能獲得鄉人們交口稱讚,那場景想想就讓人興奮!
李泰近日閒來都會到府學裏來逛上一逛,聽聽學童們誦讀聲,看看學舍內外那些炭筆塗鴉,再見到一些頑皮愚鈍的學童被罰站在堂舍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磕磕巴巴的誦讀農歌,他心裏便感覺甚有樂趣,這些學渣就得狠狠罰!
府學的規模不小,整個荊州適齡的學童聚集此間,所佔用的建築面積也只用了一半左右,剩下的仍待他用。
李泰在府學裏開設了一座印坊,只不過眼下還沒有正式開工印刷圖書。
因為荊州荒亂多年,雖然靠着襄陽,但是崇佛氛圍並不濃郁、佛寺也並不多,如此一來便不好直接抄沒佛寺然後順勢發展雕版和印墨的製作,所以還待關中那裏派遣一些工匠過來,將這些配套產業建起才好正式印刷圖書。
當然,要搞印刷產業最重要的還是書籍知識。關中本就文化荒漠,李泰之前在商原開設的印刷工坊主要還是靠的公文印刷來磨練技藝,技術倒是積累不少,但印刷的圖書卻非常有限。如今來到了荊州,當然不好再繼續糊弄下去。
襄陽在南朝多數時候都是一種豪強武宗林立的邊鎮形象,但就這文化氛圍也比沔北、甚至於關中長安強得多。
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李泰就讓人在襄陽市面上搜羅到了幾千卷的圖書,不過真正上檔次有質量的主要還是岳陽王蕭詧贈送的。
這傢伙撈錢無度又通敵賣國,但卻也是一個文化人,前來雍州上任的時候便攜有圖書五六千卷之多,還送給李泰上百份包括書聖王羲之在內的南朝名人書法文帖。
於是李泰又在學府中修建了一座藏書樓,用以收藏存儲從襄陽等各處搜羅來的圖書,並且把藏書樓管理員這個極度有逼格的崗位安排給了他老子李曉。
李曉對於這個崗位也非常滿意,他本無仕宦之志,早年在河北清河時便耕讀自立,之前被岳陽王召入府中也是擔任類似的工作,如今安坐在兒子為其修建的藏書樓里,手不釋卷的批閱整理從各處源源不斷搜羅而來的圖書,日子可謂是過的相當愜意。
有的時候讀書入迷,李曉乾脆就留宿在這藏書樓里,渴了餓了便直去州府食堂里與那些學童們一起吃上一餐。
這一天,李泰巡查完學堂,轉到藏書樓這裏要喊他老子一起回府吃飯,父子倆各忙各的,已經十多天不相見了。李泰也是突然感覺這樣有點不孝,便順道趕過來看一看。
當他來到這裏時,便見到閻正等幾名被安排在這裏的護衛們正在院子裏挖坑移植松柏。這些樹木不只能裝飾院落,也能隔絕噪音,因為府學完工時已經是盛夏,錯過了樹木移植的最佳時機,才一直等到秋後再做。
「郎主來啦!」
閻正見到李泰後便大聲呼喊道,這小子舊被李泰從隴右解救後便一直帶在身邊,後來李曉因知此子竟是恩人閻信的後人,便從李泰處將這小子要來,打算親自再教育一番。
不過看閻正一身凌亂袴褶、滿頭滿臉的灰塵髒汗,想必又在學府里跟那些少年斗戲竟日,可見這教育成果也着實有限。
李泰擺手制止了這些護衛們的呼喊見禮,抬手指了指藏書樓並目露詢問之色,待見幾人點頭確認,這才慢慢走進去。
這藏書樓的一層是會客講學的一座大堂,不過學府那些學童是明顯還不夠水平到這裏來聽講,而崔謙等人又有公務繁忙,也鮮少有時間入此拜望,因此便顯得有些空曠。
李泰繞過正堂,走進側方的起居室,入眼便見到書案上擺放着幾卷文籍,而他父親李曉正側臥案後橫榻上閉目假寐。
一直聽到李泰翻看文籍的窸窸窣窣聲,李曉才醒了過來,見是兒子到來便在榻上正坐起來並微笑道:「今天怎麼有暇到學府來,前日還聽士遜說你南巡未歸,是南邊有什麼變故?」
「變故倒也有一些,但也並不大。」
李泰日前南去巡察一番,是因為坐鎮漢東安陸的南梁司州刺史柳仲禮奉命率部東去,他想看一看漢東方面虛實如何、有沒有什麼機會,安排好了相關的查探任務,只去了不到兩天便返回了。
他自知父親對這些戰略規劃沒有什麼興趣和見解,便也不再多說,指着書卷中父親做的那些批註,笑語問道:「阿耶作注《後漢書》,是有述史之志?聽說范氏故籍便在南陽,若加細訪可能鄉里還有深受其學的後人仍在,可以引與阿耶相論!」
李曉聽到這話後便嘆笑道:「你少年時也不失親長的耳提面命,又受我家學多少?范氏遷族世系久遠,即便此鄉訪得族系,想必也已經相異兩類。」
李泰聞言後臉色又是一囧,你說范曄他們家又帶上我幹啥。
他心內腹誹着,瞧着阿耶這居室也有些散亂,於是便又說道:「閻正粗疏少年,打理自我尚且勉強。還是讓州府調使兩名僕婦侍婢過來,阿耶起居也能舒服妥帖一些。」
「不用不用,閻正在此已經有些吵鬧了,不要再使別的口舌耳目過來擾我清靜!」
李曉聞言後便搖頭擺手的拒絕,一邊將自己的文籍書稿收起,轉又不無希冀的說道:「聽你前說一次有可能把關東家人迎來,今有幾分眉目了?阿耶不是催你,知你此間事務繁忙,還要分心關注其他難免神思勞累,你弟既然閒在長安,不如我們兩個去做此事?」
李泰自知父親對家人的思念,不過身在敵境活動終究太多限制和危險,李允信等去了一年有餘,不久前才堪堪在晉陽城穩定下來,想要進行人事偷渡還需努力,特別是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於是他便安慰父親道:「事情交付能者才能事半功倍,我與阿耶俱是牽掛太深、關心則亂,若是按捺不住妄作舉動而讓人察覺,反倒會壞了事。阿耶你放心吧,阿母等今都遷居晉陽,是我部眾曾經橫行之地,安待一段時間必能有好消息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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