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外鼓聲雷動,寺廟中人聽到動靜,同時也在忙碌的備戰着。
此時白馬寺中的兵力包括有李泰從伊闕帶來的三千多名輕騎,還有就是韓雄等翻山越嶺趕到邙嶺匯合的兩千多軍士。
五千多名步騎人馬依託着白馬寺這座建築倒是可堪一戰,畢竟對方就算有着數萬之眾,每一輪的攻勢能夠投入作戰的人員也不過數千而已,再多了軍陣就會顯得過於厚重笨拙,在戰場上不好做出應變。
今時的白馬寺大抵重建於曹魏年間,之後雖然屢遭戰爭破壞,但是也都有所修繕。因此如今整個寺廟大體建築尚算完整,但一些佛殿和圍牆也存在着坍塌的情況。
白馬寺東面的圍牆中間有一段坍塌損壞的地方,李泰率部入駐寺中之後,也並沒有下令進行精緻完整的修繕,僅僅只是砍伐寺中的樹木設置一道柵欄勉強隔絕內外。
白馬寺中除了歷史悠久的建築之外,還生長着許多粗大過圍的松柏樹木。大概是因為這些樹木生長在佛門勝地中,故而也沒有遭到砍伐損壞。
只可惜如今李泰來到這裏,對這些樹木自然不會客氣,直接砍伐了用作合適的用途。
反正就算留下這些樹,僥倖存活到後世也只是充當小姐姐們穿漢服打卡的背景板而已,又哪裏會知道在歷史上曾經有一位他這麼牛逼的大人物一念之間的奇妙緣分。
這時候,寺外的鼓聲已經響起了第二通、而且越來越急促,這意味着敵人發起進攻的時間越來越近。通常到了這一時刻,敵軍的陣仗佈置也都擺列出來,可以通過陣勢的佈置來確定敵人的進攻重點在哪裏。
此時李泰站在寺中高閣上,見到敵軍步陣主要集結在東面的金墉城方向,而在南面和西面則都是從洛水、谷水河岸向前推進的騎兵人馬。
很明顯作為北齊洛州刺史鎮守此間的可朱渾元對於白馬寺的建築損壞情況還是很了解的,寺廟東面這一段圍牆缺口別說李泰還沒有讓人用心修繕,即便是經過了翻修,也仍然還是防禦薄弱之處。
畢竟時下可沒有水泥混凝土那種效果超強的建築粘合劑,就算是土夯版築也需要一個陰乾加固的過程。總之,只需要將進攻的重點放在這東段寺牆那就對了,而且白馬寺是一個長條狀的寺廟,東西兩側的接觸面要比正面更長,也需要守軍更加分散開來才能完全防守過來。
至於佈置在其他兩面的騎兵,那自然是為了防止寺中人馬向外潰逃的。這標準的圍三缺一的陣勢看似還留下了一個北面的出口,但是向北逃竄只能直奔孟津而去,到最後又有黃河攔路,照樣也是死路一條。
但從這個陣仗看來,李泰就知道了敵軍主將可朱渾元想要弄死自己的心有多強烈。但其實憑心而論,他真不覺得自己與可朱渾元之間有這麼大的仇恨,畢竟老子得罪的人多了,你又算老幾!
隨着敵軍陣仗擺開,伴隨着鼓點聲諸路推進,也讓白馬寺這一佛門勝地大失祥和,肅殺的氛圍直接拉滿。
李泰走下了高閣,而此時一千名精騎也已經集結披甲完畢。
當見到同樣站在隊列之中,仍然提着自己那一杆馬槊的韓擒虎,李泰便略感錯愕,抬手用手指點了點他並向旁邊稍一扒拉,示意他出列留守寺中,不要跟隨自己外出殺敵。
寺中總有可作遮蔽之處,但是外間戰場上刀箭無眼,李泰也不能將他關照周全。他倒不是小覷韓擒虎,但這小子終究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就這樣跟着自己奔赴戰場,多少還是讓人有點不放心。
韓擒虎看到這一幕,嘴巴便是一癟,直接轉目望向別處,乾脆對李泰的指使視而不見。少年性情正是要強,他這幾日都跟隨李大將軍身後出入,結果臨到交戰時卻留在了寺廟中,這不異於臨陣脫逃,是韓擒虎絕不能接受的膽怯行為!
李泰見狀後臉色便是一沉,這時候旁邊的韓雄也見到這一幕,忙不迭入前向李泰抱拳並沉聲說道:「誰家兒郎不是血肉之軀?但既然着此戎袍,總不能事事退忍求全。
這小兒得大將軍賞識是他的榮幸,相信來年一定能憑此戰功赫赫、光宗耀祖,但若折此區區小陣之內,也只能怪他命中祿運不長,無怨別人!」
聽到韓雄這麼豁達,李泰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直入軍陣前方,然後扣鞍翻身騎上自己的戰馬,這時候後方眾將士也都紛紛上馬。
「內受外攻,分處不同,臨陣殺敵則並不二致。東賊凶頑不化,今日便再讓他們睜眼見識一番,我軍常勝,絕非浪得虛名!」
李泰向留守寺中的眾將士們稍作擺手致意,旋即便又向身後一招手,率先策馬行出寺門,其後眾將士們也都紛紛追從而上。
至於留守寺中的將士們,這會兒便不免擂甲振戈高聲呼喊道:「常勝、常勝!」
白馬寺門外東南半里多的位置上有一片佔地幾畝,最高處高出地平面將近兩丈的土坡,原本這裏是一座高塔名為齊雲塔。但今塔樓早已經遭到了破壞且未重建,僅僅只剩下了這麼一片土夯的塔基高台。
李泰率部出寺後並沒有直接撲向敵軍軍陣,而是策馬行向這一片土坡,然後將士們便依託着這土坡快速的勒馬列陣,神情平靜的目視着緩緩逼近此間的敵軍軍陣。
正在向前推進陣列的齊軍將士們也看到了這一幕,正從東面軍陣督戰的可朱渾元見狀後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便着令變換陣旗,讓南路騎兵分出一支千人大隊率先出擊,嘗試將敵人這一支騎兵隊伍驅趕回寺廟中。
同時他又讓此間的步兵戰陣略作收縮,以免遭到敵軍的衝擊從而散亂潰敗開來。
諸路敵軍本就已經推進到了白馬寺外幾里的距離,收到軍令之後,南面一支騎兵隊伍當即便揮鞭策馬、加速前行,很快便脫離了大隊直向那處土坡衝去。
面對這一支氣勢洶洶而來的敵騎,李泰也無作退避,只是着令陣隊中兩百名射生手於前列陣、引弓待射。
由於馬槊過於長大,交戰之中一般難與騎弓兼顧,所以隊伍中專門配置了兩百射生手,作為戰場上優先打擊並擾亂敵人陣型的力量。李泰麾下這一支射生營的統領大都督,便是曾經給他啟發要組建一支這類特戰小隊的宇文貴之子宇文善。
宇文善同樣也是將門虎子,本身便精通武藝,對於射生手們的操練也是非常用心。此時見到敵騎正面飛奔而來,身在陣隊最前列的宇文善口中大聲喝令:「射!」
在極短的時間內,眾射生手們便已引弓射出兩箭。敵隊中本來也有騎射手正在捻箭搭弓,但卻沒想到對面射程猶長,登時便有幾十騎或人或馬中箭倒地,他們雖也倉促引弓射出,但因射程不及、沒能給敵陣帶來任何實質性的衝擊。
排頭幾十騎中箭,自然大大影響了整支隊伍的陣勢,因恐被敵軍趁勢衝下,隊伍中的騎將忙不迭向着側方射出一支鳴鏑響箭,騎士們聞聲後當即便勒轉馬首向那個方向而去,繞在土坡前方游掠而過,準備再整戰陣重新殺回。
李泰完全沒有將這一支入前襲擾的隊伍放在眼中,他的視線只是緊緊鎖定住東面向前推進的這一步兵戰陣。整個戰陣分作前後兩部,足有五千餘眾,乃是整個戰場上規模最大的戰陣。
再加上其他幾處陣隊,這第一輪的攻勢可朱渾元便投入了整整上萬人馬,可見絕不是試探性的進攻,很有一種要畢其功於一役的架勢。
這也讓李泰得以確定,看來他所期待的變數的確是已經發生了,而且是給可朱渾元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所以才會一反此前的大舉發動進攻。
那一支游掠到側方的敵騎隊伍在稍作休整後便又捲土重來,但仍是被射生手們給射退。沒辦法,在雙方都是精銳戰騎的情況下,任何一點微小的優勢都能分出勝負。李泰所部精騎立身高崗又以逸待勞,自然不會被輕易衝散。
但那一支敵騎隊伍也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繞過了土坡高崗,直接攔在了白馬寺門前將李泰這一支隊伍與寺廟隔絕開。
白馬寺終究不是正規的軍事建築,並沒有馬面、城堞等設施,雖然敵騎距離很近,但也難以在寺廟中便對其進行有效的打擊。
但這卻並非是戰場上的重點,眼見敵軍步陣距離白馬寺東面那破損的城牆越來越近,寺廟中突然爆發出數聲沉悶的震響,旋即便有數道烏黑的弧線直從寺廟中迅猛的砸向城外的敵陣中。
轟、轟、轟!
弧線的終點降落在了敵軍的軍陣之中,旋即便爆發出雷鳴般的轟砸聲,原來是一個個碩大的砲石,凡所被其擊中者,哪怕有着重甲護身,也無不筋斷骨折、口吐鮮血!
「是河陽砲、河陽砲……」
有經歷過之前河橋戰事的齊軍士卒們登時便驚慌大喊起來,而在砲彈落點附近的齊卒則更加的震驚,不只是因為親眼見到這砲石的威力之大,更在於這砲石的造型之詭異。
一名身穿鱗甲的將領腹腔直被砲石砸的凹陷下去,而那嵌在其腹前的砲石竟是一枚比人頭大了幾倍的佛頭。那佛頭本是慈眉善目的一臉慈悲相,但今卻塗滿了鮮血,宛如猙獰的羅剎!
「殺!衝破賊陣,直擒敵將!」
李泰自然不會放棄這一個機會,趁着敵軍軍陣受此打擊正自紛亂之際,直接喝令隊伍向着敵軍軍陣衝殺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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