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魏是延康元年)秋九月,大漢蕩寇將軍于禁病故,葬於荊山,與關羽衣冠冢相為比鄰。五月曹丕以叛國通賊之罪,誅殺于禁全家,只有長子圭獨亡荊州。于禁乍聞噩耗,一病不起,由是而終。
趙舒修書呈報漢中王劉備,一則稟報五溪戰訊,二則為馬良,于禁報喪。詔書旬月而下,于禁之子於圭襲父益壽亭侯爵位,行奉義校尉,荊州聽用。馬良子秉,封騎都尉,年紀尚幼,守孝家中。
關平從征有功,遷右將軍,督襄陽事。關興加爵蒼亭侯,還鎮荊州。李韋升武威將軍,出守南郡,桓易,天翼為偏將軍,林楊為牙門將,葉楓為校尉。所有從征人員,皆有封賞,伊籍,趙累,王甫等人在後面也是「籌劃有功」,各有升遷。就是此番領兵征戰的主帥趙舒,「暢曉軍機,平叛有功,以天威施於蠻夷,用恩德教化四方,其心可嘉,特賜黃金三百斤,蜀繡錦緞八百匹,以彰其功。」
關興,李韋等人拿着詔書都大是不服,明眼的一看就知道,現在關平總督襄陽事務,趙舒的治下,幾乎是少了一半的土地。雖然沒有降趙舒的職務,還大量財物的嘉獎,可是實際上卻是將趙舒的權力,一分而二。對此趙舒也只能是一笑置之,成都的局勢,早已經有人來信,講得是一清二楚。郭淮,魏延各自來信,說被受封亭侯,不就是想孤立趙舒麼。而且蔣琬出任上庸郡司馬,川將張翼等入駐漢中,就差趙舒的荊州沒有派兵馬前來。
趙舒將所得的財物厚加撫恤陣亡將士的家眷,餘下的也分賞眾人。一則,趙舒對這些財貨不感興趣,二則,趙舒府上的侍衛保護趙舒,都相形見拙,哪還有什麼餘力來保護這些黃金。
襄陽現在不是趙舒的防地,又剛從武陵回來,答應葉楓的巡視三郡,也就只好作罷。不過關興與他和天翼年紀相仿,三人常常結伴同遊,也省的趙舒耳朵受罪。于禁去世之後,趙舒一向深居簡出,也算是清淨度日。荊州軍務,由桓易等人接手,按于禁舊制不變,也不用趙舒操心費神。至於政務,伊籍,趙累比趙舒更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趙舒可沒有孔明「事無巨細」全都自己處理的嗜好。
轉眼秋去冬來,十月中旬北邊就傳來消息,曹丕廢漢獻帝為山陽公,繼皇帝位,國號大魏,改元黃初。尊父曹操為太祖武皇帝,詔告天下。看過細作抄來的曹丕繼位詔書,趙舒親自到于禁墳前火化。
曹丕稱帝的消息過了不久,東吳傳來的消息倒着實讓趙舒吃了一驚,大都督呂蒙病故。孫權不願意正面與劉備為敵,呂蒙出兵的事情,自然不願意公諸於世,將傷重不治,改成病故。不過呂蒙臨死之前,上書孫權,極力推薦陸遜代其大都督職位。孫權卻以「國無戰事,諸將各守一方,無須統一調遣」為由,暫不立都督。趙舒也不僅暗道,呂蒙這一手做得不賴,他死前推薦陸遜,孫權便是有意讓其繼任,也要重新考慮一番,看來高平確實沒有讓趙舒失望。甘寧任江夏太守,收編呂蒙部曲,不過高平健在,收編過去怕也是於事無補。甘寧勇則勇耳,想要和高平爭鬥,只怕還少了三分謀略,七分陰險。
曹丕篡漢的消息傳到成都,成都也就開始傳言獻帝被害。至於是不是造謠,趙舒卻無從分辨,劉備下令百官戴孝,舉國同哀,在成都遙祭獻帝,尊諡號「孝憨皇帝」。這個諡號倒取得恰當,劉協一生憨厚老實,先是董卓,再有李,郭,再次曹操,最後曹丕,全部將他當作傀儡,玩於股掌之上。臨了,還要被人作政治籌碼,不管死沒有死,就設祭壇,加諡號。
趙舒在荊州可不管這些,該過年還是過年,雖然不敢明目張胆的設宴擺酒,私底下卻也和關興,葉楓,天翼,桓易等人喝了不知道多少。大年剛過,成都又傳來消息,正在破土動工,由博士許慈,諫議郎孟光依禮制,於成都武擔之南,築受禪台,準備四月繼大漢皇帝位,差人下詔書召趙舒回成都觀禮。
趙舒拿着詔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幾天幾夜,就是沒有動身的意思。使者費詩催促幾次,趙舒都以荊州事務繁忙,要先安排妥當才可出發。反正四月受禪,現在正月還沒有完,趙舒慌個什麼勁。
眼見就是月底,費詩在荊州已經等了有十日。正月的最後一天,又登門求見,不厭其煩地催促趙舒上路。
趙舒喝了口茶,打着呵欠,看着一臉焦急的費詩,懶洋洋地道:「不是本將軍怠慢王命,只是這荊州四戰之地,魏吳虎視眈眈,若不將防務安排好,又怎敢輕離。參加大王受禪大典固然重要,不過若荊州有所閃失,吾也無面目見大王。」
費詩等了這麼許多時候,趙舒都是以此推脫,心中早就不滿,終於道:「既然防務重要,那何以將軍昨日還與關將軍出城遊獵,深夜才歸。」
「糊塗。」趙舒正色道:「名為遊獵,實則整兵利馬,巡視城外軍營防備。現在這兵不好帶,吾若是明着去查是查不出來什麼的,只有這樣才能出其不意。這帶兵之道,給你說也是不明白的。」
「那將軍究竟何時起身。總得給下官一個答覆,好讓下官心裏有底。」費詩明知道趙舒是說瞎話,但也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趙舒的官比他大了不知多少級,要不是王命使者,趙舒連面也不用見他。
「這軍務和政務不一樣,瞬息萬變。」趙舒咳嗽一聲,道:「或三,五日,或十餘日,貴使還需少安毋躁,好在大王受禪之期尚遠,時間還充裕的很。若貴使有事可先回成都,吾隨後便來。」
費詩搖頭道:「下官臨行之時,大王交代,一定要與將軍一同回成都。」看了趙舒一眼,又嘆氣道:「將軍今日不肯,下官就明日再來。」言罷便起身告辭。
趙舒吩咐家將送走費詩,後面關興,桓易等人就走了出來。趙舒看着關興劈頭就罵道:「昨天說了不能出去,你非得拉着去,現在被人家抓住把柄了吧。」
關興委屈地道:「趙舒只是說了句『姐姐可能要來』,先生自己就跑了來,這帳可不能算在我頭上。」
趙舒和關鳳自從五溪回來,見了一面,又數月不見,關興經常以此騙趙舒出去。雖然趙舒明知道上當的可能性較大,卻仍免不了懷着一點希望前往。趙舒瞪了他一眼,正不知道說什麼,又聽他道:「先生既然不願意去成都,我馬上去把他趕出荊州就是了,伯父那裏的罪名,我來擔當。」
趙舒「嘿嘿」一笑,這小子真的是傻得可愛,費詩雖然職位不高,可總是劉備的使者,那能這樣得罪。要不是他來那天,剛好趙舒和關興他們出城狩獵,撞了個正着,害得趙舒不能裝病,不然趙舒也不用這般煩惱。
關興說完之後,見趙舒沒有理他,知道不行,又道:「既然躲不過,先生就跟着去成都吧。伯父受禪正位,至少也得封你一個大將軍吧。」
趙舒苦笑一聲,道:「斷頭無首大將軍,你當麼。」
這話說了出來,眾人都默然不語,其實趙舒一再不肯入成都,連葉楓,天翼這樣不通世故之人,也能猜到是有去無回。自從五溪平叛回來,那一紙明獎暗防的詔書,軍中眾將也就都心知肚明。只是還沒有人像趙舒現在這一句這樣說的如此明白,透徹。
片刻之後,桓易才道:「漢中王明詔,先生不去,也是授人以柄。」
趙舒長長地吐了口氣,道:「這正是我為難的地方。」
關興忽然拍案道:「我陪先生去,我就不信伯父會如此對待功臣。」
「你伯父,嘿嘿。」趙舒冷笑幾聲,道:「這封詔書未必就是你伯父的旨意。」
這話一出,又是滿座皆驚,關興結結巴巴道:「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舒環視眾人,嘆口氣道:「你們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不是我不相信你們,只是個中關係牽連甚大,現在還不能明言。」
眾人見趙舒說的嚴重,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接口。趙舒拍了一下關興的肩膀,淡淡道:「安國,成都的天空已經不是我來荊州時候的天空了。」
關興抬眼看着趙舒,問道:「先生這話說的奇怪。天空還能有變的。」
趙舒微笑不語,倒是天翼在一旁心直口快道:「將軍的意思是,成都早已經變天了。」
關興恍然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說……」
趙舒急忙伸手阻止他的話,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也。」又轉頭對桓易,葉楓,天翼三人道:「今日的話,十隻耳朵聽了,已經嫌多,千萬不能再多加了。」
四人也都知道事態嚴重,一起肅然道:「末將遵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8s 4.028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