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傷勢嚴重,與桓易交談之後不久,便逝於軍中。趙舒痛失一臂,放聲大哭,良久不息。郭淮在荊州多年,素愛士卒,所部荊州軍士,也無不落淚。郭統更是悲傷過度,暈厥數次。趙舒乃將其遺體放置中軍,傳下號令,定要攻下洛陽,拿龐德、諸葛誕首級與郭淮陪葬。消息傳入城中,龐德心知明日漢軍攻勢必然更加兇猛,急忙召集眾將商議。
諸葛誕詐降計謀,乃是李禎所獻,他本身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卻萬萬沒想到這筆帳回算在自己的頭上,聽到龐德把城外消息說出,嚇得面如死灰,道:「郭淮乃趙舒愛將,明日漢軍必然拼死攻城,這該如何是好?」龐德瞪了他一眼,道:「老夫也是覺得明日漢軍必然更加兇猛,所以才請諸位將軍商議對策。」洛陽被困多時,雖然說曹植篡權的消息,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援兵估計是指望不上了。聽龐德問起,在座眾將都不禁有些黯然。
李禎見眾人默然不語,乃起身道:「末將有一計,可破漢軍。」龐德聽從他的計謀,不僅大敗漢軍,更射殺郭淮,對其才智十分佩服,此刻聽得又有計謀,不禁喜道:「將軍可速速道來。」李禎遂笑道:「昨夜漢軍大敗,今日郭淮又死於營中,必然軍心惶動。夜間吾率兵潛出劫營,趙舒必無準備,當可破之。」龐德深然其言,轉問諸將,皆無異議,於是商定今夜三更,出城劫漢軍營寨。
是夜李禎自引兵在前,沖入漢軍營寨,卻空無一人,知道趙舒早有準備,急忙下令撤退。但左右兩邊早殺出兩支伏兵,截斷李禎歸路。趙舒所伏漢軍,都是郭淮部下,又是郭統親自帶領,心中各懷着滿腔憤恨,殺入魏軍隊中,自然是所向披靡。龐德雖然帶兵在後,卻始終不等突破包圍,接應李禎,眼看漢軍越殺越多,只得長嘆一聲,率部先退回城中。李禎在前撕殺半夜,最終力竭被擒,押到趙舒面前。
在函谷關下,趙舒便被他所傷,洛陽城下,又損失愛將郭淮,趙舒下定決心,城中兵將,只要不肯歸降,便都要處死為郭淮報仇。見李禎立而不跪,知他必不肯降,便要下令推出斬首示眾。還不及開口,外面軍士入內稟報,言城中有使者求見。趙舒深覺奇怪,龐德這個時候派使者來幹什麼?難道是要請降不曾?便命其入內。
使者不是別人,乃是龐德之子,龐會。入內之後,見李禎還在旁邊,頓時鬆了口氣,上前行禮道:「趙將軍,家父願為將軍交換人質。」原來龐德知道李禎必敗,回到城中,一直關注城外戰事,見到戰事結束,急忙派龐會出使,若是李禎死了便罷,若是活着被擒,便打算用昨夜擒到的馬秉交換。算是李禎命大,若是再遲得片刻,怕不身首異處了?趙舒聽其道明來意,雖然心中惱恨馬秉蠱惑郭淮出兵,但念着馬良的交情,還是同意來日在陣前交換。龐會見趙舒輕鬆答應,十分高興,再行禮告辭,又向李禎作別,方才回城。
次日趙舒盡起營中軍馬,帶着李禎至洛陽城下,龐德也早押着馬秉列陣等候。既然已經商議妥當,趙舒也不願意再多跟龐德廢話,示意葉楓上前喊道:「老將軍若無疑問,便可開始交換。」龐德點頭答應,於是雙方各將人質捆綁着放在馬上,輕輕抽打一鞭,任由二人各自回陣。馬秉平安回到陣中,自被人鬆綁,帶到後面。李禎回到龐德身前,龐德正要使人去鬆綁,李禎卻突然跌落馬下,七竅流血而死。見其死狀,顯然是中了劇毒,龐德沒有想到趙舒如此不講信義,乃拍馬上前罵道:「無信小人……」
趙舒哪裏肯聽他多罵,將手中令旗一指,喝道:「攻城。」漢軍便又開始新一輪的進攻。龐德本要在上前交戰,卻被龐會死死拉住馬韁,道:「父親,漢軍勢大,還是入城堅守為上。」龐德又恨又怒,只得暗怪自己過於相信對方人品,重重嘆息一聲,讓人抬好李禎屍體入城。
與趙舒在西門進攻的同時,漢軍在其他三門也都發起了攻勢。郭淮物故,荊州軍馬暫時由於圭統率,攻打南門。與其他三門不一樣,這支軍隊是郭淮一手訓練出來的,主將身亡,群情激憤,攻勢更比別的地方更加兇猛。城上守將諸葛誕被下面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漢軍,早嚇得有些腿軟,雖然口中不住地喝喊魏軍上前抵擋,自己卻又在不斷地向後面退卻。
從早上殺到中午,從中午又殺到傍晚,漢軍非但沒有絲毫要撤退的意思,反而攻勢更加猛烈,衝上城牆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諸葛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添了添乾裂的嘴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轉頭看着一名軍士居然也站在自己身後偷懶,不禁喝罵道:「還不到前面去…...」話沒有罵外,卻看清了對方的面容,不由失聲道:「文鴦,你……,還沒有死?」
文鴦將頭盔取下扔掉,狠狠道:「諸葛將軍,你當然是希望我死!」原來當日曹真請求那兩名御醫為文鴦治傷之後,便又立刻出征,將他忘在腦後。而曹睿身為國君,哪裏會記得文鴦的生死?再後來遷都,更是忙得焦頭爛額,誰都不記得還有這麼一個人。還是那名醫治他的御醫好心腸,將其送回自己家中療養,也算是文鴦命不該絕,竟然被救治轉來。這幾日剛見大好,知道外面漢軍圍城,文鴦本是要出來報效朝廷,偏偏又聽說諸葛誕詐降趙舒,引誘郭淮入城,大敗漢軍。才知道原來諸葛誕還在城中,而且立下大功,甚得重用,文鴦這一腔報國之心,就全都化成濃濃地恨意。他一心要為父報仇,打聽到諸葛誕負責守衛南門,便摸到城下,殺了一名魏軍,更換衣甲,偷偷來到諸葛誕的身邊。城上魏軍都被下面的漢軍吸引注意,哪裏覺察得到文鴦這副生面孔?
諸葛誕見對方咬牙切齒地望着自己,急忙笑道:「少將軍這是哪裏的話。」文鴦冷哼道:「汝臨陣先逃,害我父慘死,又不肯派兵助我,在我回城之時,竟不開門接應,欲置我於死地。這都罷了,你為掩飾兵敗之責任,陷我父子不忠不義,使先父含冤,我豈能饒你。」諸葛誕只道此事文鴦並不知曉,哪知那名御醫已經原原本本告訴文鴦,心中暗自叫苦,看着對方步步進逼,急忙連連後退,大喊道:「來人,將這奸細拿下。」
文鴦手持鋼鞭,雖有魏軍阻攔,只是三兩下便解決,直接趕到諸葛誕跟前,手起鞭落,將他腦袋打了個粉碎。城上魏軍見主將身亡,便有不少來擒文鴦,文鴦雖然不願多殺本**士,但為求自保,也不得不痛下殺手,一根鋼鞭,染滿鮮血。諸葛誕既死,城上防禦無人指揮,軍心動盪,被漢軍幾員悍將殺上城來,奪占城門。奔雷營早等候在外,見城門打開,便飛馳入內,後面漢軍更是源源不斷地湧入城中。
城門失陷,魏軍紛紛後退,龐德聽到消息,急忙命子龐會帶兵趕來增援,兩軍就在城中展開激烈的巷戰。但其他各門守軍聽說南門失陷,難免士氣低落,北門、西門又相繼告落。龐德父子雖然苦苦支撐,卻也難以挽回敗局。
夜幕降臨,兩軍皆是苦戰一日,都疲憊不堪,但漢軍人多勢重,又突入城中,士氣高昂;相反魏軍失去了用來阻擋漢軍的堅固城防,明知對方數倍於己,必敗無疑,都紛紛後退。此消彼長,魏延、桓易、於圭等將便迅速佔領大半個城池,然後命士兵高喊:「降者免死。」
魏軍將士並非人人都如龐德一般忠心,本來對那個拋下他們北逃的皇帝就有些不滿,再加上困守洛陽多日,卻沒有聽到半點援軍的消息,自然更是心灰意冷,值此生死關頭,便有幾名偏將率部歸降。再用投降之人在前面招降,效果更加明顯,很多事情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等到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整個洛陽城,只有龐德父子扼守的東門,還在魏軍的手中。
一夜之間,龐德似乎顯得更老了些,城牆下傳來的陣陣香氣,讓城樓上一整天滴米未進的魏軍將士,不住地吞咽唾沫。龐德知道漢軍正在用飯,目的之一固然是為了填飽肚子,然後再繼續進攻,其二還不就是想引誘更多的人下去投降。龐德轉看周圍剩下並不多的士卒,都用一雙渴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知道其中大部分人並不想死。可是龐德卻怎麼能帶着他們去投降呢?只能是長長地嘆息一聲。
「父親。」龐會走上前來,道:「於圭在城下請求父親會面。」龐德搖了搖頭,道:「為父不必見他。你可轉告於圭,為父誓死不降,讓他不需顧念,只管帶兵來攻打。」龐會知父親心意甚堅,只得回去將原話轉告於圭。
趙舒本無意再招降龐德,只是禁不住於圭苦苦請求,便讓其再試一次。等聽到龐德不肯投降的消息,立刻又下令攻打。此時城上只有區區兩三千魏軍,且都是筋疲力盡,哪裏能是吃飽喝足的漢軍對手?何況趙舒又傳令全軍,能得龐德首級者,封邑五百戶,漢軍諸將自是人人爭先。
再戰至正午,龐德已經手刃近百名漢軍,但周圍部屬或死、或降,所剩無幾。漢軍越圍越重,龐德年紀老邁,又一日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體力早消耗乾淨,身上多處負傷,自知難以倖免。乃再殺兩人,走到城牆邊緣,高喊道:「陛下,微臣不能再盡忠了。」便一躍而下,墜城而亡。龐德既死,剩下魏軍盡皆投降,龐會被桓易擒下,送到趙舒面前。
於圭得龐德活命之恩,卻沒有能夠救下龐德,但見龐會被擒,便再求趙舒能網開一面,饒其性命。趙舒不曾開口回答,而是轉問龐會道:「汝可願降否?」龐會只是狠狠望着趙舒,並不說話。趙舒看他目光之中,儘是恨意,突然想起在本該有的歷史上,龐會因為關羽殺了其父,而在破蜀之後,斬殺關羽全家。這樣強烈的報復心,趙舒哪裏還敢留下活口?冷冷從牙縫裏面蹦出個字:「斬。」
於圭本還想開口求情,但想着郭淮損命洛陽城下,以他與趙舒的交情,龐氏父子斷然沒有活命的希望,只好將話咽下,眼睜睜地看着軍士將龐會的首級獻上。
進入洛陽之後,趙舒遍求諸葛誕為郭淮報仇,卻始終沒有找到,雖然有投降的士兵說,諸葛誕已經被漢軍的內應所殺,可是趙舒並沒有派內應入城,而且也沒有人獻首級請功。諸葛誕乃是導致郭淮戰死的罪魁禍首,趙舒雖不願意擾民,但還是下令封鎖城門,在城中挨家挨戶地搜索其下落。
文鴦只顧殺諸葛誕為父報仇,卻沒有想到無意之間,幫了漢軍的大忙。他孤身一人,面對十餘萬漢軍,也只能是躲回那名御醫家中,等機會北逃。漢軍在城中大肆搜捕,也搜到這名御醫家中,雖然趙舒下嚴令不得乘機搶掠民財,欺壓百姓,但這些軍士征戰日久,九死一生,難免有些違背軍令。偏偏這御醫的女兒生得有幾分姿色,被那領頭的小頭目看見,頓時起了歹心。那老御醫夫妻想要保全女兒,卻被利慾薰心的漢軍頭目一刀一個,當場殺死。文鴦躲在暗中看見恩人被殺,哪裏還忍耐得住?當即跳出來,把這一屋子十幾名漢軍,殺死大半,剩下三兩個連滾帶爬跑去報信求救。
文鴦殺了眾人,知道滿城都是漢軍,逃也無益,便將老倆口的屍體安放在堂上。那女孩子家家的,見到雙親被殺,早昏厥過去,文鴦想着將她救醒,還是難免受到驚嚇,不如就將她放在父母旁邊。自己卻手持鋼鞭,拖過一張木凳,坐在門口,等候漢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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