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各自意識形態的不一樣。
站在李辰安的角度,他當然知道提振手工業振興商業的重要性。
但這畢竟是個農耕文化為主體的社會,受封建思想的教育,李文厚的堅持也無可厚非。
所以李辰安放棄了說服李文厚,因為就算是此刻說服了一個李文厚,後面還會面臨無數個如李文厚這般的大臣站出來阻止。
這並不意味着他放棄。
而是他需召集許多重臣一起,一次性的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是用武力或者權力來強行推動,他需要擺事實講道理來讓他們信服,讓他們明白此舉的深刻意義。
畢竟最終的執行是那些大臣們。
他們如果心裏抗拒,這事根本就無法推行。
但要治寧國之窮病,卻又必須從工商業來入手。
李辰安擺了擺手,「咱不說這個了。」
李文厚寸步不讓:「你錯了就是錯了!」
李辰安脖子一橫:「此刻言錯,為時過早!」
李文厚:「孺子頑固,不可教!」
李辰安:「老而腐朽,不可雕!」
李文厚臉紅脖子粗的一傢伙站了起來:「老子不幹了!」
李辰安也一傢伙站了起來,眼露凶光:「你敢撂擔子,我就敢向你那院子裏丟煙花!」
李文厚一愣,瞪大了眼睛,「丟啊,老子可不是姬泰!你以為老子怕了你!」
一旁的常公公一瞧,喲,兩個都是倔種啊,可卯上了,不行,得去勸勸。
於是,常老太監走了過去,嘿嘿一笑。
「李大人,都是為了寧國!」
「無論是李大人還是攝政王,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
「如果因為政見不合就言撂擔子……這可不是老李家的風範啊!」
「雜家也冒昧的多一句嘴,攝政王雖然年輕,雖然心地善良,可他做事較真啊!」
「你如果真不幹了,攝政王恐怕真敢向你那院子裏丟煙花……這傳出去許能成就李大人您的諫臣之美名,可李大人也應該想想百姓會如何看待攝政王!」
這話說的輕落得重。
言下之意,李文厚若真因此事不幹了,百姓們豈不是會認為攝政王是個蠻橫的暴君。
這名頭可不好。
李文厚狠狠的瞪了李辰安一眼,氣鼓鼓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站在角落看熱鬧的王正金鐘這時候也恰到好處的走了過來:「攝政王,叫屬下來有何事?」
「坐!」
「謝攝政王!」
李辰安也坐了下來,沒再和李文厚說話,他看向了王正金鐘:
「有幾件事皇城司去處理一下。」
「請攝政王吩咐!」
「其一,雙蛟山裏的糧食,全部運回京都,交給、交給李大人!」
「其二,皇城司接下來主要的工作放在全國信息的收集之上!」
「我要各地官員的風評,各地百姓的狀況,尤其是出現災情匪患的地方,情報一定要以最快的時間送來!」
「其三……我要咱們寧國周邊所有國家的情報!」
「無論是軍事農業商業還是他們朝中的重大變故等等!」
「從現在起,皇城司上下只有監督之權,沒有執行之權!」
「也就是皇城司上下,不可以再如以往那般隨意殺人!」
「凡有劣跡之官員,皇城司可收集罪證,交由刑部審問執行。」
「不可再有逾越規矩,凌駕於律法之上的事情發生,否則……我拿你王正金鐘是問!」
王正金鐘仔細的聽着,他知道皇城司的權力在這一刻被這位攝政王限制了起來。
他並沒有提出異議,因為曾經長孫驚鴻就說過一句話。
他說……
「這顆大葉榕長歪了,許是皇城司的屁股坐歪了。」
現在攝政王是要將皇城司的屁股擺正,讓權力分離,由皇城司掌握監察之權,由刑部掌握執法之權,這是個好事。
「屬下遵命!」
「去吧。」
王正金鐘抱拳告退。
李文厚的氣似乎因為李辰安的這一決定消了許多,甚至他還多看了李辰安兩眼。
因為他明白這一決定會帶來怎樣的好處。
「下官也沒啥事了,告辭!」
「等等!」
「還要為那事爭論?」
「不是!」
李辰安給李文厚斟了一杯茶,「今兒個請了四大國公府的國公前來,咱戶部不是沒銀子麼?」
李文厚一怔,「你是要讓他們捐出銀子?」
「不是捐。」
李辰安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將他們都放回各自家裏的時候,我告訴了他們一句話。」
李文厚俯過身子:「什麼話?」
「我告訴他們,既然皇上已經駕崩,那麼先皇封賞給他們的國公之名……就隨着先皇而去!」
「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李辰安,那我李辰安就保你們全家上下的命,條件是,補足他們手上那些產業二十年的稅!」
「另外,從現在起,那些原本就屬於寧國的產業,無論是牧場、礦山、鹽田或者漕運、織造等等,全部收為國有!」
「這些產業都歸入戶部,由戶部成立一個商業司,專職處理這些國有產業的生產、經營、銷售等等事項。」
「這需要一批有商業頭腦的官員,當然,也可聘用那些產業原來的負責人,給他們以官職,讓他們為寧國服務。」
李文厚大吃了一驚。
因為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那些財富一直被寧國的高門大閥佔據,歷代的皇帝從沒有人會去當那個惡人將那些財富給收回來。
因為那是寧國開國皇帝對從龍功臣的封賞!
祖制,不可違!
但現在,李辰安這小子居然要公然違背這一祖制……
這對於寧國當然是極好的,但對於四大國公府,卻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尤其是程國公府和齊國公府,曾經可是鼎力的幫助過李辰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過河拆橋,可不是個好事!」
李辰安擺了擺手:「總要有人來做這個惡人。」
「等皇長子歸位,由皇長子來做豈不是更好?」
李辰安沉吟片刻:「找尋皇長子還需要一些時間,但現在寧國沒有等待的時間了。」
「他們會同意麼?」
「都是老狐狸,分得清孰輕孰重。再說,這些產業雖然收歸於戶部管理,但還有許多事需要藉助於他們。」
李辰安也俯過了身子,低聲說道:「二伯大可以借着這事和他們做些文章嘛!」
李文厚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聯營!」
「你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經營那些產業的人的,我認為可讓兩成利潤給他們,戶部掌握那些產業的所有權,將經營權賣給他們!」
「但需要限定時間,比如五年!」
「以後我若是將若水的病治好了再回來,我再教你如何將經營權給拍賣!」
「開放民間資本進來,將那些產業加以分割,分別競價,各自經營,形成競爭之局面,那所有的主動權都在你的手裏!」
「如何?」
李文厚大吃一驚,他尚不明白李辰安這番話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他僅僅知道如此一來,國庫會增加至少一半的收入!
他現在最痛苦的莫過於戶部的賬戶上沒幾兩銀子,但李辰安這惡人一當,這個問題似乎能迎刃而解。
只是,四大國公,真的會如此輕易的就將那些金山銀山給交出來麼?
這可是割他們的肉啊!
「這就是商業!」
「你還會反對我的主張麼?」
「呆會他們來,你機靈着點,配合我好好忽悠忽悠!」
李文厚啞口無言。
抬眼,便看見四大老國公黑着臉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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