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這是李辰安來到這個世界所過的第一個大年夜,人很多,他很高興,只是心底依舊有些許遺憾。
不管如何,現在是寧國的攝政王了。
這對於李府而言,顯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曾經看着李府門口那已然暗淡的門楣,也曾想過能讓這門楣更高大更光亮一些。
現在已經實現,可父母卻沒有在身邊。
如果他們在身邊……
估計父親會異常高興,估計他不會呆在家裏,而是會穿着新衣驕傲的走在廣陵城的大街小巷。
至於母親,她定會歡喜的做出一桌子的好菜來,並會給父親斟上幾杯酒。
妹妹會在自己的身邊雀躍。
西院的那個女人會前來,並為曾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道歉。
至於那個弟弟。
他恐怕會在自己的面前羞愧,卻在他的同窗面前大肆宣揚。
那麼現在呢?
他們去了蜀州,京都發生的那些事,也不知道有沒有傳入蜀州。
父親若已知曉,今夜,當浮一大白!
今夜,李辰安也喝了不少酒。
倒不是因為這些心事,而是看着身邊的這些人,他發至內心的開心。
這些,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蕭包子此刻也很高興,因為這在她看來,是她這二十年來所過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年。
晚溪齋的年三十雖然也熱鬧,可那些畢竟都是她的弟子。
此刻身邊的這個男人雖然還沒有和自己發生點什麼,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打不過自己。
要放倒他,這並不是個難事。
小武似乎真走出了在京都時候的悲傷心境,也或許是被這氣氛所感染,他雖不能言,但那張乾淨的臉上笑意未斷。
王正浩軒年齡最小,心裏無憂,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弄一條狗來燉了守歲。
葉破沒有料到李辰安會請了他在主院吃酒。
他在受寵若驚的同時,也為當初正確的選擇而驕傲。
若是回到蜀州,回到了銼刀堂,見到母親的時候,母親當為自己而自豪。
崔三娘坐在桌前很是拘束,畢竟這位少爺是堂堂的攝政王。
翠花倒是放得開,只是她的心裏裝了太多的事。
事太重,她的心難以承受,心便很累。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
唯有阿木。
只有阿木!
他雖然沒有再如往日那般冰冷着臉,但他自始至終滴酒未進。
因為他心裏的那份堅守。
說好的,他不死,李辰安就一定不能死!
李辰安可以喝醉,他不能。
他知道在未來的歲月中,他恐怕會陪着這個少年走很長的一段路。
他忽然想起當時鐘離若雨讓他去保護李辰安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抗拒的,但現在,他完全是發自心底的自願。
好久沒有想起鍾離若雨了。
應該是自從花溪別院裏的那一池塘的荷花碎了之後吧?
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好。
鍾離若雨也去了蜀州,希望她也能安好。
李辰安沒有發表什麼熱情洋溢的演講,他喝酒,和每個人喝酒,然後說說話。
言語輕柔,多是問候。
於是,這場年夜飯就在這其樂融融的氣氛中悄然度過。
席散已是子時。
翠花帶着崔三娘就歇息在了西院。
李辰安將葉破留了下來,和阿木等人圍坐在了茶爐前。
「接下來,有很重要的事交給你!」
李辰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葉破頓時酒醒,「請攝政王吩咐!」
「從天亮時候起,李府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屬下遵命!」
「初三,辰時,你帶着玄甲營出發,不去平江城,你記住,去平江城西郊二百餘里地的楓縣!」
「一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我的馬車,紮營時候切記守好我的營帳……我不會隨你去,但你必須營造出我就在隊伍中,並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葉破大吃一驚,他愣了片刻,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這不行!」
「屬下的職責是保護您的安全,您若是孤身而行……屬下也知道此去江南多兇險,您萬萬不可孤身犯險!」
李辰安微微一笑,給眾人斟了一杯茶。
「這是我給你的命令!」
「你那邊做的萬無一失,我才會有真正的安全!」
「你明白麼?!」
葉破咽了一口唾沫,堅定的點了點頭:「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嗯,喝一杯茶,你先下去,切記,假戲要真做!」
「屬下明白!」
葉破起身,躬身退去。
阿木看了看李辰安,他心裏也很驚訝,只是既然這是李辰安的安排,他自然不會去過問。
王正浩軒醉醺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武沒有看他們說話,他在望着夜空中的星。
蕭包子卻忽的問了一句:「我的驢得留下跟着葉破他們走。」
她已明白了李辰安的意圖。
李辰安這是要金蟬脫殼,他恐怕會在初三之前就動身。
但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在他身邊,雖幾乎無人認識自己,但那頭驢已成了她的標誌。
驢在她就在。
她在,李辰安就在。
那麼李辰安這金蟬脫殼就玩不下去。
「你隨葉破他們走。」
蕭包子抬眼,細長的眼睜的更大了一些:「不!」
她就說了一個字。
無比堅決,不容否定。
「驢可跟着葉破他們走,我必須跟你走!」
蕭包子看着李辰安那雙猥瑣的眼,「你需要我的那隻鳥!」
李辰安一聽,咧嘴笑了起來。
他想說你沒鳥,可蕭包子真有一隻鳥。
那隻海東青是個好東西,他確實需要。
「那好,大家喝一杯茶,收拾一下出發!」
「……這麼急?」
「我們得儘快趕到平江城!」
「以江湖俠客之身份!」
「從現在起,你們記住,我不再是李辰安!」
蕭包子驚詫抬眼:「那你是誰?」
李辰安意氣風發:「我,江湖人稱小李飛刀李尋歡!」
蕭包子瞪眼:「……你不能尋歡!」
「那我叫啥?」
蕭包子咧嘴一笑:「你叫無影劍李無歡。」
「我叫……」
「你叫夜羅剎蕭晴天!」
阿木一愣,「那我呢?」
「你……你就叫斷魂刀……姓個啥?」
「沒姓。」
「那就叫斷魂刀吳名!」
王正浩軒似乎酒醒,他歡喜說道,「給我取一個響亮一些的!」
「你嘛……就叫絕情刀王七!」
「……為什麼是王七?」
「難道王八比較好?」
王正浩軒頓時無語:「好吧,那就王七。」
小武已收回了視線,他咿咿呀呀極為期待的看着李辰安,「嗯,你就叫毒郎中武大郎!」
小武瞪大了眼,李辰安直接無視。
他忽的站起,振臂一揮:
「此去,便是江湖!」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走,」
「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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