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抽着氣看過去,本該躺在床上的人,黑着一張臉,坐得直挺挺的。
「大人,你醒了?」梁婠虛扶着肩頭,皺着臉想笑又笑不出來。
陸修閉了閉眼,胸中堵着一口氣。
周昀見鬼的表情看他,「我怎麼不知道你,你斷袖啊,你——」
他還欲再追問,卻終在陸修陰沉狠厲的目光中閉了嘴。
陸修微微側過臉看她,漆黑的眸子冰冰涼涼的,「你有問題何不直接來問我?又是哪一個說我是——」
他頓了頓,似強壓下怒氣,臉陰沉得厲害。
梁婠垂下眼,目光沒有着落點,四下亂瞟着。
見她乖覺地低着頭,烏髮散落,只露出尖白的下巴,似低頭認錯的稚子,視線又觸及重新包紮的傷口,堵在胸口的那團氣莫名就煙消雲散。
「你都這幅模樣了,操心的事還真不少。」
陸修微微眯起眼睛,尋常人家的女郎,稍有點兒病痛腦熱的,都少不得將養幾日,她倒是精力旺盛得很,箭傷腿傷都半點妨礙不了她謀事的勁頭。
梁婠眨了眨眼,是他一慣的冷言輕嘲,聽這話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醒了,可他又是從哪裏開始聽的呢?
不過他既然已經知曉,那麼接下來賭的就是他與周昀之間的情誼了……
那邊陸修嘆了口氣,聲音沉沉的,「我不是。」
梁婠啊了一聲,掀起眼皮再瞧他,卻見他已看向周昀。
「你想要我去找——」陸修頓了頓,「太后嗎?」
周昀道,「後宮之事我們確實不便插手,我倒是想可藉助太子名義——」
「不可!」
不等周昀說完,梁婠急忙打斷。
兩人齊齊看她。
陸修默不作聲,周昀疑惑道,「為何?太子既為皇后其子,不是更名正言順嗎?」
「這件事尚不知背後操縱者是誰,敵暗我明,實在是劣勢,我現在已經是他們想要除去的眼中釘了,又何必再多牽扯一個人?
何況,太子也不過是孺子之齡,只怕對後宮之事沒什麼經驗。」
「可現下也無他法。」周昀輕輕蹙眉,這些他又何嘗不知?
梁婠暗暗瞅了眼陸修,才道,「我有一個提議,與其讓皇后被困在宮裏孤立無緣,不若尋個機會,請帝後離宮,娘娘在宮外有個身體不適,來不及請太醫,倒是一個府醫就夠了……」
話說至此,周昀眸中大亮,望着她連連點頭。
陸修瞧着她,唇邊漫過一絲冰涼的笑意,「機會,尋個怎樣的機會?」
他笑容冷,聲音更冷。
梁婠怯怯看他一眼,「大人不是剛好要與曹三娘子——」
陸修微微頷首,冷冷望着她,「挺好。」
「是啊,我也覺得挺好,確實挺好,」周昀對着陸修直點頭,又接着道,「這件事不宜久拖,需得儘快處理——」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
瞧着陸修面無表情的臉,周昀愣了愣,「這不是正在想辦法?」
梁婠縮着脖子,側過臉瓮聲瓮氣,「大人尚未病癒,現下想出法子,明日也可再繼續商議,只一件,我有傷在身不能入宮,配置好的藥物還需要太子幫忙轉交。」
周昀立刻道,「明日我來取。」
陸修揚起眉頭,冷模冷樣,「不用,我讓人給你送去。」
周昀想想也是,也不必為取藥專門來一趟,還不如將手頭上需要處理的事儘快處理完,早點過來商議,隨即道,「那我晚些時候來。」
陸修不置可否。
梁婠微笑點頭。
周昀帶着放下的半顆心離開。
梁婠扶着扶手站起身,指了指門口,勉強笑笑,「大人休息吧,我也出去了,我這傷——」
她吸了兩口氣,白着一張臉,好像疼痛難忍的樣子。
陸修面上帶着笑,「這會兒倒是急了?」
梁婠半張着口,她也是強撐到現在啊!
「坐下。」
梁婠不是不想回絕,可他已然冷下臉,只好依言乖乖坐回去。
「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陸修看她一眼,嗤笑一聲,「你樣樣都算得很清!」
梁婠埋着頭,「不知大人是何意?」
她慣會裝傻充愣,陸修早有所料,「太子是經驗不足,可到底是儲君,又豈是一般孺子可比?你為何阻攔?」
梁婠睫毛輕顫。
陸修哼笑,「你分明就是懷疑背後主使不是主上就是太后,不願太子冒險牽扯其中,怕此事就是專門為他布的局,只為動搖儲君之位。」
梁婠暗自嘆氣。
「你甚至還懷疑我。」
梁婠瞪大眼睛,「不是——」
陸修一擺手,「先別忙着否認,你懷疑若是太后所為,定是陸氏在背後授意,而我屆時只會站在陸氏那邊。」
梁婠心知瞞不過他,只能坦白,「我並非是懷疑大人,只是涉及到家族利益,大人又如何能與陸氏割捨?」
陸修提唇輕笑,「那你又緣何疑心陸氏?」
梁婠眸光一暗。
前世陸修娶了曹鹿雲,可後經王素一事,曹相等人被誅,此番聯姻於陸氏而言,並未起到任何作用,高潛還可以借陸氏之手打壓王氏。
然這一世,因為她的干預,曹相一干人平安無事,反倒是用來制衡曹氏的王氏倒台,如今曹氏與陸氏再一聯姻,兩方勢力相加,不可謂不恐怖,試問哪個帝王能安心?
保不齊高潛這個皇帝,還不如太子的擁護者更多!
高潛疑心重,又如何想不到這一層,既能想到,又怎會想不出廢除太子,另立儲君,培植新勢力之法以求應對?
可高潛能想到的,太后與陸氏又豈會想不到?
陸氏能從前朝榮耀至今,又怎會勘不破這裏頭的禍患?
大家世族向來都懂得居安思危,與其招皇帝猜測,倒不如先發制人,表面上接受皇帝賜婚,實則支持廢黜太子、削弱曹氏,不僅消除皇帝疑心,還能保全陸氏。
陸修見她不語,又道,「你將暗印交給曹相的那晚,跟我說的話並非完全是為自己開脫。」
梁婠點頭,「是。」
陸修皺起眉頭,「你為何將這些事看得這般通透?」
一個深閨女郎,千方百計想入宮,且對朝堂之事看得一清二楚,着實不得不令人懷疑其真實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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