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他三年,被家暴6次,你們現在叫我不離婚!」
「這次要不是路人報警,我就要被他活生生當街打死了!」
「這麼多年我過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在你們的眼裏都算什麼!」
杭市,醫院天台。愛字閣 www.aizige.com
沈寧痛苦的嗓音直顫抖,一臉絕望。
對面,遠遠站着她的家人,父親,母親,妹妹,可他們的臉上都是一樣的冷漠和嫌棄。
「沈寧不是我說你,誰家日子不是這麼過來的你被打了幾次就要死要活,從湖市還跑到杭市躲了兩年,女婿可足足找了你兩年,要不是你妹妹報了信,誰知道你是死是活,這次也不怪女婿生氣!你都是自找的!」
說話的是她親媽楊鳳。
「寧寧,你媽的話在理,這輩子誰家不是這麼過的,爸周邊的村里,哪家不是打打鬧鬧就過了半輩子再說,平時沒啥事誰會去打人女婿工作體面,人也生的好,十里八鄉誰不羨慕你嫁了個好的,哈哈哈,這男人啊就是在氣頭上,你回去哄一哄,良才還不是和你一條心,哪裏還會打你啊。」
這人是從沒和她紅過臉的後爸,林軍。
沈寧看着腳邊那天台外那幾十米的高空,一張臉青紫紅腫,骨子裏都是冷的。
從前這樣的場景已經重複了無數次,可每一次自己被打,家裏人都是這樣的說辭。
6次!
足足有6次!!
李良才一次比一次瘋狂暴力,這一次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可為什麼她成了這個樣子,家裏人還是一樣的說辭,不讓她離婚
渾身都是劇痛,喉嚨里一陣陣的血味翻起來,她狠狠的將鮮血吞下。
衣服掀開,露出了瘦成骷髏的身子,皮膚上縱橫交錯都是舊傷,最明顯的還是一個足足有十幾公分長的刀口,塗着青紫的藥水,猙獰可怖。
「你們看看,你們睜眼看看啊,他李良才哪裏是個人,他這次根本就是想活活打死我!我是你們的女兒,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楊鳳滿不在乎:
「什麼良才不是人,那是你老公,人家也是正經單位里體面的人,聽說馬上就要做到領導的位置了。你鬧什麼你想拿着這身傷將他關進監獄嘛!那是你老公,毀了他,你就好受了!」
林軍搖頭:
「寧寧,你這丫頭脾氣就是倔。良才他怎麼會想打死你再說,要不是對你有感情,不然幹什麼只打你一個,不打別人呢。他這次就是生了氣,下手重了,再說,男人力氣大下手沒輕重也是常有的事情,這都是小事,你可別提離婚的事情了。」
楊鳳一聽到離婚兩字怒火瞬間就上來了:
「沈寧,還有,我可警告你!你妹妹還沒結婚,你可別動不動提離婚。我們家可丟不起這個臉,今後要是耽誤了你妹妹的婚事,可別怪我這個當媽的不客氣!」
眼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眼前模糊一片,可沈寧還是很清楚的就能看見親媽眼睛裏的神情。
那是嫌棄,是厭惡,是赤果果的憎恨。
即使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卻還是比不上沒有血緣的繼妹,林舒!
她不由絕望又悲憤地喊道:
「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事事都要向着林舒!要是今天被打的是林舒,把她打的肋骨裂了腸子都斷了,肚子上還劃了這麼大的口子,你還會這麼對她嘛」
楊鳳不耐煩的打斷:
「小舒才不像你這討債鬼的樣子,天天吵吵鬧鬧,什麼樣子!」
旁邊玩手機的林舒抬頭看來,滿眼厭惡:
「姐,姐夫工作體面,前前後後幫了家裏多少次。爸下崗的事情是他解決,逢年過節都是禮物。他還說最近廠里找正式工,要給我安排進去。」
「別人家要是有這麼好的女婿都是求也求不來,偏偏你架子大,自私自利,我做妹妹求你別作妖,好好過日子不行嘛!」
沈寧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妹妹,雖然她們沒有血緣,可從小她就把林舒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洗臉洗澡扎頭寫作業哪樣事情不是她弄的。這番話,簡直是讓人齒冷。
「呸,攪家精!」
楊鳳一口啐到地上,眼瞧着林舒的工作馬上就要沒了,袖子擼起伸手就要來打。
「就你這樣子,孩子生不出來,女婿碰碰你就要死要活,有什麼當妻子的樣子。你如今這樣子,都是自己活該,怪不到女婿身上!我告訴你,你今天怎麼樣都和我們沒關係,你要是影響了你妹妹的工作,就別怪我抽你!」
「好了好了,寧寧都大了,你打她做什麼」
林軍作勢攔了兩下。
林舒抬腿就要走:
「煩死了,沈寧你要跳樓就趕緊跳,天台冷死了,我才不呆了。」
楊鳳趕緊跟上。
「好好好,小舒,我們就先回去。」
說着,眾人真的就往天台大門走去,徹底撒手不管了。
「媽!媽!」
「我是你的女兒啊,小時候爸半夜出門翻水塘死了,我就剩你一個了,現在連你真的就不要我了嗎」
沈寧強忍住劇痛想要追過去,突然膝蓋一軟,砰的一聲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險些沒墜下樓去。
楊鳳轉頭看來,卻沒絲毫動容。
在看到沈寧那張和她父親相似的臉時,眼睛深處卻閃過一絲長年累月的心虛和厭惡,楊鳳立即轉開了臉,甩出了慣常用的殺手鐧:
「寧寧,當年要不是因為生了你,媽也不會難產大出血,也不會一輩子不能再生個兒子來。你還要記得這事,對媽有半點愧疚,那你今天就給我老實聽着。你把這裏的生意就給你妹妹看着,好好回去和女婿過日子,聽明白了沒。
沈寧心間初初升起來的愧疚瞬間變成徹骨的悲涼,她萬沒想到家裏人竟然是在惦記這個啊!
可她應該早就知道了。
是啊,明明是6次的家暴啊。
可每一次在她回家後,只要李良才拿了錢和好煙好酒過來,這些所謂的家裏人就會把自己交出去。
即使她下跪求他們,磕頭磕的頭都爛了!
即使李良才還沒出村,就開始打她,打的她慘叫聲響滿整個村子!
這些人都通通看不見!!
這些親人,他們那一雙眼睛裏,只有錢!也只看得見錢。
她冷笑一聲:
「你們想要我在杭市的生意還想要交給林舒,她一個大學生,天天從各種老闆車上下來,高考數學才20分,你們確定她會做生意嗎。」
林軍擺了擺手,臉上都是笑:
「良才不喜歡你做生意,你就給了你妹妹去。都是一家人,這錢不是左手倒右手,還能丟了你妹妹是沒做過生意,可你做姐姐的,今後就好好教教她,人不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一來二去就會做了啊。」
說到這,他語氣頓了頓:
「我聽你那衣服店旁邊的人說,你那店一天都好幾萬啊。」
這個「萬」字一出,三個人的表情終於是變了變,多了點火熱來。
沈寧嘲諷地看着他們變臉,心頭原本那痛苦難受的感覺已經變得麻木一片:
「是啊,很多錢呢,比李良才給你們的好處還多呢,你們確定這次也要把我交給李良才嗎。」
三個人的臉上明顯遲疑一瞬。
「嗡嗡——」
林舒接起了正在震動的手機。
「嗯嗯,我們在的,姐也在這裏。」
說着,她抬臉看了一眼沈寧的位置,眼神裏面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是的……嗯嗯,放心,姐夫,你先別上來,我們還在好,我先掛了啊。」
林軍趕緊催促:
「寧寧,你現在就簽字畫押,承諾把你名下的三家衣服店都給你妹妹,我們馬上帶你走。到時候良才來家裏吃飯,爸肯定給你教育教育女婿,絕對不讓他再打你了。」
楊鳳從棉襖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白紙和一根黑筆來,口氣也軟了不少:
「你就從那高台子上下來,把這字寫了。等出院了,娘家的房間給你收拾下,你先在家住個兩天,讓李良才那邊給你低個頭。」
冬天裏冰刀子一樣的風把病號服吹得噗噗作響,眼珠子被寒風吹得像冰渣子似得,卻流不出任何的眼淚水了。
沈寧笑了,卻是瘋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就是喝血吃肉的螞蟥!」
「噁心!」
「不,你們比螞蟥還噁心!起碼動物不會去喝自己孩子的血肉,噁心,真是噁心!」
楊鳳怒火一下就上來了,將紙筆丟開:
「沈寧,你要跳就跳,別在那台子上面裝模作樣。你以為往那一站,做出要跳樓的樣子,我們就怕你,我呸!我告訴你,李良才就在附近,你要是不簽字,我就讓他上來了!你們反正一家人,再鬧,你再被打的更慘,都是家庭矛盾,李良才挨不了槍子兒。」
林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寧寧,做人還是要聽得懂好賴話,我們都承諾好好教育良才了,不讓他打你,你還要我們怎麼做真把他抓起來,你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到了哪裏不都是被人戳脊梁骨,你還怎麼活一家人,鬧成這個樣子做什麼。」
林舒又打開了手機,尖尖的指甲直接摁了撥號鍵:
「沈寧,我這就叫姐夫來。」
「哈哈哈——畜生,都是畜生!」
沈寧還在笑,聲音悽厲絕望,樓下慢慢聚起了不少路人。還有道身影正掛斷電話從遠處躥出,徑直向着樓里跑來。
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發抖起來,被虐打的疼痛感從記憶里躥出,恨意傾盆而下,想要將她重新扯回地獄。
忽然,天台鐵門裏響起一連串腳步聲,李良才已經到了。
楊鳳連忙扯開了門迎過去:
「良才,你來了啊,放心,寧寧被我們勸住了,她保證和你好好過日子。啥這禮物和紅包就算了……唉唉唉,你這,哎行,我這個丈母娘就收下了。」
林舒也對着鐵門那頭語氣親熱巴結:
「姐夫,你答應我要給我介紹你單位的工作可別忘了,我剛才可陪着勸了好久。嘖嘖,喊着跳樓呢。」
湊在鐵門邊的林軍接過裏面遞來的一根散煙,點着,猛吸了一口:
「這可是上供的吧,好東西!哈哈,還是我女婿孝順,這一條好煙我就收下了。你去吧,人就在那邊。」
三個人很快離開了天台,在樓下相互嘀咕了一陣,似乎是商量好了什麼,等在了下面,抬頭向上看。
沈寧對上樓下那三雙興奮的眼睛,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把手心掐的鮮血淋漓。
「你們是在盼着我去死!」
「啪嗒。」
李良才反手鎖住了天台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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