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紅如血。
城中喧鬧嘈雜一片,關羽騎在馬背上,撫須感慨了一番,便領着眾將促馬進入附近長街。
此刻的街道上,昭告的奔馬還在各條街道重複傳達,不過已經有許許多多的百姓拿着自家的農具、廚具、挑擔、棍子涌在街道上。
群情激憤,結伴一起帶着周瑜的水軍,還有并州軍士卒前往附近的大族。
就連一名行動不便的老嫗聽了,都默不作聲的返回家中拿起一把鐮刀,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一些被城中欺壓的百姓,更是發瘋的找到曾經欺負過他們的豪紳家中一通打砸,不到片刻,規模變得龐大,大街小巷都是這些人的身影,有這些吳民幫襯,夏國兵卒便按着名單,一家家的清理過去。
眼下四門緊閉,除非插上翅膀飛過城牆,不然就在家裏膽戰心驚的等待士兵和憤怒的百姓上門。
一時之間,許多想要逃離宅邸的豪紳被黑壓壓一片涌過來的士兵和百姓當街擒住,也有的在家中地窖里被找到,按着名單上的名字核對之後,便讓士兵帶走送往城外的軍營。
這一通下來便到了晚上,足足捉拿了大小朝官四百多人,家眷五千七百二十六人。
幾乎大半個城池的搜捕之中,這些曾經豪橫盛康的世家大族子弟,渾身狼狽,髮髻散亂難見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
一個個唉聲嘆氣,女子哭哭啼啼,不知將來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其中最慘的還是范離、蕭之意的旁系,因為直系家眷已經被轉移,吳國百姓、士兵便拿他們出氣。
被捆縛着走在街上,不時被飛來的樹枝和石頭砸在身上,之後,他們被全部被關押軍營當中。
而另一邊周倉由那個皇城將領帶領,率兩千兵馬趕往盛州下方的奉州,在一個叫青松的大郡里,將顧充文、范離、蕭之意的家眷悉數擒獲,在十月初七押送到盛康,在清點完人數,核對姓名之後與康成乾、康遵一起踏上去往中原鹿陽。
城樓上,望着浩浩蕩蕩的車隊遠去,關羽轉過身,帶着一眾將領離開了城牆,下去的時候揮手:「整頓兵馬,儘快將吳國全境收復。」
開元三年年,十月,盛康平定,就在諸軍休整兩日,往西南繼續收服各州各縣的同時,奉州靠東南,換上一身尋常百姓服飾的顧充文與幾個心腹躲藏在靠海的小漁村里。
他躲藏這些時日,消息並不靈通,也不敢派心腹出去打探消息,就怕暴露身份,引來搜捕的差役和夏國兵馬。
原本約定在昨日,與家人在這裏匯合,一起出海去往東面群島,可顧充文在這裏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全家老小,以及顧家旁支悉數被帶走。
一時間,這位五十出頭的老人在渡橋上足足發了一天的呆,到了今日早上,他才讓幾個心腹將帶出來的金銀搬上出海的船隻。
「我一定會打回來的。」
開船之後,顧充文站在船舷,看着漸行漸遠的小漁村,以及祖祖輩輩生活幾百年的江東之地,眼淚流了下來。
他捏緊船舷上的護欄,咬緊了牙關,「待出海之後,我定不會讓你夏國安生,窮極畢生也要為我妻兒老小報此血仇!」
握拳,狠狠在護欄砸了一下。
十月中旬,蟬鳴聲在繁華的街道上歇斯底里的嘶鳴。
伴隨蟬鳴的,是人的喧譁、熱鬧的話語。
鹿陽東門集市口,早已會華夏之語的男女老少,他們衣袍整潔,面容乾淨,聚集在集市口四周,將街邊、附近茶肆、酒樓佔據,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前方昨日搭建起來的行刑台。
周圍一片窸窸窣窣的話語裏,大抵是這樣在說。
「夷三族啊怕是要砍許多人的腦袋。」
「上一次聽說還是老夫小的時候,想不到臨到半截身子坐在棺材裏了,還能見到這麼可怕的株連。」
「那是他們活該,聽我大姐夫的小姨子的男人的舅子,這些人心黑着呢,跟海外那群像猴一般的矮子勾結阻我夏國海上艦船,還把明港那塊地給人家。」
「別說了,來了來了!」
眾人齊齊偏過頭,然後迅速讓開,一隊衙役持着水火棍,驅趕人群,讓出一條道來。
不多時,便有鐵鏈的聲音響起,這是死刑犯才有的待遇。
叮叮噹噹的鐵鏈晃蕩聲又接連不斷。
茶肆、酒樓上的百姓、亦或文人雅客、江湖豪傑,看到這一幕搖頭嘆息,也有人朝走過的隊伍吐去口水。
無數交織一起的視野里,那是一群穿着污穢囚服,披頭散髮的身影,拖着腳鏈步伐蹣跚走過街道。
當中不時還有孩子的哭聲、老人戴着腳鏈唉聲嘆氣、婦人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袖啼哭起來。蕭之意也在當中,他看上去比在吳國時消瘦了許多,整個人無精打采,形如枯骨。
他前面,是他十四歲的孫子,哭哭啼啼的跟着在走。
「阿爺,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十四歲的少年問出這句話,隊伍里的哭聲更大了,蕭之意默不作聲的走着,伸出手在孫子頭上撫了撫,便是他最大的安慰。
走過街頭,四處都是夏國百姓,有人朝他們吐口水,有人為他們惋惜,老人想哭,想要求饒,可該說的,該哭的,都已經說完了、哭完了。
最近的時日裏,他心裏也想通了。
蕭家享受民脂民膏兩百年,該有此報。
片刻,他們被羈押站到附近一塊空曠的地方排好,隨即,他與幾個兒子先一步帶上了行刑台,被刀柄擊敲打,身子骨踉蹌的跪了下去。
蕭家父子八人跪在台上,劊子手握着鬼頭刀走上前,一名監刑的官吏上前向宣佈了罪狀,隨後,返回案桌,抬手揮開。
八個劊子手上前,在一片哀聲哭喊聲里,手起刀落,八顆人頭帶着血線齊齊落地,蕭之意的頭顱更是滾下台,惹得下面靠近圍觀的幾個男子嚇得跳起來,生怕被人頭沾染了晦氣。
台上的屍體被拖到了一旁,緊接着臉色發白的衙役們,將蕭家的家眷提了起來,這些都是旁支的婦孺在當中悽慘的哭了出來,不斷哀求。
隨後被帶到台上,跪下,舉刀,然後斬下。
到得不知第幾批,終於輪到了蕭家直系,心裂肺的的哭喊聲響起,一名捆縛的婦人被提起來時,已經大小失禁,淚水鼻涕糊在臉上,她與一眾女眷被提上台,看着上面堆積的無頭屍,恐懼的無聲張嘴。
隨後劊子手走過來,直接一刀砍在她脖子上,冰冷的鋒口剁開了血肉、筋骨,腦袋帶着血箭彈了出去。
不久之後,蕭家殺完,便是顧家男女老少的屍首悉數裝車帶走,拉去城外亂葬崗掩埋。
此時,最後被行刑的范家人,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待到范離被拖到台上,他早已瘋瘋癲癲,引頸嘶吼、大笑。
「我是太尉,爾等見我還不下跪!是不是想死啊!」
劊子手上前,刀鋒斬下。
蓬頭垢面的腦袋,砰的一下彈落在地。
轟!
天空響起了秋雷,不多時淅淅瀝瀝的秋雨落了下來,沖刷台上台下的血跡,里里外外的城中百姓看完行刑的場面後,紛紛扯開寬袖遮着頭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也在這一天,鹿陽皇宮裏。
秋雨打響宮瓦,承雲大殿之中,一身帝王袍服的蘇辰端坐龍椅,接見了下方覲見的康成乾、康遵。
不久,康遵宣佈退位,不再是吳國皇帝了。
整個天下六國,已去五,只剩越國尚存。
(本章完)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3.951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