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鹿陽,明媚的陽光將城牆、房頂曬的滾熱,長街路面燙腳,挑着擔的貨郎叫賣聲里,墊着腳掌快步穿行。
所過的街巷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繁華,酒樓人聲喧譁,攬客的夥計大聲吆喝,拉着稍停張望的行人進去小坐,端了茶水,介紹自家菜式。
兩側的街邊小攤字畫瓷瓶,也有小吃的攤位,揭開的鍋蓋,香氣騰騰的湯汁,讓過往的人投來目光。
「李家秘制骨頭湯,三文一碗,再吃上一口鍋包肉,快活似神仙!」
「代筆家書,正宗華夏字體,十字一文,紙張自備!」
「過往的客官,看一看,瞧一瞧,燕地來的皮貨,此時買上幾件最好,到了冬天便可做上幾件大衣!」
街道各種吆喝叫賣,手有閒錢的人大有人在,掂量着錢袋裏的銅子,蹲在街邊挑挑揀揀,與商販討教還價。
「讓開!」
喧鬧的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慌亂退到兩側,幾匹快馬自皇城方向而來,衝過繁雜吵鬧的市集,朝南門而去。
這些令騎出沒已經讓城中百姓見怪不怪了,幾日間,幾乎每日都有那麼幾撥快馬過去,如果有心人留意的話,城北那邊已經多了許多六輪的轅車,城中官倉也在半夜放糧,拉到城外,隨後駛往夜色之中,不知去了何處。
這兩年來中原大治,剔除了曾經那些世家大族後,不少百姓手中握着田地,雖然日子過得還是緊巴巴,但至少衣食無憂,碰上災荒年,衙門也不會從前那樣只是開個粥棚,將他們打發了。
如今只剩吳越兩國偏安淮江以南,鹿陽一點風吹草動,城中百姓還是能感覺得出來,住在皇宮裏的那位年輕皇帝,要動手了。
雖然剛打完西北的齊梁兩國,但對中原而言只出過一部分糧秣,壓在百姓肩頭的擔子不算重,自然也沒怨言。
不過眼下朝堂上,氣氛變得嚴肅起來,所有人都知道,當今陛下要對吳國動手了,本來有人想勸阻,可想到越國忽然的內亂,御階上的天子已經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入夏的熱風,正在呼嘯着吹拂旌旗,前宮大殿之中,蘇辰從側殿步入,在眾文武山呼海嘯的拜見聲里,走上御階,朝他們壓了壓手。
「都免禮吧,朕有一件事要宣佈。」
來到龍案後,蘇辰掀了掀袍擺,頂着冕冠坐上了龍椅,「朕要對吳國用兵了,你們當中有人可能會跳出來勸阻朕,現在朕就把話挑明,沒用的,朕要拿東吳,是鐵板釘釘上的事,誰出來說話也不好使。」
呂布一身黑底青邊,佈滿雲紋的武人官服,他走出隊列,「陛下,打江東,可還用得着騎兵?」
「騎兵估計用不了多少,關君侯,和張遼那邊的騎兵已經夠了,步卒的話,一千陷陣營足以抵擋一萬兵馬,主要的戰事,還是放在江海之上,破了東吳水上戰船,陸地之上,十個東吳也不是益州、并州兩支兵馬的對手。」
大殿之中,武人居多,這跟蘇辰以武立國有關,當然也跟他麾下的將領太多有關,顯得文臣單薄。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整個大殿充滿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是曾經的魏國無法相比的。
曾經的魏國老臣子如龍嶠、袁逢等人已經退居二線,在他們視線里,天子蘇辰高居龍椅,下方兩側一排排座位依次是項羽、霍去病、李靖、呂布、夏侯淵、夏侯惇、張郃、馬超、李玄霸、張翼、徐晃、秦瓊、尉遲恭、蘇定方等武人,對面則還有諸葛亮、賈詡、宇文成都位列其中,還有周瑜、甘寧兩個,他們沒見過的將領暫時位居末尾。
能站在前面兩側,龍嶠、袁逢兩人知曉肯定有着過人的本事,再想已經開拔去了慶州的益州、并州兩支兵馬,不然這朝堂上還要站不少將軍。
兩位魏國老臣此刻回過頭來看,發現這位夏國天子不知不覺間,又多了許多將軍;要是當初有這麼些人在,魏國恐怕連一個月都撐不到,就被打殘了吧。
他們正想着,上方的天子已經開口。
「東吳地面多水路,於騎兵奔襲不便,那邊有益州、并州足夠解決陸地上所有戰事。」蘇辰抬了抬手,武臣末尾的周瑜、甘寧兩人一起走了出來,在御階前方站定。
「二位將軍初來乍到,還沒熟悉,朕就要派你們出征。」
他說到這裏,彷如軍中一般,朝周瑜、甘寧二人拱起手,這把兩人給弄的怔了怔,右側的夏侯淵笑道:「陛下,便是這般,時日久了,就習慣了。」
兩側先來的一幫武將,跟着笑起來,但笑容之中,眼神里卻蘊着滅國的殺意。
上方,蘇辰也笑了笑,對於華夏名將們,不同於這個世道的土著,在外人面前是君臣,只有自家人的時候,蘇辰是將他們當做親人看待的。
當然,安祿山、秦檜這樣的就算了,要鎮住他們,得用狠。
「二位將軍,朕暫時不安置兵馬與你們,但可安排戰船。」蘇辰站起來,朝御階一側點了點頭。
那邊除了吳子勛外,還有鄭和在那,他會意的上前半步,笑眯眯的看向周瑜、甘寧。
「咱家乃水軍提督,出過海外,熟悉海戰,兩位是不世出的人傑,但海戰恐怕還不熟,到時隨咱家到海上,悉數教授伱們,這海上風浪對咱家這樣的人,可不好。」
鄭和能在朱棣身邊一直屹立不倒,可不是光靠眼力勁兒有時候他做事坦蕩蕩,讓人敬服。
剛才那番話若只說前面半句,周瑜、甘寧這樣的人寧願去死也不會跟着閹人做事,但後半句卻是光明坦蕩的告訴他們,海戰的事往後就交給你們了。
「事情便這樣安排,麟州那邊已有四艘戰船,朕在半月前,已經下了聖旨,讓飛雲港那邊再遣四艘海船過來,水軍共計八千人!」
蘇辰眼神微眯,露出一絲兇殘的眼神,望着周瑜、甘寧。
「兩位將軍都是身經百戰之將,精通水戰,想必海戰也難不倒你們,朕就在鹿陽等候吳國改夏的消息!」
蘇辰舉起手,再次一拱,「一鼓作氣,拿下吳國!」
「是!」周瑜、甘寧齊齊拱手。
朝議又持續了一陣,說了一些糧秣輜重,還有慶州那邊訓練渡江的進度,待散朝之後,蘇辰領着鄭和,還有典韋、許褚走了。
周瑜則與甘寧,與周遭過來的漢末將領,或後世之將們見禮。
「美周郎,久仰!」
「哈哈,周郎,我大唐可有許多詩人給你寫詩呢,要不要聽上幾句?」
「甘將軍也厲害,百騎闖曹營!」
「呵呵,你們說歸說,別拉上咱們曹魏的。」
「哈哈!」
一群驕兵悍將在大殿裏鬨笑,周瑜恢弘大氣,與他們一一見禮,被這些人一個接着一個誇讚,弄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公瑾!」
這時,身後有熟悉的聲音過來,周瑜回過頭,便見一身鶴氅,微搖羽扇的諸葛亮朝他微笑,兩人旋即,一起走在宮宇間,看着周圍宮殿建築。
「想不到,亮有朝一日能與公瑾同殿為臣。」
「哈哈,世事難料。」
周瑜面如白玉,綸巾白袍,與諸葛亮一樣身姿修長,兩個中年俊才走在一起,令得前宮這邊的宮女們一個個看得臉紅耳赤,竊竊私語,捂嘴偷笑。
對於周遭的宮女、宦官,兩人都沒在意,走過一處地上搖曳的樹蔭,周瑜負着手,他保持漢時的服飾、頭飾,氣度恢弘,與諸葛亮談笑風生。
不時也會提起周瑜死後之事,諸葛亮為他英年早逝感到惋惜,周瑜也為諸葛亮操勞致死而心痛。
「話說,公瑾當年真是病死?」
諸葛亮停下腳步,偏頭看過去,周瑜臉上依舊保持笑容,卻沒有回答對方,旋即,諸葛亮笑了笑,搖着羽扇,「亮忽然想起陛下講的一個鄉間野史的故事。」
「什麼故事?」周瑜臉上露出好奇。
諸葛亮想說,卻是先笑了起來,他手中鶴扇擺了擺:「流傳民間的野史說,說公瑾氣度狹隘,是被亮給氣死的,還言公瑾臨死時說:既生瑜何生亮!」
「哈哈!」
周瑜也被這話逗的大笑起來,「後人當真有趣,不過真因我過世突然,才讓人浮想聯翩,這樣也好。」
「為何?」
「讓寫書之人,有故事可編,能有口飯吃,那我被氣死的故事,便就是一件好事!」
「公瑾還是如當年那般啊。」
諸葛亮看着面前豁達的江東周郎感嘆的一聲,兩人繼續沿着宮宇說話談笑,說起之後攻打東吳,從海路進攻,他問周瑜可有把握。
後者笑聲爽朗,「我還從未與關羽、張遼等名將一起攻過他過,先不言是否有把握,就這陣容,就讓瑜心潮澎湃!」
兩人說話的時候,退朝走出前宮的蘇辰,則來到宗廟這邊,他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給朱元璋將馬皇后帶過來,每次來這邊,那位明太祖就會過來詢問他何時將秀英喚來。
如當初唐明皇李隆基催促他將楊玉環帶過來,蘇辰多少都要埋怨對方幾句。
但要說馬皇后,那就心甘情願了,列朝皇后之中能與馬秀英相比的,少之又少,打仗能出謀劃策,立國能當賢內助,幫助夫君治國。
還讓天下女子出嫁,能披戴鳳冠霞帔,這樣的氣度和大局觀,正能不讓人尊敬?正能不讓朱元璋心心念念。
這不,蘇辰剛到這裏,那邊訓斥兒子的朱元璋,將鞭子一丟,兩袖能兜風的飄了過來。
鄭和見禮時,朱元璋懶得管他,一把扯住蘇辰的袖子。
「長生,這次你可別推諉了,來來,到這邊來,朕把老常、老徐給你弄來,你把咱的大妹子帶到這邊,咱老朱承你情。」
能讓晚年兇惡的朱元璋說出這番話,可見他對馬皇后的思念。
「陛下,當做交易,可就看輕我了。」
到了李玄霸常看書的院落,一邊說着,一邊讓李道士將馬皇后的令牌取過來,這下可把宗廟裏解鎖的一幫皇帝好奇的圍過來,一個個堵在小院的月牙門張望。
急的朱元璋揮着袖子趕他們。
「看什麼,有什麼可看的!」
他轉過身就朝院牆的一道身影喊道:「曹阿瞞,尤其是你,趕緊走!」
曹操騎在院上,仿若當初他跟袁紹、袁術年輕時候在洛陽那般。眼下被朱元璋呵斥,也不生氣,哈哈大笑的降下牆頭,指着牆角另一道身影。
「他怎麼不走?」
朱元璋再次轉身,臉上露出怒容:「李世民,你也走,誰不知道你脾性!」
李世民悻悻的出了牆角,踹了一下曹操,像小孩攀比的說了一句。
「有何稀奇,朕也讓長生把朕的長孫皇后帶過來!」
他離開時,周圍的皇帝們也被明太祖驅趕的差不多了,只剩朱棣還留在這裏,雖然他不是馬皇后所生,但也尊其為母的。
不多時,李天罡將那枚令牌尋了過來,交到蘇辰手裏,在朱元璋急切的眼神下,令牌漸漸亮了亮。
就見地上陡然瀰漫起一股青煙,煙霧之中,漸漸顯出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婦人身形,安靜的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僅從相貌上便看出了端莊慈藹。
「秀英!」
煙霧還沒散去,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近前,臉上是難以遮掩的笑容,他直接將還未醒過來的馬皇后抱了起來,轉身就往廂房那邊奔去。
推開一間房門,朱元璋將懷裏的老婦人溫柔的放到床榻上,緊緊握住漸漸有了溫熱的手,看着床上安詳的老妻,這可是從一無所有陪着他到皇帝的女人。
「秀英,快快睜開眼,跟朕說話。」
蘇辰從外面輕聲進來時,床榻上的老婦人此時也在緩緩轉醒,她本是病死,臉上還顯得蒼白病弱的神態。
「陛下?」
幽幽醒轉的剎那,老婦人看到面前咧嘴露笑,一臉喜氣的朱元璋,緩緩伸出手,摸在熟悉的臉龐上。
「剛剛臣妾睡了一覺,外面是何時辰了?大臣們還等着,陛下當以國事為重,不要守着臣妾一個婦人,你是皇帝,讓人笑話的。」
「不都已過去了,朕已經不須操心江山社稷,朕」朱元璋緊握着面前的馬皇后,聲音哽咽起來,「朕現在只想好好守着咱的秀英,哪兒也不去,什麼不想。」
「你越老越像個孩子。」
馬皇后也跟着笑了一下,在丈夫的手上拍了拍,她蠕着乾涸的嘴唇,看了看四周:「標兒呢?讓他去照看一下臣子們也好」
朱元璋笑容僵了一下,換做旁人,此時他臉色都陰沉下來,可面對髮妻,臉上只剩痛苦的表情。
「皇后咱沒照顧好老大(朱標)」
馬皇后瞪起眼睛,此刻身體像是恢復過來,一下坐了起來,愣愣的看着丈夫,她自然知道這句話里的意思。
「標兒他」馬皇后嘴唇微張發不出一絲聲音,忽然抬手就拍打朱元璋,打着打着,抱着朱元璋的腦袋嘶啞的哭了出來。
「長生,我們出去吧。」朱棣看到這一幕,他擦了擦眼角,低聲說了句。蘇辰也覺得不適合打擾朱元璋夫妻團聚,訴說衷腸,便與朱棣一起退出這間房舍,輕輕將房門闔上。
眼下,該做的事,也做完了。
只剩戰事了。
不久之後,鄭和、周瑜、甘寧,攜宇文成都自鹿陽前往麟州匯合從北方飛雲港過來的另外四艘海船,八艘戰船戰船組成艦隊。
每日由鄭和操練,給二人講解海戰細微之妙,以及海上天氣、風向、瓜果。
匆匆半月過去,越國內亂越演越烈的時候,慶州的益州、并州兩支兵馬渡江之戰演練,也趨於完善。
八月下旬。
慶州。
「吳國」關羽將雙手壓在城牆上,高大的身軀上,青袍在夜風裏撫動,他望着南面,豪邁的聲音響在城頭,「當用兵了。」
雖說不是當年的東吳,但對於『吳國』二字,他依舊能感到心中有團火焰燃燒起來。
張遼屹立在好友身旁。
「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十萬兵馬可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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