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獄。
李時勉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臉腫得跟豬頭似的,顯然被揍得不輕。
「別裝死了,起來回話。」
李時勉依舊沒有反應。
李青上前踢了一腳。
李時勉:┗|`O′|┛ 嗷~~
「起來回話!」
「永青侯爺,」李時勉慘兮兮道,「下官骨頭都斷了,實在起不來啊!」
「嘭——!」
「啊呀!我起,我起」李時勉艱難地爬坐起來,靠在牆上滿臉痛苦,「見過永青侯。」
李青轉身坐回椅上,「我問你,是誰指使你詈罵皇上的?」
「沒人指使。」
李青起身,一步步逼近李時勉。
「哎,哎哎,你不要過來啊!」李時勉跟受了驚嚇的小媳婦兒似的,帶着哭腔,「我,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嘭——!」
「啊!」李時勉慘叫,「侯爺饒命,饒命啊!」
李青不理,又是一腳。
「我說,侯爺你聽我說。」
李青重新回到椅上,淡淡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明…明白。」李時勉喘着粗氣,額頭上佈滿細密汗珠。
他的疼真不是裝出來的,那晚他把小胖罵急眼了,好懸沒被大內侍衛打死,肋骨都斷了三根。
「侯爺,能不能讓閒雜人等離開?」
李青看了陪審一眼,微微揚了揚下巴。
後者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說吧!」
「下官還有一個要求。」李時勉道。
李青眼睛一眯,冷笑道:「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啊。」
「侯爺你聽我說,聽我說」李時勉語速極快,「我要是說了實話,我的家人必然不保,我是有苦衷的啊。」
「你以為你不說,家人就能保住啦?」李青反問。
「保不住。」李時勉苦笑搖頭,「但我可以博得一個美名不是?你不答應,死我也不鬆口。」
「」李青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拿家人的命博自己美名。
哦,是了,還有方孝孺。
李青深吸一口氣,「說說吧。」
「你得保證,我是為諫而死。」李時勉不傻,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於是選擇青史留名。
「你可真夠無恥的。」李青眸光厭惡,他還以為這廝會為家人求情,不曾想,竟是因為這個,「可以。」
「工部尚書黃福,指使我這麼幹的。」李時勉道。
李青沉聲道:「還有誰?」
「沒了。」
「楊榮呢?」李青道,「據我所知你倆關係很好,你上次出獄後,還是因為他的推薦,你才官復原職,還有金幼孜,你們是老鄉,這件事他們有沒有參與?」
「沒有,」李時勉搖頭,見李青不信,又補充道,「至少他們沒找過我,我就是個小小的翰林侍讀,哪會那麼多人找我?」
「都察院呢?」李青又問。
李時勉搖了搖頭,「他們也沒找過我,不過我聽黃福隱晦說過,都察院和現在和六部站一隊。」
李青眉頭緊皺,從李時勉的話中,分析來龍去脈。
從都察院的和六部統一戰線來看,這次的部閣之爭,內閣完敗,不然都察院斷不會倒戈。
小胖是明確支持內閣,也想提拔內閣,這一來,內閣的嫌疑倒是排除了。
無他,內閣不會反對一個支持他們,提拔他們的皇帝,儘管這次爭權輸了,但這並不能怪皇帝,因為皇帝也要遵從規則。
而六部則不然,他們是不會允許內閣成長起來的,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內閣制度跟宰相有異曲同工之妙。
朱元璋廢除宰相制後,六部地位、權勢,水漲船高,雖然在洪武、永樂,兩任武皇帝的治下,沒有體現出來,但隨着他們的故去,六部也到展露崢嶸之時。
當此時也,突然冒出一個內閣來搶果子,他們哪裏肯干?
在六部眼中,內閣就老老實實地做皇帝秘書得了,還想和六部分庭抗禮?
可以確定,這事兒是六部乾的!
蹇義、夏原吉有沒有參與李青臉色陰晴不定。
李時勉看不到李青面色變化,但見他不吱聲,心下有些慌了,「侯爺,下官都交代了,你可得說話算數啊!」
李青回過神,鄙夷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你家人?」
「即便朝廷放過我家人,那群人也不會放過。」李時勉苦澀,「本以為天衣無縫,誰料太子回來了。」
李青皺眉道:「黃福派人給你報的信?」
李時勉點頭:「他買通了個獄卒,我也剛知道。」
正午。
李時勉以對皇帝大不敬的罪名,處以斬刑!
李青結案效率之快,令人咋舌,不過也在很大程度上,安了某些人的心。
主要是李時勉被斬之時,還是一副硬氣嘴臉,且身上沒有遭受酷刑的痕跡。
他們相信李時勉並未招供,這在無形中,讓李時勉的家人倖免於難。
~
乾清宮。
小胖已經醒了,精氣神還不錯,朱瞻基侍候在一旁,陪老爹聊天解悶兒。
見李青進來,二人停下閒聊,朱瞻基問:「審出來了?」
「工部尚書黃福。」
「還有呢?」
「明面上只審出這一個。」李青簡單講了一下經過。
朱瞻基失望道:「掉包遺詔,篡改遺詔的人沒審出來?」
「這個並不難。」小胖開口:「有黃福這個大線頭在,只要一扯,就能全扯出來。」
朱瞻基一想也是,「那就直接抓人吧!」
「還不能抓。」李青道:「現在六部中,到底有多少人參與尚且未知,這就動手難免會有所遺漏,還有,都察院也投靠了六部,他們有沒有參與,也不得而知;
我這麼快結案,就是為了安他們的心,以防打草驚蛇。」
朱瞻基撓了撓頭,不再急躁。
「皇上,你哪裏難受嗎?」李青走上前問。
「還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小胖笑了笑,又道,「這麼說來,內閣的嫌疑洗脫了,連續幾天沒處理政務了,政務一直積壓着也不是事兒,明兒得上朝理政了,大批量的百姓遷徙,也伴隨着許多問題;
這些事不能拖,得儘快解決,不然百姓定會出亂子。」
「父皇,你養身體要緊,這些事兒臣來幫你做。」說完,察覺這話有所不妥,朱瞻基又補充道,「兒臣只是想為父皇解憂。」
「嗨~不用解釋,反正也快傳給你了。」小胖擺了擺手,「不過,你也是時候正式插手政務了,明兒跟我一起。」
「兒臣遵旨。」朱瞻基拱手應是。
小胖想了想,看向李青:「這件事還是儘快解決的好,要從快從簡,『輕拿輕放』,畢竟權力交接不遠了,儘快安定才是上策,不要把事情搞大。」
李青怔了怔,默然點頭。
永青侯府。
李青到了家門口,忽然想到之前承諾的禮物,忘帶回來了,於是轉身去商鋪又買了三份,這才走進府院。
「我回來啦!」
剛進後院,李青就揚聲喊了一句。
少頃,婉靈走出房間,看到他,臉上抑不住的開心。
「先生果真沒有食言,沒到半年就回來了。」婉靈笑吟吟上前,伸手去接禮盒。
「我提着吧,怪沉的。」李青笑着問,「紅袖憐香呢?」
「在午睡呢。」
「你怎麼不睡?」
婉靈訕訕道:「妾不困。」
李青知道這妮子多半又是在做女紅,但也沒說她。
有時候,付出也是一種幸福,她喜歡,就讓她做吧。
~
李青連續幾日星夜兼程,已有兩天一夜沒合眼,連澡都沒洗,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再醒來時,已是午夜時分。
睜開眼,三女就在一旁,都還沒睡。
皎潔的月光灑將進來,照在她的側顏上,小半年不見,她們又老了些。
「先生醒啦。」紅袖起身,「飯菜都涼了,妾去熱熱。」
「不了,這天兒吃涼的舒服。」李青伸了伸懶腰,坐起身,「這麼晚了,你們都睡下吧。」
紅袖笑道:「這人呀,上了歲數覺也少了。」
婉靈、憐香點頭。
李青俯身穿鞋子,掩飾臉上的負面情緒,好一會兒,抬頭笑道:「那你們也吃點兒,聊聊天兒。」
「嗯,好。」
好酒好菜,李青也明明很餓,卻沒什麼胃口。
「先生給你們買了禮物,都打開看看。」李青指了指一旁的包裹。
婉靈起身拿來包裹,放在桌上打開,是上好的玉制髮簪,做工精良,美輪美奐。
李青是好心,卻忽略了現在的她們,已經用不上了。
再貌美的女子,也難逃歲月的侵蝕,昨日青絲今成雪,又豈是一支玉簪能彌補的。
「真好看。」婉靈拿起一支,眸光迷離,痴痴的想着:若是數十年前,那才般配呢。
紅袖、憐香也各拿起一支,笑盈盈道:「先生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呵呵」李青笑了笑,「還買了你們最喜歡的桂花糕,不過晚上吃甜食不好,你們明兒再吃,要不要聽故事?」
「好呀。」
~
她們話不多,都是聽李青在說,只偶爾發出驚嘆,更多時候都是溫柔地看着李青。
大半時辰後,見三女臉上難掩疲倦,李青笑道:「都睡吧,先生這兒故事多着呢。」
三女不舍地點點頭,躺回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李青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戴上面具,換上墨色袍子出了門。
他眸中泛着寒光,直奔工部尚書黃福府邸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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