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斷斷續續下了大半個月天也不見轉晴,清晨孫磊站在院中看着外面飄舞的雪花,這大雪下得到正是時候,此刻的官府恐怕也是緝拿無力,滄州知府就是再想破案手下都頭差役也不可能冒着大雪四處奔走。
「哥哥可是有心事?」
柴進走了過來問道,這幾日他和孫磊交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平日裏那些江湖草莽說話沒什麼水平,也不懂他柴進心裏的苦,只知道大讚柴大官人奢遮,溜須拍馬只為伸手討要些銀錢,這麼多年也孫磊懂他這個柴氏失國人的痛苦。
「想我那水泊了。」
孫磊嘆了口氣搖頭道,他才佔據梁山泊沒對少日子,山寨大小事務也沒理清,如今只留下阮小二和阮小五兩個,這兩人忠義是沒得說,但說道管理山寨那就有些不擅長了。
「哥哥,如今大雪封路,隘口又有官兵盤查,還是多住些日子待天晴風聲過去,莊上有信差,若是哥哥有安排盡可先書信交代。」
柴進開口挽留道。
「柴大官人,這回梁山泊也不止一條路,官府那裏禁得住?」
孫磊卻笑着搖頭,柴進這些日子招呼得很周到,真是把他們當做上賓,可柴家莊再好也也不是久留之所。
「哥哥是想走青州?」
柴進世居滄州立刻就明白了孫磊的意思,滄州前往梁山泊最好走的就是凌州、高唐州、東昌府這條路,若是繞遠路還能走沿海邊直到青州,然後翻山越嶺也能到梁山泊。
「不錯,青州這一路上荒僻得很,官府應該沒有設卡,到了青州之後直接走山路更是不怕官軍。」
孫磊點有道,這次事情鬧得很大,他打聽過了,案件已經上報給了東京,如果不是大雪封路東京派來的專員應該都到了。
「哥哥想得周全,青州與梁山泊之間卻是條安全的路!可現在大雪漫天,還是等雪停之後再說吧。」
柴進想了想點頭道,那裏都是泰山余脈,山林很大,其中有不少落草的強人佔山為王,青州府圍剿多少年也不見成效,算的上是魚龍混雜之地,官府在那裏影響力很小。
「只怕東京的官員到了,到時候很可能動用各地廂軍搜捕,我若還是住在府上恐拖累大官人。」
孫磊看着柴進說道。
「哥哥哪裏的話,柴進和哥哥一見如故,哥哥的事就是柴進的事,柴進雖無多少本事,但在這滄州官軍不敢進莊半步!大雪封路,那東京官員一時半刻來不了。」
柴進連忙說道。
「柴大官人好意我心領了,此次搜捕非同一般,還是早去為好,不過有句話我想提醒一下大官人。」
孫磊看着柴進說道。
「哥哥有話儘管說,柴進聽着便是!」
柴進沒一點架子的說道。
「柴大官人雖然是大周皇族,但如今的天下是趙宋的,趙匡胤那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大官人應該知曉?」
孫磊問道,雖然柴進幫人也有着小心思,但這段是日子對他確實算得上的推心置腹相待甚厚,他這才想着離開之前提醒一下柴進。
「哥哥放心,柴家和南唐不一樣,趙匡胤登基後的第三年,便安排人刻了一塊碑,立於太廟寢殿夾室,取名「誓碑」,要求世世代代謹守誓言,而碑文的第一條便是:「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內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還曾賜給柴家一面「丹書鐵券」,如今就供奉於祠堂之內,見面如見宋太祖,天下無人敢在其面前放肆,就連當今皇帝也不行!」
柴進信心滿滿說道,南唐後主李煜可沒法跟他柴家比。
「大官人真這麼想?」
孫磊笑着看着柴進,那日喝醉了柴進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哥哥見笑了!」
柴進想起醉酒那日的言語羞愧的笑道,明明心裏覺得趙家只是柴家的「狗」,可如今卻要靠人仗「狗」勢。
「當初又立碑又賜丹書鐵券那是趙匡胤得國不正,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這才假仁假義的如此這般,他若真是心繫你柴家為何還要兵變篡位?」
「如今趙匡胤已經死了百餘年,天下早已經忘了柴家大周,如果趙家之人對你柴家動手你如何應對?」
孫磊看着天空的飄雪說道。
「他們難道還敢數典忘祖!就不怕天下人唾罵?」
柴進被孫磊的話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似乎對於趙家太過信任了。
「數典忘祖?竄逆謀反都敢,數典忘祖算什麼?更何況皇帝都不用動手,暗地裏示意官員動手,等一切結束,再裝作剛知道情況,跑出來主持公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他隨便處置一下官員這事不就過去了?至於怎麼處置,從北方調到江南去當官算不算?」
孫磊笑着說道。
「這……這……」
柴進聽得冷汗直流,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柴家的滅亡,正如孫磊所言柴家早已被天下忘記,趙家只要動動小手段就能置柴家於死地,並且可以做得很隱蔽,對皇帝來說這太簡單了,而現在早已沒人會為他柴家說一句公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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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我柴家竟然會落得如此地步!我竟還懵懂無知,寄性命於兇徒之手,可悲!可嘆啊!」
柴進突然悲傷的大哭起來,不只是感嘆柴家悲慘遭遇還是天道不公。
「哎!」
孫磊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柴進這人其實不錯,雖然救助人有些私心但他卻是真的扶危救困當世孟嘗,而柴家的悲劇來自於高鐮,觀高俅和趙佶的關係,不難猜出高鐮動手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不然柴家這麼多年相安無事,各州府對於柴進也是照拂有佳,怎麼得高鐮就敢下死手?
「哥哥,你說我柴家做錯了什麼至於如今這般?想我先祖也是文治武功有雄主之姿,不似如今這些昏暈無道之君,為何上天如此不公!」
柴進拉着孫磊的手哭訴起來。
「只怪你那先祖養了一條白眼狼吧。」
孫磊無奈的嘆息道,時也命也,有些事情真不好說對錯。
「我恨,我恨他趙家,我恨不得他們明日就國破家亡,讓北面的遼人殺光他們,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柴進面色猙獰咬牙切齒的說道。
「即是如此你又能得到什麼?柴家失去的你也奪不回,反倒是會壞了你柴家祖上的名聲。」
孫磊扶着柴進搖頭道,柴進說的都是氣話,如果柴進真想這麼做那就不是收留犯事刺配之人給趙家添堵,而是勾結遼人,滄州往北幾百里就是遼人控制的燕雲十六州。
「我恨!我恨啊!」
柴進只是掩面低聲嘶吼着,他恨,他恨這一切,甚至恨自己都不敢大聲的把心裏的恨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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