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撣邦,孟波。
縣政府辦公室內,阿德正在望向窗外出神,張文禾站在他身後歪着腦袋一言不發。
其實,他們差一點就贏了。
就差一點!
當初木棉的『老趙』派人把『西亞人』搭建了實驗室的消息送過來時,阿德咬牙切齒的看着這近在遲尺的可擊打目標已經要坐不住了,是張文禾生給他摁到了椅子上。
他說:「殺了西亞人不光不能出氣,對咱們東撣邦來說,還一點作用都沒有,倒不如讓他發展做大!」
阿德終於冷靜了一點,讓張文禾繼續說了下去。
「發展做大這四個字,是個內心欲望的無底洞,想要儘快填充這個無底洞,並達到短暫的心理滿足,西亞人一定會扭頭看向邊境線。」
「那才是我們一舉搬到佤邦的最佳時機!」
當時張文禾的眼睛裏都在綻放着光芒!
「只要西亞人敢把貨往境內送,咱們不光不能攔着,相反,還得給他提供方便,當這批貨在國內泛濫成災了,你猜,國內那些人最恨的,是誰?」
阿德咬牙切齒的說道:「許銳鋒!」
「對!」張文華插話道:「這配方是他許銳鋒的,運貨出貨的是西亞人,咱們根本沒參與,這不等於他吃完飯打廚子麼?」
「到時候,那條巨龍還會和他合作?」
「進出口口岸的事一旦落下帷幕,他身上的光環就會在一瞬間全部熄滅,只要西亞人繼續作死,東邊的邊境線將立即收緊,到了那時候……」
張文禾真的很毒,他讓阿德作的只是驅虎吞狼,可這件事一旦辦成,收穫的卻是整個佤邦。
可惜,他輸給了陽光。
「文禾。」
阿德手扶辦公室的窗框,望着如花朵般日漸雕零的孟波,問了一句:「還有對策麼?」
他沒怪張文禾,更沒有衝着手底下人咆哮:「你當初不是說一定能成麼!」
直到這一秒,他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在正常說話,只不過語速上稍顯急切。
「放棄孟波和達邦吧。」
阿德聽到這兒,立即回過了頭!
張文禾嘆息了一聲說道:「自打許銳鋒從東邊回來,整個佤邦都大變樣了,邦康的正經企業是一家接着一家開,邦康市政府開發出了限薪令,讓所有在邦康的企業主僱傭佤邦勞工的時候,薪水不得低於『1500元每月』。」
「這是限薪令麼?」
「這是在向整個東南亞的百姓宣告,只要去佤邦工作,就能拿1500的月薪,還只是普通工作!」
「可對於東邊的企業主來說,1500算什麼啊?但這對於佤邦,那可是一筆能夠迅速提升生活水平的巨款,咱們部隊的士兵才多少錢一個月啊?」
張文禾搖頭說道:「當初許銳鋒為了穩固自己的權柄,將手下軍隊、警察的薪水翻了一番,唯獨沒有給老百姓的收入作提升,如今看來,他怎麼好像步步都踩在了點兒上!」
「這回行了,佤邦的軍隊、警察、公職人員全都成了東南亞最高收入,如今連打個工都比咱們手底下人的掙得多……」
他指着窗外說道:「昨天,邊檢站的人和我說,光昨天夜裏一個晚上,從孟波逃往邦康的人就多達二百以上,人家到了那邊去工地上當個小工,比咱們扛槍打仗的軍人拿得錢還多,誰還拼命啊?」
阿德站在窗前半天都沒有回應,許久之後,才緩緩問道:「就,一點對策都沒有了麼?」
「許銳鋒把人心給贏走了,難不成您打算到最後關頭,守着孟波這麼一座空城麼?」
阿德這才轉過了身,指着身後喊道:「可我爸還在勐能的黑獄裏!」
張文禾整理了一下情緒,慢慢將雙手放在腹前……
「阿德,對於咱們來說,佤邦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內,是陽光、是正道,是背靠東方巨龍建成的進出口口岸,和無限的機遇;」
「咱們這兒呢?」
「是小快樂、是園區,不客氣的說,即便是佤邦也經營這些東西的時候,咱也沒人家玩的好,咱現在園區的規則都是人家定的吧?西亞人拿着人家的配方,橫掃的是咱們的小快樂市場!」
「如果不是咱們手裏的士兵都是由撣族組建的,阿德,我說句不好聽的,很可能如今跑的就不僅僅是孟波的百姓了。」
阿德將眼睛瞪了起來:「你是說我不如他!」
「你比他強。」張文禾說道:「許銳鋒還只是729園區的老闆時,你就已經接管整個東撣邦了,他執掌了勐能,你就已經打下了邦康,從出身、背景、家世、功績上看,你哪一點都比他強。」
「阿德啊,可你就一個選擇做錯了,你不應該放棄和東邊的合作。」
「看看現在的孟波,這幾個月就從來沒有完整供應過一個禮拜的電,咱怎麼和人家打?這要是真開打了,咱們很有可能連電腦都打不開。」
阿德嘴唇抖動着說道:「那也不能就這麼放棄孟波和達邦。」
「是啊。」
張文禾點了點頭:「要是這麼簡單就放棄了,很容易讓對方直接派兵追擊,導致各處守軍如洪流般一瀉千里……但是,咱們可以交換。」
「文禾不才,受林家世代恩惠,願孤身入邦康,憑三寸不爛之舌,以孟波、達邦兩地,換領導安全歸來,全,阿德『孝』名。」
張文禾的話已經點明了,那意思就是咱們現在在佤邦的地面上根本汲取不到任何營養了,如果你覺着就這麼撤退了太難看,那他拼着一死,用對東撣邦來說十分雞肋的孟波、達邦兩地,去換林閔賢,這樣,阿德有了『孝』名,也能安全撤退回東撣邦,不至於讓人狗攆兔子似的追過去。
「不行,太危險了!」
阿德直接拒絕。
張文禾一把抓住了阿德的手腕說道:「一點也不危險。」
「我到了邦康,表面上看許銳鋒殺我如同殺雞,可實際上,他根本不會動我一根頭髮。」
「一旦殺我,就等於全了我的『忠』、敗了他的『仁』,等於往身上自倒污水,告訴全天下他有多么小肚雞腸。」
「相比於殺我,我覺着,他羞辱我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阿德繼續搖頭:「那也不行!」
他非常認真的說道:「我東撣邦的人,憑什麼讓他許銳鋒羞辱?」
「就憑我能讓領導安然無恙的回來,只有領導回來了,咱們東撣邦才算是在這一仗中和對方打了個平手。」
可不是平手麼,你們摧毀了佤邦的包氏家族,又讓新佤邦幹掉了虎賁軍,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我,想一想……」
「阿德,等許銳鋒穿過了這口氣兒,咱們可就連談的機會都沒有了。」張文禾在儘可能保留阿德顏面的情況下,提醒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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