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魚手裏的這張郵票,紅底黑圖,左邊豎排寫着:
【中國人民郵票,庚申年】
右下角寫着:
【1980,8分】
是一張1980年發行的猴票!
可惜蓋過郵戳的,好像就不值錢,要整版的才值錢。
記得這玩意,炒到最高峰時,號稱一套猴票可以換一套房。
李多魚雖然對自己賺錢很有信心,但未來的事,誰說的准呢,得空去收個十幾套。
等猴票被他們炒起來後,自己再來個高位套現,賺它個幾套房也是不錯的。
畢竟,有誰會嫌錢多。
好像兒子結婚那會,就是猴票價格最高的時候,完全可以送一兩套給他。
看兒媳婦以後,還敢那麼凶不,不過他都重生了,命運軌跡難免也會改變。
小圖圖以後會不會跟那個女人結婚都不一定,如果真還是那個女人的話,李多魚也不打算出手阻止。
算了,不管了。
找個時間收幾套猴票去,畢竟這玩意比美樂珠值錢多了。
下了客船後。
李多魚坐上了班車,直接到鎮委大院那裏下車。
臨近過年的緣故,院子掛起了大紅燈籠,圍牆兩側的標語好像也換了。
左邊是【堅決打擊走私、偷渡!】
右邊是【只生一個好】
李多魚來到大門時,發現值班室還坐着一位大爺,手裏拎着一個火爐。
見到大爺後。
李多魚笑着說道:「陳叔,都快過年了,還要值班啊。」
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後,值班室里的老人微笑道:「勞累命,沒辦法,除夕都得值班呢。」
李多魚掏出了一包隨身攜帶的華子遞了過去:「陳叔,新年快樂。」
「這可使不得,要是讓陳書記和高鎮長知道了,非得罵我一頓。」
「新年這種特殊時期,哪能跟平常比,再說這是咱們國產煙又不是進口的,不算犯錯誤。」
「走了啊,我去開會了啊。」
大爺拗不過,將那包華子收了下來,看着李多魚離開的背影,不由嘆息了聲:「還是年輕人比較有禮貌啊。」
剛剛一個村的村主任,牛逼哄哄的,還跟他吵了一架,罵他是只看門的狗,比他給氣的不輕。
李多魚來到鎮委大院後,
發現院裏的那棵榕樹下,聚集着不少穿着淡藍色的中山裝幹部服的人。
一個個都在那裏抽着煙,聊着天,不用想都能猜到,這些人跟自己一樣,應該都是村裏的幹部,來這裏開會的。
這群人大多都是四五十歲的,個別的都已經六七十歲,很多人原先就是各個村的大隊長。
所以他們這幫人早就已經認識,也經常在一起開會。
而這群人裏面,年紀最大的,感覺都可以當李多魚的阿公了。
一位老同志還以為李多魚是鎮委的工作人員,朝他問道:
「小同志,這都已經九點半了,領導怎麼還不來啊,啥時候開會啊,我們都已經等很久了。」
李多魚尬笑了下:「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怎麼跟門口那個看門一樣,一問三不知,大過年通知我們來開會,結果連個人影都沒有,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年啊。」
「就是,村里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打量起李多魚來,並說道:
「大家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小同志看起來有點眼熟。」
「老趙,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有點眼熟。」
而這群人裏面,恰好有個認識李多魚的,陳家村的村支書,陳海昌。
「他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是擔擔島下沙村的村主任,李多魚。」
聽到這個名字後,大家紛紛看向了他。
「難怪看起來有點眼熟,原來在報紙上看過啊。」
「剛剛我在招待室的榮譽牆上也看到他了。」
「這小伙子厲害啊,咱們鎮好像就是他最早搞海帶養殖的,改天要上門拜訪下,好好請教下海帶養殖技術。」
但也有人酸道:
「厲害個啥,我聽人說了,他這個海帶能搞起來,全是因為有個親戚在縣裏面的水產研究所工作,這才近水樓台先得月,換誰上都可以的。」
「不過,下沙村心還真是大,居然選個這樣的年輕人出來,王大炮今年沒來嗎?」
「老喬,你不會不知道吧,王大炮中風了,前一段時間都在住院。」
「這樣啊,那下沙村豈不是都是這個年輕人說了算,這村子豈不是完蛋了。」
陳海昌嘆息了聲,活到這把年紀,什麼人沒見過,自然很清楚這些人什麼心態,就是嫉妒眼前這個年輕人。
其實,一開始他也是這樣想的,直到去下沙村溜達了一圈,回來後,都感覺有些對不起自己村裏的人。
「我還聽說了,陳書記和高鎮長對他非常照顧,還撥了不少錢,給下沙村搞公廁,建垃圾站。」
「一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還以為每個村都有,就過來找陳書記申請,結果陳書記說什麼項目不是鎮上申報的,死活就是不給我批。」
「你說這事,誰信啊。」
「我也不信,憑啥就下沙村有,咱們這些村都沒有。」
「今天趁這次開會,咱們必須要讓陳書記,把這件事給說明白,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沒錯,必須要說清楚。」
李多魚本來還想跟他們打個招呼,沒想這幫人有意編排自己的樣子。
說實話,李多魚跟他們也尿不到一塊去,差了二三十歲,射程起碼差了兩三米。
李多魚在鎮委的接待室里休息會,沒想這裏的接待室跟縣水產研究所一樣,都很喜歡搞那種榮譽牆。
李多魚簡單看了眼,發現榮譽牆的前半段,都是些跟漁業隊有關的信息。
比如:
下岐村漁業生產大隊,在68年捕獲3530噸海魚,榮獲優秀生產隊。
70年,下沙村漁業生產大隊,購買第一艘單網拖船。
而到了70年代末期,榮譽牆直接出現了將近四年的空白。
雖然這四年是尚峰鎮最輝煌的四年,可輝煌的內容,卻是一丁半點也無法登上這面榮譽牆。
接下來,李多魚就看到自己跟大領導合影的報紙被貼在了牆上,還配上了文字:
(省領導接見下沙村養殖戶李多魚,看好尚峰鎮的海帶養殖產業。)
後面,出現了好多張跟他有關的,比如什麼救治抹香鯨啊;還有海帶收成儀式;李多魚同志榮獲先進水產工作者稱號等等。
整面榮譽牆的後半段,他出現的次數,居然比陳書記和高鎮長還要多。
這讓他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要是碰到心眼小的領導,估摸着,小鞋早就已經被穿爛了。
李多魚突然想起來,上次高鎮長去他們擔擔島的時候,明顯想敲打他的樣子。
看來自己要低調點才行。
可一想到,再過一個月,島國長崎的考察團就要來了,到時候,榮譽牆後面,難免又會多幾張自己的照片。
一想到這,李多魚就不禁嘆息了聲,有時候,想低調做人都難啊。
李多魚看了一會後,聽到了幾聲自行車鈴鐺的聲音,緊接着,外面嘈雜了起來。
「陳書記和高鎮長回來了。」
李多魚來到院子裏後,發現兩位領導剛停好那輛二八大槓自行車。
說起來,這個年代汽車非常的貴,鎮政府是沒有配車的,出門辦個事,大多都是騎自行車。
陳書林見到大家都在等他,趕忙說道:
「不好意思,大家,今天一大早,縣裏就叫我們兩個去開會,耽誤了會時間,讓大家久等了,先給大家賠個不是。」
而剛才還在抱怨的一群人,看到兩位領導後,瞬間一個個笑容滿面。
「沒事,我們也才剛到。」
「陳書記、高鎮長,你們真是太辛苦了,真是個好領導啊。」
陳書林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說道:「大過年了,我也不佔用大家太多時間,咱們直接開會吧。」
緊接着。
大家來到了會議室,一共也就二十個座位,一幫人全都互相謙讓着。
李多魚隨便找了個後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一會兒,陳書林坐到了主位上,說道:「真是抱歉啊,大過年的把大家叫過來,現在鎮委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沒法給大家上茶,我就長話短說,把上頭給的重要指示跟大家說一下。」
「這次把叫大家叫過來,是有兩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家。」
「首先第一件事情,五天前,咱們縣的海上緝私隊時隔一年,再次抓到了五個走私人員。」
陳書記剛說完,下面就有人討論了起來。
「不都已經禁止了,怎麼還有人走私啊。」
「老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走私是禁了,可小走小鬧一直不斷,不然你覺得那些進口的香煙是從哪來的。」
「嗯嗯。」
陳書記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這次抓到的走私人員跟以往走私人員不一樣,更具隱蔽性和欺詐性,且專門走私進口香煙和手錶這種小件物品,給緝私隊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難度。」
「而這起走私事件,剛好就發生在我們鎮,在這裏,我就不點名批評是哪個村的,希望我們今天開完會後,各位村幹部要嚴查嚴管,確保對每一艘出海的漁船,做到心中有數,一旦有發現走私的苗頭,必須如實上報。」
一位村幹部問道:「陳書記,這個我們怎麼管啊,漁民把船開出去的話,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們也不清楚啊。」
一些村幹部附和道:「對,我也覺得沒法管,我們村大大小小的船有三十條,那有可能做到心中有數。」
坐在陳書記旁邊的高鎮長,見這些村幹部抱怨,當場皺起眉頭來:
「你們是不是真覺得村支書這個職位是擺設啊,遇到困難,要想辦法解決困難,而不是動不動就擺手說做不到,腦子都不帶想的,那你當村支書幹嘛。」
高鎮長嚴肅說道:「陳書記可能覺得大過年不想跟你們發脾氣,但我在這裏要跟你們強調一件事情,這不是在徵求你們的意見,一旦被緝私隊的人發現,你們村有人參與走私的話,你們這些村幹部同樣也有責任。」
大家聽到這話後,會議室很安靜,大家也全都低着頭。
李多魚也皺起了眉頭,當初走私被禁後,大家確實不再走私大件貨物,而是改成走私香煙等高利潤的小件物品了。
可量並不是很大,也沒有形成規模,不過在這個時候,好像有件事比走私還要嚴重。
見會議現場氣氛有些尷尬,陳書記接着說道:「我講一下,另外一件事吧,最近隔壁縣出現了好幾起偷渡事件,大家應該都有聽說吧。」
一些村幹部回應道:「有聽說,據說有一個村,直接跑掉了半村的人。」
陳書記嘆息道:「其實我們鎮,也發現了不少偷渡到國外的人,甚至還發生了一起性質非常惡劣的事件,有個村幹部挪用了村委的錢,用於偷渡。」
「現在,組織下達了明確的指示,一旦偷渡被確認的話,我們將第一時間註銷他的戶口。」
陳書林剛說完,與會的村幹部反而問了起來:「陳書記,我想問一下,就註銷戶口嗎,對子女有沒有什麼影響。」
聽到這個問題後,陳書林也很無奈,顯然這些村幹部不把這些懲罰放在眼裏。
不過偷渡這件事,大城市都在領跑,哪怕他講了,這些人也聽不進去。
而坐在李多魚前面那兩人,直接交頭接耳:「老朱,你們村那邊有渠道,能聯繫上蛇頭嗎?」
「有自由國的渠道。」
「一個人多少錢啊,要多少天啊。」
「差不多,每個人五萬這樣子,去自由國的話,總共要轉四個站,大概要一百天這樣。」
「走的水路嗎,要多少天。」
「現在肯定水路啊,坐飛機很貴的,且一旦失敗,立馬就會被遣返。」
「行,我知道了,那回頭我們再聊。」
李多魚很清楚,走私抓一抓還是有效果的,但偷渡這件事,估計是想攔都攔不住。
當年下沙村,不到十年的時間裏,總共偷渡了近四百多個,那些偷渡成功的人站穩了腳跟,立馬把一整家子全都接過去。
結果,原本三四千人的大村子,到後面,就只剩下幾百個留守的兒童和老人。
而在會議即將結束時,突然有個村幹部問道:「陳書記,能不能問一下,怎麼樣才能跟下沙村一樣拿到那筆衛生環境改善的資金。」
「對,我們也想問這個事。」
陳書林最近也被他們給問煩了,嚴肅道:「這件事,原本是要保密的,不過你們一直問,我乾脆直接告訴你們,下沙村這筆錢是市裏面特批的。」
「為什麼市裏面,特批這筆錢啊。」
陳書林嚴肅說道:「具體原因不能告訴你們,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不是你們哭,就有奶給你們喝的,想要有奶喝,至少你們要學下沙村把成果給做出來,不然我想跟你們申請點項目,都申請不下來。」
陳書林說完,對着李多魚說道:「李主任,會議結束後,你先別着急,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事情找你。」
(本章完)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35s 4.01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