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內,金碧奢華。
在夕陽西下之時,城門大閉,整個皇城,原本的禁軍,皆被替換。
森嚴肅穆之下,御書房內,更是劍拔弩張。
幼帝景仕端坐在正位之上,他的身側,景恆正為他架起了筆墨。
「聖上,你就聽我一句勸吧,畢竟咱們都是景氏血脈,這岳夏國,也都是我們景氏的江山,你覺得,沒了景琛,你會比我更有能力管理岳夏國,造福百姓嗎?」
景仕看了看身前早已寫好的禪位詔書,卻依舊沒有動彈。
「三皇叔,父皇臨走之際,交代了朕,一定要守好岳夏國,守好這皇座,所以,朕不能答應你。」
「聖上此言差矣,我坐上這位子,依舊能守好岳夏國,不僅能守好岳夏國,還能擴大疆域,或許不久的將來,天下一統,皆是我岳夏國的江山啊。」
「二皇叔說過,戰事一起,受苦者皆是百姓,與其有野心擴張疆域,倒不如將心力放在如何鞏固疆土,讓外敵不敢覬覦,體恤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
「你二皇叔生平便是最保守的,這種保守,在大國面前,便是窩囊,如今天盛衰弱,我國強盛,不趁機拿下他們,待來日他們兵強馬壯,便會來打我們的主意。」
「可是三皇叔,若不是我們此番挑起戰事,我們和天盛,是可以一直和平下去的。」
「那是他們現在不夠強。」
「十年前,他們有徐家大軍,有北堯大軍,國力強盛到宵業國都要退避的地步,但他們依舊與我國和睦相處,他們若是想要起戰事,當初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景恆一時語塞,景仕繼續道,「三皇叔,戰事一起,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我們為何不能就這般安寧和平地過下去呢?百姓所期盼的,也從來都不是疆域的大小,只是要歲月靜好,和睦百年罷了。」
景恆臉色有些難看,畢竟景仕的話,也無法反駁,只好避開這個話題。
「今日我與聖上討論的,不是戰事的問題,那些可以容後再議,今日所說,是禪位之事,聖上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不,在朕看來,這便是一回事,三皇叔若是真有造福百姓的本事,我甘願禪位,可三皇叔一心戰事,朕便不能將這位子交給你,否則,便是不忠不義不孝,也對不起岳夏國的所有百姓。」
景仕說的決然,絲毫沒有轉圜的可能。
景恆也不再好言相勸,一聲冷笑之後直起了身子,滿眼倨傲。
「聖上怕是弄錯了一件事情,今日我來,不是與你商量的,你可放眼看去,整個上京,乃至整個皇城,你可還有依仗之人,依仗之勢?」
說着,景恆拿起筆放到景仕的手中,「所以我奉勸你一句,若你好好配合,批了這禪位詔書,再交出玉璽,我或許還能許你一個好的封地,讓你安度餘生,否則...」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但景仕雖說年紀不大,但一直在景琛的教導之下,如今也不是等閒之輩。
「三皇叔怕是也忘了,只要沒有朕的親筆批閱,沒有玉璽之印,你便也無法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你敢殺朕嗎?難不成,你想背上篡位之名,屆時整個朝堂,我看誰會服你?到了那時,四皇叔殺回上京,讓你伏誅,他再登位,倒是名正言順。」
景仕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無道理,卻也刺激着景恆。
他神色低沉,隱忍着怒氣,「你確定要與我作對?」
「三皇叔說笑了,分明是三皇叔與朕作對才是。」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景仕一聲輕笑,但此刻的沉默,無疑是對景恆最大的挑釁。
他終究是忍無可忍,抽過一側侍衛的長劍,直接架到了景仕的脖頸上。
「你確定不怕死嗎?」
到了此刻,景仕的眼底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一聲輕笑,「三皇叔,你輸了。」
「什麼?」
「你終究,還是太心急了,朕不過激你兩句罷了,你便失了分寸?」
景仕的眼神看得景恆心底發怵,「那又如何,整個上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即便你死了,我也有的是法子登上這皇位?」
「是嗎?」
景仕一聲冷笑,隨即站起身,一身凌厲肅殺。
「恆王景恆,欺君罔上,謀害天子,意圖謀朝篡位,罪不容恕,來人啊,給朕拿下。」
聽到這話,景恆不由得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可憐的侄子,你莫不是嚇魔怔了,此刻這皇城之中,有誰是你的人?還在這裏充當聖上之尊?你...」
「砰...」
一聲巨響,大門被突地打開,一道身影徑直砸進了殿內。
渾身血跡,正是景恆的近身侍衛。
景恆一愣,也就是這間隙,一支暗器直接襲上景恆的手腕。
長劍掉落之時,景仕被一道身影救走。
外面的廝殺聲,也在這時傳了進來。
將領浴血而來,「殿下,外面大軍襲來,我們抵擋不住了,殿下快撤吧。」
「什麼?」
景恆滿眼震驚,此刻依舊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整個上京都是我的人,哪裏來的什麼大軍?」
「是...是攝政王,他沒死,帶着部下大軍,還有之前收服的凡王麾下,一起殺回來了!」
景恆臉色瞬間一片死黑,轉瞬又明白過來。
「中計了。」
等他回頭看向景仕,他已然凌風而立,破窗而入的禁軍,將他緊緊護在了身後。
景恆轉身想逃,卻被四面八方湧來的禁軍團團圍住。
之後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踱步而來,正是景琛。
外面屍骸遍地,血流成河,只余殿中僅剩的幾名侍衛護着景恆。
景恆雙眼通紅,內里皆是絕望。
他敗了。
敗得徹底。
長劍直指景琛,眼底怒不可遏,「你們耍我,你們都在耍我!」
景恆畢竟是聰明人,就在剛剛,他便想通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
怒氣壓制不住,卻又無可奈何。
「景琛,我真是沒想到,你下的一手好棋啊,不僅將乾州北氏早就收入囊中,還設局一舉清除我和景凡的勢力,我看真是低估了你,可是...」
景恆看向景仕,「有這麼厲害的攝政王,你這皇位坐得穩嗎?權勢盡在他手,你真的安心嗎?」
至死挑撥,景仕卻非但沒有任何猜忌,還淺笑回應。
「二皇叔可沒有你的心思,更何況,二皇叔一心為民,這皇位給他坐,朕也樂意。」
此話一出,景恆差點被氣得一口血噴出來。
但景仕也的確沒有撒謊。
以景琛的實力,要想皇位,早就是他的了。
而景仕也在早年就說過要禪讓皇位給他,景琛卻拒絕了。
加上理念相同,他們在皇位之上,不僅是血緣至親,更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任誰也不能挑撥。
景琛和景仕相視一笑,這才看向景恆,「別的我不想多說,但我卻要糾正你一點,誰說你認識的,是乾州北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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