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房間裏,氣氛卻有些奇怪。
突然的變故和殺機,宋明鏡雖然詫異,但轉瞬卻又冷靜下來,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
「姑娘,可是故友相關。」
「故友?你也配稱之為他們的友人?」
此話一出,宋明鏡便明白過來,一聲嘆息,隨後閉上了眼睛。
「既如此,姑娘還請動手吧,一切,皆是我罪有應得。」
仇人近在眼前,施清歡握着匕首的手緩緩收緊,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隨着匕首滑落,一側床榻的帷幔,被生生割斷。
宋明鏡詫異地睜眼,看向施清歡。
施清歡面色冷厲,「我並不是不殺你,我只是聽進去了兩個字,暫時相信你或許是有隱情,我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在她了解到的信息里,宋明鏡,是當初作證護國公府有罪的證人之一。
她雖未見過宋明鏡,但卻從師兄的口中聽過。
兩人是一見如故的朋友,但一個志在沙場,一個志在百姓。
當時她並不知,師兄口中的,就是宋明鏡。
只是也佩服宋明鏡這份氣節。
但最為可笑的是,在後來的指證里,他卻成為了最為關鍵的存在。
就因為他這份氣節,還有不屬於任何勢力的清白家世,讓他的話變為無比的可信。
重生之後,她從施妙彤那裏得到了他的畫像和名字,但因為他不屬於現下程陽楓的勢力,所以便排在最後,並沒有過多的注意,以至於剛剛竟然沒有認出他,還救了他!
看着施清歡眼底複雜的神色,宋明鏡滿眼的愧疚和無奈,最終一聲嘆息,「你殺了我吧,十年前,我的確誣陷了護國公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我是該死之人,苟活至今,也夠了,只是...」
宋明鏡指了指不遠處書案上的一個錦盒,「姑娘殺了我之後,還請將此錦盒內的東西,帶上京都,這是我最後的贖罪,本應是我自己去的,但我怕是沒這個資格和機會了。」
施清歡回頭看向書案,錦盒擺在最角落裏。
但她的視線,卻落在後面書架和滿桌的摺子上。
眉梢輕皺,「我且問你,護國公府的祠堂是你建的?」
「是。」
「為何要建,是因為你心中有愧,害怕亡靈報復嗎?」
「是,我心中有愧,但我卻日日盼着護國公府的忠魂能來找我索命,卻也是真心想讓百姓去做他們心中認為對的事情,祭祀他們,是百姓們誠心所願。」
「那你那些功績呢?也不過是沽名釣譽,為了掩蓋當初的齷齪無恥嗎?」
「我只恨,不能做的再多些,贖罪。」
宋明鏡的每一句話,都沒辯解,只是認罪和贖罪。
施清歡看着他,「我最後再問一遍,當年你為何,要做偽證?」
宋明鏡眼底皆是悲戚,雙眼通紅。
「噗...」
不等他回答,一口血卻突地噴了出來。
情緒過大導致血氣翻湧,瞬間讓他倒地暈了過去。
施清歡愣在原地,片刻之後,轉身走向了那書案。
匕首挑開那錦盒,沒有機關算計,裏面只剩許多的書信卷宗。
施清歡打開,眼底微動。
裏面所記載的,除了這十年來,宋明鏡尋找來的一些證明護國公府清白的證據,還有他刻意向程陽楓套話的書信。
也是這些里,她找到了當年宋明鏡做偽證的原因。
是為了整個遷城百姓的性命。
十年前,遷城遭逢旱澇之災,顆粒無收,還重病連連。
賑災銀糧遲遲不下,宋明鏡隻身上京。
一切就是從此處開始。
他科舉中榜之時,曾與師兄交好,如此便被程陽楓作為了籌碼。
以遷城百姓威脅,以賑災銀糧作餌,如此,逼得宋明鏡妥協。
施清歡蓋上錦盒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手中的匕首握了又緊,緊了又松。
通紅的雙眼裏滿是糾結。
最終,她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身影頹然而出的那一瞬間,百里桁眉梢緊皺。
給了章越一個眼神,便靜靜地跟在了施清歡的身後。
施清歡一句話未說,就這般出了通判府。
好似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市之上。
熱鬧繁華將她包裹,歡聲笑語在耳邊迴蕩。
她聽着,不復之前的歡喜,此刻只覺別樣的悲傷和可笑。
一面是滿城繁榮昌盛,百姓和美。
一面是護國公府遍地枯骨,一抔黃土。
施清歡只覺內心裏攪成一團,理不清,扯不開。
她也不知自己走了許久。
只知道,從熱鬧到寂靜,涼風習習,最終月色寒涼,她也到了城門處。
看着高高的城牆,施清歡停下了腳步。
轉身的瞬間,沒有言語,身後一直跟隨的身影已然上前,伸手攬過她的腰身,就這麼帶着她飛上了城牆。
守將剛剛上前,百里桁令牌一出,來人便嚇得徑直跪下。
三兩句打發之後,周邊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施清歡回頭,看着城中那萬家燈火,眼底繁星混雜着淚水,轉而在寒風中滑落。
「你都知道的,是嗎?你所說的隱情。」
就是因為信任他,她才決定給了宋明鏡解釋的機會。
百里桁看着她,滿眼都是心疼,「是,我知道。」
「那你為何沒有攔着我,或者選擇,不讓我知道?」
「我為何要攔着你?」
「宋明鏡是眾人皆知的好官,當年的事情,他也是被迫無奈。」
「那又如何?錯事,依舊是他做的,而且,我說過,與你互不欺瞞,你該知道一切,也該有做一切決定的權力。」
百里桁說着,認真地看向施清歡,「我也有過猶豫,但最終,我還是想要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哪怕我剛剛的提醒,並不是為他,而是為你,我了解你的內心,也害怕你衝動之後,會後悔。」
百里桁的話很簡單,也很直白。
施清歡看着他,冰涼的內心有着絲絲暖意。
他了解她,尊重她,這便是最好的了。
但她該怎麼做呢?
施清歡低下頭,整個人站在涼風裏,只剩落寞和悲戚。
百里桁看着她,心口的位置抽痛着,最終,再也克制不住。
取下披風裹着她的瞬間,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雙臂將她緊緊圈住,想要驅散她周身的寒涼。
施清歡一愣,緊接着百里桁的聲音溫柔傳來。
「你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是完全的信任,去放心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其他的,一切有我!」
每一個字,落在施清歡的耳中,都帶動着內心的震盪。
寒涼里的支撐,是最為炙熱的。
淚珠滑落的瞬間,施清歡整個人縮進了百里桁的懷裏。
她想要依賴這份炙熱,哪怕只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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